石风吓了一跳。二级昆木法阵已经能够强行说服草木了,升级到三级昆木法阵后沟通的是禽兽。这盆矮松不会是禽兽吧,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需要几级昆木法阵才能沟通?
他向守护神殿询问。穿校服的石风表示,这盆矮松太过特异,确实不能将它归类为草木,而应该视为更高级的生命。至于矮松具体属于什么等级,需要几级昆木法阵才能沟通,由于守护神殿还处于对本世界的了解学习当中,目前无法解答。
石风想起刚遇到阿朱的时候,守护神殿也没有判断阿朱的等级类别,不过石风已经知道她是妖怪,并没向神殿求助而已。这盆矮松非常高级,比小乌龟的灵兽级别还高,和阿朱的情况类似,说不定是神仙精灵之属。
他对胡续实力的判断也不禁发生变化,拥有这样高级别的东西,此人会是个不入流的法师吗?也许胡续一直在扮猪吃虎,所以青松州的法师圈,包括通神拍卖行,都没能正确判断他的实力。但此人在州城待了不少年,若说在扮猪吃虎,又吃了哪头老虎呢?而且从他的言行判断,明明是个假扮老虎吃猪的骗子。
石风心中思考的时候,胡续已经在院中走了一圈,检查墙头和树上贴着的符文。他走了许久,院中始终不见青紫幽灵出现。既然根本没有阳煞,这个法阵自然不是为驱赶或消灭阳煞设计。
胡续最后来到院中央的水井边,将原本贴满井身的符文尽数撕去,再用火折子点燃,扔进井中,随后便转身离开,走向院子的出口。
只听蓬的一声,水井中突然冒出大团的白色雾气,升到空中,随即凝结,化成一堆幽灵,颜色比普通的青紫幽灵还深一些,呈现紫黑色。阳煞终于出现,却是被胡续制造出来的。雷虎的猜测一点没错,这是一个制造阳煞的法阵。
空中的紫黑幽灵发现了地上行走的胡续,亮出利爪,从四面八方向他靠近。胡续恍若未睹,依然捧着矮松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只紫黑幽灵从他背后赶上来,利爪狠狠挥向他背心。嘶的一声响起,胡续后背的衣衫多了三道长长的撕口,黑烟冒出。胡续痛叫一声,惊惶地向前奔去。
众幽灵转眼间已将他包围,齐齐扑上前。胡续都不知道躲避,只是一味奔跑。眼看他将被紫黑幽灵乱爪分尸,石风正想着要不要出手,便看见那盆矮松周围升腾起浓密的雾气。众紫黑幽灵身不由己地靠近矮松,撞在矮松松针上,随即弹开,然后又被吸引过去,再撞击,再弹开,好像一堆被绳子绑在矮松上的弹球。
石风看得好笑,又发现胡续背后的那只幽灵总是不能完全撞到矮松,弹开的时候不忘挥爪攻击胡续。胡续没有办法对付,身上多了一道又一道爪痕。他口中痛哼,脚步踉跄,突然就摔倒在地,但马上便转过身举起矮松,同时蜷曲身体,尽量躲在矮松之下。他也知道,这盆矮松是他抵抗阳煞的盾牌。
所有的紫黑幽灵都被矮松牢牢吸引,再无暇攻击胡续。胡续躺在地上不动,大口大口喘息。
“需要帮忙吗?”石风扬声问道。
胡续并不回答,高举矮松不放下,同时在地上扭动身体,并不断蹬腿,就这样一点一点向后挪动,来到走廊的台阶旁。他将种矮松的花盆向台阶前的祭坛上一放,急起身向前一扑,摔进走廊里,然后打了个滚站起。
众紫黑幽灵不再理会他,围着矮松前赴后继地不停撞击。石风发现,每次撞击后幽灵的颜色都会变淡,好几只紫黑幽灵变成了正常的青紫幽灵,而青紫幽灵的紫色也在逐渐消失。看来矮松正在吸取这些幽灵的阴气,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幽灵只怕会被矮松吸干,化为乌有。
矮松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弥漫开来,封锁住整个院子,而紧邻的走廊如同另一个世界,没有一点雾气。胡续靠在走廊墙上,狼狈地整理衣衫,努力恢复高人的派头。
石风心想,胡续布置的这个法阵不但会产生阳煞,而且看起来比普通青紫幽灵还更厉害一些,但由于那盆矮松的存在,产生的阳煞最终会被消灭。如此看来,胡续倒不像有意利用法阵伤人,他大费周章布置法阵的用意何在?
石风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开口问胡续:“胡大师,你这个法阵是用来做什么的?”
胡续原本因为刚在石风面前狼狈不堪,气焰消沉下去,这时候气焰再度高涨,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了半天连这都看不出来!当然是彻底清除此地产生的阳煞,使之不能伤人。”说完负手望天,完全不把石风放在眼里。
胡说八道,阳煞明明是他制造出来的,石风心想,这家伙大概认为石风和他一样也是个睁眼瞎,连阳煞幽灵都看不见。
石风继续看向院子,浓雾完全无法遮挡守护神殿的探测,他看到此时已经没有紫黑幽灵了,而青紫幽灵的颜色变淡后呈现一种青白之色。矮松继续贪婪地吸取青白幽灵身上的阴气,院中浓雾越来越厚。
石风不禁想道,这个法阵产生阳煞的目的,不会就是让矮松吸取阴气吧?如果说矮松吸取阴气后会有什么好处,又看不出矮松有任何变化。倒是矮松周围的青白幽灵很快变成了白色幽灵,但白色幽灵没有像石风猜想的那样被矮松吸得烟消云散,只是不断缩小,最后变成挂着松针上的小人,像装饰矮松的纸片。
正午过后,再次来到院中的荷姑看见胡续的模样后十分惊讶:“胡大师,你受伤了?”
“我没事。”胡续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处宅子里的阳煞经过多年累积,十分顽固,我要将它连根拔除,自然会遇到凶猛的反扑。”
他掀起外套,向荷姑展示内衬上贴得密密麻麻的符文:“幸亏我早有防范,所以只受了些轻伤就清除了阳煞,换成别的法师,只怕已经出了人命。”
荷姑感激涕零:“胡大师为了我家的事费尽了心思,五千两银子难以表达对大师的心意。”
胡续摆摆手:“别这么说。到了我这个层次,五千两和五万两都一样,关键是我和贺家有缘分。”
“对,对。”荷姑连连点头,“贺家能和大师结缘,真是前世积福。”
“阳煞已经消灭,我先回去歇息养伤,明日再来查看有没有变化。记住,院子里先不要进去,布置好的法阵也决不能动。”胡续叮嘱道。
等他离开,荷姑转向石风,脸色并不好看:“你说的差池在哪里?不是担心我全家上下的性命吗?现在又怎样?”
石风还在猜测胡续的用意。听他和荷姑的对话,这场法事胡续才收五千两银子,那他做这场法事不仅大费周章,还得亏上一大笔银子,不会就是为了让矮松吸几只幽灵的阴气,绝对有重大的图谋。
“目前虽然还没出事,但此人行为十分可疑。”石风回答道。
荷姑脸色更不好看了:“我看你才可疑。别说我不懂法师圈的事,你诋毁胡大师不就是为了搅黄他的生意?胡大师要是被迫退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生意接过来,对不对?”
石风没有回答,因为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一阵风吹过,院中浓雾渐散,挂在矮松上的纸片小人纷纷掉落下来,站立在地面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它们要去哪儿?石风一路跟在后面。路上两边门墙上的符文放出金光,不断矫正纸片小人的走向。
“你怎么四处乱走?前面是主卧室,你不能进去。”荷姑忽然拦在他身前,脸色愠怒。
“你和你丈夫的卧室?”石风侧过身体,看向荷姑身后,纸片小人鱼贯进入卧室,或者站在床头,或者躲进床下,分外诡异。
他明白了,胡续布置法阵就是为了制造这些纸片小人,然后让它们进入贺家的卧室。石风不知道纸片小人会干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于是石风严肃地对荷姑说道:“胡续不怀好意,他布置的法阵产生了许多纸片一样的小人,现在已经埋伏在你的卧室。”
胡续脸色大变,慌乱之色难以掩饰。
“哪里有纸片一样的小人?你胡说什么!”荷姑根本看不见纸片小人,也没留意胡续,怒骂石风。
两名膀大腰圆的家丁不知何时到来,一左一右抓住石风的肩膀。荷姑命令道:“送这位石法师离开贺府。”
“石法师请!”两位家丁手上用力。
石风不愿和这些凡人一般见识,由着两人将他推走,回头对荷姑冷笑:“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