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风知道,暖气就是沙和尚所说的先天真气。沙和尚传授的修炼法门妙夺造化,所以他还没打通七绝凡体,就能产生先天真气。等他用先天真气打破嘴唇间的屏障,便会进入修炼真气的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
石风紧闭双唇,用舌尖顶住上颚,按照沙和尚传授的方法催动真气前进。两股真气一次次相互靠近,最近处相隔不过一张纸的距离,但就是这张纸,怎么也冲不破。
两股真气倒是一直在不断变粗,并散发出去,消失在五脏六腑和四肢七窍当中。石风随即感觉到身体轻健,精神奕奕。暖意不断散发,这种感觉隔一段时间就加深一次,好像身体进行了一次新的蜕变,或者说,升级。
石风没注意身体升级了多少次,只知道那张纸越挤越变形,终于烂得千疮百孔,被两股真气冲破。
啵!
两股真气一撞,在石风体内惊天动地,他的双唇霎那间膨胀了无数倍,比房子还大,随即炸裂而出,然后似乎有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
“这是幻觉。”石风在心中告诫自己。按照沙和尚的说法,嘴识打破后两股先天真气连成一个循环,生生不息,没说有什么爆炸。
他继续练习,虽然再听不见惨叫,真气从唇内爆炸出去的幻觉一次次发生。
石风不由得睁开双眼。亮光照射进屋,他注意到前方对床的窗户,赫然多了个大洞,但他记得窗户完好无损,以前没有洞的。再仔细看那洞,缺失的不仅是窗纸,还有部分木制窗格,好像是被暴力破坏的一般。说得更准确些,好像一块石头被掷向窗外,将窗户砸破一样,但他并没有扔石头,也没法扔出如此凶猛的力道。
石风心中一动,稍稍改变身体朝向,继续打坐练功,令丹田生出两股真气,一股沿胸腹上升,一股从背后绕过头顶,在唇间相会。两股真气相撞,石风感觉双唇又像气球一样炸裂。他不由自主地将嘴一张,吐出一股劲风。
睁开双眼,石风看见前面窗户上又多了一个洞,应该是劲风击破的,看起来不如第一次力道大,但也相当猛烈。
石风微微一笑,心想:“这岂不是算一种武功绝招,虽然古怪,照样可以克敌制胜。”突然想起那一声惨叫,暗道不妙,只怕有人被他吐出的劲风误伤了。
石风急忙跳下床,打开门走出屋,此时东方渐亮,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这一练功,已经从天亮练到天黑,又从天黑练到天亮。
向前方的草丛看去,没见到有人倒卧,但地上隐隐有血迹。果然有人被他打伤,但已经自行离开了。
石风心中忍不住内疚,正想着怎么找到那人,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四方迫近。脚步声越来越近,石风心中疑虑,突然看见左侧林中冲出几个人影,穿劲装,戴软帽,手持刀枪棍棒,气势汹汹。是叶家的家丁!
右侧同样出现舞刀弄枪的叶家家丁,前方也突然冲出几个,弯弓搭箭对准他,口中呼喝:“老淫贼,还不束手就擒!”
石风当机立断,转身就闪进屋内,将门一关。
噗!屋门随即中了一箭,嗡嗡作响。石风心也跟着一颤,手上加力,上紧门闩。他不知道叶家为什么找他麻烦,但看架势,分明是想要他的命啊。
石风心想着,听见屋外有人叫喊:“姓石的,快滚出来,不然把你房子烧了。”
石风回答道:“我出来你们就不要我的命了?你们烧房子好了。”他看众家丁也没携带引火之物,仓促间烧不了他的房子,所以并不惊慌。
门外没了动静,石风知道他们一时半刻闯不进来,心中稍安。他虽然已在修炼先天真气,但不清楚自己的武力如何,不敢硬抗一群手持兵器的壮汉围攻,只能先躲在屋里。
叶家为什么而来?石风心中思索。他下午旷工没有为叶家干活,但如果叶家因此便下狠手,那也太荒谬了,而且如此大的阵仗对付一个农民,未免小题大做。
石风又想起沙和尚托付的宝物,心中一颤,叶家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赶来杀人夺宝!
一想到这里,石风赶快从怀中掏出金叶子,上下一瞧,塞到鞋底藏好,又掏出那颗鸟蛋大小的灰珠子,一把吞下嘴咽进肚,随即将铁铲拿在手中。藏宝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叶家敢出手抢夺,他就和他们拼了!
门外众家丁突然齐声喊道:“三少爷!”
石风微微吓了一跳,接着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冷冷说道:“我数到三,你不出来,等我破门而入,当场格杀勿论。”
石风心想,这位少爷不像手下家丁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杀,应该是能讲几句理的,不妨试探一下他的来意,便高声喊道:“这位叶少爷,我没做什么得罪叶家的事,你们为什么来抓我?总不会为了我不给你家挖沟吧?你们不付钱好了,何必抓人,上来就放箭?”
叶家三少爷冷笑:“和挖沟没关系。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我们叶家的丫鬟,是可以随便调戏的么?”
调戏叶家的丫鬟?石风忽然想到家丁似乎叫他什么“老淫贼”,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和宝物没关系,而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石风对门外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没有调戏你家丫鬟。”
有人插话说道:“你撒谎!昨天下午我在工地监工,亲眼见你离开,是跑哪里去了?”正是鞭打石风的监工。
“昨天下午离开工地后,我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狡辩!”
“并没有!”
叶家三少爷沉默片刻,说道:“隔着门板说不清楚。随我去对质,我们叶家什么身份,岂会诬赖一个村民?”
石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理直气壮地说道:“好,去便去!”他多年在外闯荡,对叶家了解不深。但叶家虽然霸道,付工钱从不拖欠,应该把信誉当回事吧。
从窗口向外一瞧,手持弓箭的众家丁簇拥着一位锦衣公子,都已松开弓弦,箭尖指地,好像确实无意动手。石风放下武器,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屋外,他耳边劲风大作,有人出招偷袭。如果是一天之前,石风万万躲不过这一下,但现在他身体已经升过级,反应分外灵敏,自然而然地一侧身,躲过了偷袭的棍棒。
石风又惊又怒,喝道:“你干什么?”
那人并不答话,闷声又是一棍扫来,劲道十足。众家丁一拥而上,刀枪棍棒齐向他身上招呼,看样子简直要当场把他打死。
石风没学过武艺招式,危急关头全靠本能,乱挥手臂格挡兵刃,同时出脚乱踢。
只听砰砰声响,三四个壮汉被踢得飞了出去,另外几个家丁目瞪口呆立在原地,手上刀枪掉了一地,竟然是打在石风手臂上震脱了。
那位锦衣公子在一旁看着,露出兴奋之色,自言自语说道:“果然有两下子,今天没白来。”
他就是叶家三少爷叶罗。叶家今天一早派了几名打手来捉拿石风,不料石风一口气吹破窗户,木制窗格碎片迸将出去,正巧击中领头家丁,将他打成重伤,吓得众人胆战心惊,以为石风放了什么暗器,不敢进屋,转回去报告情况。
叶家只以为石风是武林中人,便派了两名护院拳师,点了一队家丁,备齐刀枪,重来捉拿。三少爷叶罗是铁掌派掌门上官锋得意弟子,听说后不禁技痒,亲自在后压阵。
此时石风见轻而易举打倒众人,胆气大增,怒斥叶罗:“好你个叶家,说话不算话,卑鄙无耻。”
叶罗笑了:“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我只保证带你回去,可没说不会将你打个半死。”
“那就让你尝尝打个半死的滋味。”石风心中大怒,冲向叶罗。叶家既然依仗武力蛮不讲理,不在武力上压服他们,就没法和他们讲道理。
叶罗见他冲过来,依旧若无其事地站着。
那个监工大叫:“快放箭射他。”
拿弓箭的家丁簇拥在叶罗身旁,这时候重新举弓拉弦。石风哪肯给他们瞄准的机会,急冲过来,一脚踢飞一人,接着抓住另一人,横扫出去,又打翻一名家丁。
众家丁吓得弃弓奔逃,石风面前只剩叶罗,他伸手便去抓叶罗衣襟。只见锦衣身影一晃,叶罗已闪到他体侧,如从天外劈来一掌,砍在他颈项上。石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家丁们慢慢聚回来,看着晕倒的石风,心有余悸:“不过是一个农民罢了,怎么这样厉害!”
叶罗一挥衣袖,呵斥道:“这也算厉害,一群胆小没用的东西。”
两名受伤的拳师满脸羞惭。
众家丁恭维道:“少爷才是真的厉害,随便一出手就干掉了这家伙。”
“这种三脚猫挡不住我一击,不很正常?”叶罗轻描淡写地说道,“把人给我带走。”
叶罗傲然而立,看着众家丁搬运犯人和伤员,左手在袖中轻抚右掌掌缘。劈打石风颈项之后,他右掌掌缘便火辣辣地疼,这时候已经肿胀了一大圈。叶罗心中暗惊,他练的掌功号称铁掌,碎石断木不在话下,硬抗铁棒也没问题,居然被一个农民的脖子震肿了。
“没感觉他的脖子有多硬啊?相反还挺软。难道这不是横练功夫?”叶罗心中一动,想起了他的师父,铁掌派掌门上官锋。他尚未出师的时候,上官锋有一次与他试演过招,并不还手,任叶罗掌掌打在身上。上官锋没有受伤,叶罗的手掌却打肿了。上官锋以此向他展示先天真气的神妙,告诫叶罗天外有天,行走江湖万万不能大意。
叶罗不禁想,石风土头土脑的模样是有些像世外高人的伪装。但他随即驱散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石风的招法脚步实在不堪入目,又被他一掌打翻,完全不可能是先天高人。
他不知道,石风还没学习格斗招数,而且嘴识未通,先天真气不能源源产生,却在打斗中渐渐耗光,才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掌打晕。如果石风处于真气蓄满状态,这一掌的后果叶罗万万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