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仗义除害舒君意犯事出逃躲外黄
回前词《念奴娇》
处心积虑，报主恩，蓄谋暗自策划。铲除祸害，惩奸贼，借助乡间玩意。以弱搏强，须当用计，出其不意胜。摆脱嫌疑，潜行不连君累。隐藏人群窥视，仇敌临近，突发悄袭射。车中高坐，得意时，正是触霉当下。坏事做尽，理应回报，岂能违天道！事成自喜，远遁心爽意惬。
话说信陵君门客张耳，睿智好学，虚怀若谷，兢兢业业做事，勤勤恳恳做人，表现出色，业绩颇丰，深得信陵君信任。但却遇到主君被人压制欺凌，引起众门客共愤，眼看势倾渐衰，在均无策可施的情况下，便与挚友申阳暗谋应对之策，决心为主君分忧解难，以报知遇之恩。在偶谈小时村中所遇的，一件以弱制强的孩童小事时受到启发，由此设想出一个绝妙的惩奸除恶计策。既能以弱博强，不露痕迹达到目的，又不会给主君惹祸上身，还极易潜逃脱险，是个两全齐美的好主意，得到了申阳的赞同和钦佩。
当商议计谋实施细节时，只见张耳继续说道：“我们这样做了，就是事后有人弄清是那物所为，也很难找到所使之人，因为乡村到处常见，谁能证实是咱们所做？自易于摆脱追查。只是我们要事先有备，做到万无一失，此物不需多么精致，实用即可。只是竹签箭杆较轻，难于穿透很深，我倒想到一物，可以代之！就是有一种铁木筷箸，黑纹立茬，沉重如铁，坚利无比，可在主君府中和城内店铺中找到。再于箭头处涂上些灼药更好，可增加伤马的疼痛，自然会加重狂躁难羁，当会效果更佳。此外，我们应提早辞行，离开主君便可脱干系，办完事后即远走它乡，以防不测。就是有人认出咱们在场，也难寻我等踪迹，即便怀疑，也是扑朔迷离，鱼目混珠，毫无对证，时候一长，便会不了了之。”申阳听后表示赞同。
于是申阳便道：“兄台心思缜密，所虑极是，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自当迅离险地为妙，只是得事先想好躲到哪里去，方能有备无患。”张耳道：“天地纵横，任吾驰骋，岂无容身之地？我们已学得诸等本事，正好去闯荡一番，或可有所作为，也未可知！容后再作筹划如何？”申阳连忙说好。于是俩人便暗做准备，张耳嘱咐申阳道：“事不密，祸必临！当避人耳目，谨慎行事为要，切记！”申阳连忙答应。此时，由于钦佩张耳这位兄友，端的智谋高超，或能成就大任，也算有个依靠。于是言听计从，决心追随其同心干事，也好让它人刮目相看。因那‘蛤蟆跳’手弩简便易做，竹绳材料均好找到，不出几日，便即做成，经暗中测试，小巧好用，随后练习精熟，便准备实施此谋。
这日，张耳便进府邸面见信陵君，表示要请辞离去。信陵君听后顿时一愣，显然大出意外，即忙道：“公子本为少壮，又是咱本乡本土之人，曾在封地管过税负粮秣事宜，又在城内管过商道经营，诸事办的妥帖，从没出过差错，已成内行之人，才干超群，口碑甚好，使吾赏识有加，正要重用与你，为何就要离开呢？”张耳即道：“蒙君收纳，受教匪浅，空食君粟，无以报恩，不能分忧，甚觉汗颜！不如暂且离去，或许还能施力报效，若能快慰君心，便自足矣！”说的是慷慨坚定，似乎是谋划已定。
信陵君一听此话，便知其或有所作为，只是不好明说，便面露惋惜道：“吾知公子做事严谨，不欲累及本公，但不知将欲何往？需否相助？尽管说出，自当帮办。”张耳见侧无旁人，便道：“将去何处，尚无定向，闯荡交友，谋些事做，自能生存，别无所求。只想讨一副铁木筷子，以作念记，望悄然取付，防人知晓，自有用途，可否？”信陵君听后，大惑不解，却爽然说道：“所请自应！念汝多有功劳，吾当厚赠些盘费，稍等即付，如何？”张耳即忙恭敬致谢。
只见信陵君起身进入内室，不多时便手拿一个布包出来，亲手递给张耳道：“此为所赠路费，时事艰难，暂付这些，不足时可再来取。”并嘱咐可待近日同大家一道，吃过辞别酒席后再走。”张耳忙即答应，当拿过赏包看时，较之其他门客发放的路资，却要多出不少，足够近期路途花费，并一双崭新铁木筷子，知为信陵君格外恩赐，便即拜谢出府。然后找到申阳说明，二人很是高兴，便连忙暗中用铁木筷磨制成箭杆，经试射无误后，又暗中买些烧灼烈药，以便涂抹箭尖。随后便到街中暗中查看，摸准那仇人霍来的出行规律，选择好出手地点，随时准备暗袭那奸贼。
信陵君本为仁义之主，虽不得已辞退门客，但却均发给路费，只是级差有别，以不至使大家寒心。还在临走时，集中办一场告别酒席，让大家吃饱喝足，好友送行别过，虽已财力拮据，也不失礼道风范。此时，申阳年少性急，等不得吃过酒席，便要急于干事，张耳便劝慰道：“虽说万事俱备，也不可贸然行事，应等吃过酒席后，离开数日间，再寻机出手为宜，否则便会有麻烦。”申阳却问为何？张耳即道：“我们吃过辞别酒席，大伙均知我俩已离开主君，或有那太子与祸害安插的耳目，也可证实此情。这就会减轻我俩的嫌疑，也撇清了主君的唆使之嫌，就是有人查证，主君自会推脱说不知情，其又能奈何？若提前行事，就会难说清楚，岂不是为主君惹祸吗？此事不可不虑！”申阳听后，忙说虑的有理，佩服张耳心思缜密。
不过两三日，信陵君亲赴酒席为大家送行，并说出些勉慰珍重之语，也是依依惜别，心不忍离。张耳申阳便在席间，与过去朝夕相处的众朋友告辞，也是洒泪别过，不忍分开。对于张耳，大伙均以为他尚可留下待机，对其竟然自离多有不解。张耳便说是想到四处闯荡，或有更好前程，也给他人腾位让贤，为主解忧，大家也便惋惜理解。均盼若有高就之时，别忘互助提携，张耳自然爽快答应。可却不曾有人想到，他会以独特的智谋，令人不测的方式，去干一件大快人心，均难于办到的大事，确是出人意料之外。
再说那位名叫霍来的祸害，此刻正在得意之时，他的功劳也获得了相应成果，新被魏国国君拔为士卿，成为亲信之臣，得来无上荣耀。因为，以他的能为本事，根本难于攀爬太高，也是天赐良机，给了他为主卖命的机会，方才有所邀功求荣。其实他也深知，信陵君不比别人，不说是国君至亲，还曾为国相，威望极高，其门客多藏能者，他随时便有性命之忧，也确实担着不小风险。但世上就有这种为获利，不惜甘冒风险之人，认定富贵险中求嘛！如今他功成名就，自觉扬眉吐气。虽也怕人暗算遇险，平日出行小心谨慎，但见信陵君无甚反应，门客快要散尽，似乎是惧怕国君太子，也就慢慢减消了戒心。出门高车骏骑，护卫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凸显小人得志之态。
且说这日他到宫中，见过国君太子，得了些赏赐，便想在路上招摇过市，以表荣华显贵。于是，这霍来坐着两匹骏马并排拉着的高车，前有一队护卫军士举旗开道，后卫持戈簇拥而行，看是好不威风，在大梁城中街市上经过。只见他昂然端坐，目无旁顾，耳听喝道之声，眼观旗幡拥列，真是无比得意之时。两侧街道市民知有朝官车马过路，便自动躲到街旁店前让路观看，也是通常有的规矩。当这队人马行进到一段闹市区，观看的人密集不少，很有些喧闹之象。眼看离一座街心牌坊不远之时，两匹驾车的辕马，突然狂叫腾跳起来，差点将坐在车上的霍来掀落在地。
由于事情来的太过突然，那前面驾车之人因无防备，竟被从车中抛出，重重摔在后边跟随的卫士群中，还被那戈矛扎伤不轻，眼见不能动弹，死活难知。此刻路边观看的众人，已被眼前之事吓得惊慌不已，立现拥挤不堪，胡奔乱跑躲避，发生了摔倒踩踏，呼叫不止，如同开锅一般。这时，后边的军士高声呐喊，随即便蜂拥向前，想追上那惊窜不羁的马车，以救车上主人，却是望尘莫及。看那两匹惊窜辕马，甩头翘尾，嘴里咴咴乱叫，不断蹦跳着拉车向前狂奔，并不管那护卫人群阻挡在前，径直的从其身上飞轧而过，竟撞倒一片军士护卫，顿时车压马踏，呼嚎之声不断，地上顷刻狼藉一片，令人看后惨不忍睹。
再瞧那两匹惊马，拉着车上的主人，向着前面的跨街牌坊，横冲直闯过去。这时的车主人霍来，早已是惊恐万状，心胆俱裂，前时因其坐的靠后，恰有车栏护板挡着，便没被掀下车去，可早已是被吓得半死。便死命紧抓着护板不放，也不管它颠荡起落，总是活命要紧，也为情势本能使然。可这时却眼睁睁的看着惊车，顷刻便要冲到街牌坊下，竟是忧心如焚，无可奈何。那古时车轴，本来就长于两轮之外一截。此刻又当辕马惊窜之时，本意从牌坊下顺街过去，或许还能脱险。可那惊马竟将后车拉的左摇右摆，蛇形而前，车轴头正好撞到牌坊柱石基座，顿时砰的一声，那车顷刻便翘起散开，顺势掀翻在地，竟将那霍来压在其下，昏不作声，难知是死是活，两匹马还在窜跳挣扎。
这正是：正值荣华喜开怀，顷刻悲从天上来。欣得惠赏心中悦，时逢腾达竟显摆。谁料功自不义举，灾难临身祸根埋。世间忠奸皆有报，只是早迟不可猜。
却原来是那张耳申阳二人，事先谋划踩点，摸透此奸贼的出行情形，暗中定下了伏击地点。也是张耳想得周到，认为事发后，定然引起一片混乱，既不可太多伤及无辜，又要重创此奸人，使之难逃此祸。于是商定在距那街中牌坊不远处下手，这样乘乱可迅速躲进街铺内，极易溜走，逃脱远遁，又能近观现场实效。那跨街石座牌坊，或可阻挡惊车继续向前奔跑，以尽少伤及街旁无辜民众。这也是张耳仁德淳厚，自具爱民之心，不欲多做伤害民众之事，乃为得自信陵君平日教导之功。申阳参与密谋，也表衷心赞同，心中暗自佩服这位仁兄德义高尚，智谋超凡，于是言听计从，以共同实施这一行动。
在办事之前，张耳曾护一眼罩，并戴一顶竹斗笠，身上罩一套平民衣装，连脚上鞋子也便换过。突然出现在申阳面前，竟将申阳看的一楞，忙惊咤问道：“你找谁？”只见张耳哈哈大笑。忙道：“可也！连自家兄弟都认不得，看来我这妆扮，恐不易被人识破。”说着便摘下斗笠和眼罩，申阳方才看清，面前之人竟是张耳，便忙问：“兄台怎如此打扮？连我一时也没能认出来！”张耳便道：“我在城中管过商行，认识的熟人甚多，若有人说出曾在那个地方见过我，岂不让人徒增嫌疑，定然是个漏洞，不得不防呐！就是连你兄弟，虽然不及我被人熟识，但也曾跟随在身边，最好也改变些装束，防止被人认出。须知，小心没大错！”申阳忙点头说好，还是仁兄想的缜密。随后张耳出资，为其换了身平民衣帽，改换了原来的家丁装束。
这时他俩已离开了信陵君的门客住处，自在偏远的北城门外，寻得简陋客店中安歇。只是每日进到城内，到那伏击地点街中闲逛，以等待寻找时机，守株待兔，完成既定的使命。恰巧这日那奸贼霍来，从王宫中出来回家，也是合该其触霉头，这张耳申阳二人，便混杂在街边的人群中，预先知道是两匹马并驾拉车，恐只射一匹马不济事，便分别在街中两侧设伏。事先约定好，车过某店铺门边高柱时，便同时动手齐射，定叫其马惊车窜，铲贼锄奸，即见奇效。眼见那车马前导过来，街道行人纷纷躲避，二人早已凑到人群中，假装是看稀罕的观客。由于自各戴个大斗笠，周边观看之人自然躲避碰蹭，却好露出缝隙，便于那“蛤蟆跳”弩箭射出无碍。
正当那前导护卫过去，马拉高车经过之时，虽也有护卫在车两侧跟随，但却稀疏无碍。当到达约定之地时，两人即暗自从衣袖中，掏出准备好的蛤蟆跳弩箭，隐在前人身后，照准狠命的拉射出去，只见嗖的一下，瞬间便各自射中当侧马的后股或腿上。那黑色铁木箭杆，深刺入马皮肉中，或已透骨之内，因无尾翼，当时很难看清楚，即刻便发生了前面所述之情。此箭弩发射虽也稍有声响，但当时人声噪杂，有观者的议论声，或车马行进的杂沓声，还有护卫队伍行进脚步声，再加上前导吆喝众人回避之声，各种声响掺和在一起，早就淹没了那暗弩发射之声，好似无声无息，所以当时并未被人发现。也是张耳申阳已演习熟络，迅疾将弩箭揣入袖中，因其不张弓时，那蛤蟆跳便为一根短竹管般，十分便于隐藏入袖。
张耳申阳二人，见惊马狂奔窜跳，顿时人群大乱，一片狂呼乱叫，总怕受到伤害，便知已如所愿。俩人便各自迅速钻向后面商铺，然后穿堂过屋，寻路向车队后面跑去，见有后卫军士拥围而来，怕被搜出暗器难于逃脱。忙趁混乱之际，悄然丢掉那惹祸之物，即被人们踩烂在地。而俩人遂站在街边观望，眼见那后队军士，多跑向前面追车救人，却听到人们呼叫，说惊车已在牌坊处撞翻，不知车上那官被摔死否？心知此事已经得手，那祸害不死也会伤的不轻。于是便各自寻机溜走，并按照事先约定，赶到城北门外所住客店会合。由于是非常之时，见面后也顾不上多谈，便赶紧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算过所住店钱，携带行李，急速离开客店，向北过黄河，开始了闯荡生涯。
再说魏国大梁城中，经过这场惊马惨案，那霍来由于被甩出后，又被翻车压下，腰腿均受重伤。虽然经过请医救治，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也是岌岌可危，随时便会惨死。其后熬过数月，受尽伤痛折磨，终究落得不治身亡，这些均为后话。这场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不仅是朝官受伤，还死伤不少护卫军士，所以传言甚广，说什么的都有，一时没个定论，大损魏国名声。魏国君太子急令彻查，首先派人验明，是因拉车辕马受到暗器击伤，致使疼痛受惊，方才导致此惨案发生。初时也便怀疑是信陵君的门客所为，因其与此位官卿有直接冲突，必然会泄忿报复。
后来有当地的刑官发现，那射马的弩箭，实为乡下村中一种常见的“蛤蟆跳”所为。又闻听当时有人曾在地上，捡拾到此物，只是已被踩坏，难断此证物出自何人之手。又因那霍来虽然得罪过信陵君，却也与其他朝官有过矛盾，甚至势同水火，怀恨报复皆有可能，但却查无实据，很难结案，此事便被迫拖了下来。这期间也曾有人怀疑过张耳，认为其本是当地乡间人，熟谙那蛤蟆跳的使法作用，又兼其智谋过人，却能想出这绝妙之法。可是此人在出事前，就离开了信陵君，已不知去向，这有证可查，仅凭嫌疑，难定其罪。那魏国太子从此事中，已隐约觉察出能设此谋者，绝非寻常之辈，竟让他这国君太子都难有良策可施。同时也暗忌信陵君之余威，畏惧其门客之能，确是无以伦比，不得太轻视对待。因此有所顾虑，再不敢对其逼迫太甚，只得暂停苛待。
这时，只有信陵君心中明白，这是张耳的杰作，从心中感谢这位门客的智慧了得，即惩处了霍来那奸贼，又不露痕迹，巧妙的避开自身嫌疑。实为其本人和众门客出了口恶气，也有效震慑了其它帮凶，使那国王与太子有所收敛，暂时了却压抑受气之情。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这只是暂时安宁，只要他活着，便会威胁着秦国，就会不断阴施诡计，若国王父子被其迷惑，便会重蹈覆辙。后来果然是再无重掌国政之机，终究以郁郁不得志了此残生，这些都是后话。
再说张耳申阳二人，跨过黄河向北行，到那魏国各地游历一番，又到赵国地方走动，寻访了些旧识好友，还结识了些新朋友，也是依赖信陵君所赐资费。待数月后，回转到魏都大梁城附近时，资费渐已用尽，又不敢贸然潜回城内，重新投靠旧主，怕是旧案重提，会自投落网。虽已听到准确消息，那倒霉的祸害霍来，受尽了疼痛的折磨，也是恶报顿现，已在前时因伤死去，也暂息了追查此案，但还是觉得小心为是，免至再出险情。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躲到了距大梁城东北方，有近百里地的外黄县，在那里想寻找些事做，也好养活自身，不至窘迫难耐，等筹到些路资后，再做下步打算。也是时来运转，张耳却遇到了一位贵人相助，使他能充分展现才能，顺风顺水，不仅娶到一位美貌妻子，从此典定了家业，而且还有了官运。
这正是：报恩媚主各有因，
忠奸立判自群分。
虽道均为谋利举，
善恶取向非同心。
阴谋用尽说战国，
巧计使穷乱乾坤。
妙策虽解主君忧，
躲难随遇福祸临。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