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一切又归于无声无息,每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虽然知道自己旁边不远处就有同伴,但因为不清楚外面的状况,每个人不敢说话。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才能确认旁边同伴的存在。
黑暗包裹,苏童莫名的感到恐惧。他一年多以来,本应该早已经习惯的黑暗,却让他不住战栗。那是自己灵魂发抖的声音,那是刻印在遗传基因里的本能。他猛然惊觉,黑暗中肯定潜伏着危险。
“如果你睁着眼是黑暗,闭着眼也是黑暗。时间久了,你还会记得你睁着眼吗?”那声音仿佛是在嘲弄,也像是在哀伤。
熟悉的声音在苏童脑海里响起,最近“他”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苏童不敢确认。他只知道,那个“他”并不是什么善类。
黑暗里,时间是那么的漫长。这一点,苏童早就领会过了。
他问过自己,为什么人会本能的害怕黑暗。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答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因为黑暗中人看不见,或许周围潜伏着什么危险,又或许隐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这或许是大脑给自己开的一场玩笑,又或是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漫长的时间,周围只能听见彼此已经安静下来的平缓呼吸声。地面上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童估计大家都在犹豫,毕竟大家都没办法确认外面的人是敌是友,也没办法确认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谁都不想冒这个险,万一出现差池,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毕竟他们只是一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最可笑的是每个人都在互相猜忌。苏童本能的觉得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个判断和自信。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总要冲出去,总不能一辈子藏在这里。就这么死在这里,被不知名的危险吓在原地,实在太窝囊了!
菲尔劳斯终于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停了下来,没有说话。众人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便都舒了一口气。
菲尔劳斯拿出打火机,虽然这里都是军火,很可能会引起连锁爆炸。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抹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开始啪嗒啪嗒地打火。每打一下,他的手都会颤一下,因为紧张,他打了好几下都没有打着。
突然,他听见打火机火石碰撞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他心里一惊,又迅速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应该是其他几个人也在尝试打火。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紧张,他们也没有打着。
菲尔劳斯反倒轻松了起来,暗自笑了一声。他继续啪嗒啪嗒的打起来,不知什么原因。他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打不着,那打火机冒出的点点火星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徒劳。难道火石已经磨损完了?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啪嗒啪嗒打火的时候,地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精力集中在打火机上,又或是因为打火机的声音掩盖了这奇怪的微声。
“我的打火机打不着了,看你们了。”菲尔劳斯只能停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没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有不停的啪嗒啪嗒。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继续不停的努力打火,同时呼喊着三个人的名字。但依旧没有人回应。周围除了那啪嗒声一无所有。
“劳伦斯!阿克蒙德!苏童!”
但他不敢移动,一是因为看不见路,不敢盲目摸索。二则是因为自己手里毕竟拿着打火机,他怕一不小心点燃了炸药,全部人都得死在这。他也很清楚其他人也会这么想,所以肯定会在原地等待。
但那诡异的啪嗒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三个人不出声回答自己?现在只能祈祷那啪嗒声只是他们在尝试打火发出的声音。
他是个无神论者,但他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鬼神。
人在恐惧的时候,科学远远优先级低于玄学。
难道是自己杀过的人来索命了?菲尔劳斯使劲摇了摇头,把这该死的想法驱逐出去。
啪嗒,啪嗒……那该死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停地在菲尔劳斯耳边回旋。似乎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难道他们走近自己了?但自己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这安静的地方,脚步声应该很明显才对。自己在战场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对这么明显的声音分辨不出来?
啪嗒,啪嗒……那声音像魔咒一样,不断敲击着菲尔劳斯的心理防线。但他还是找不到声音源头,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继续反复尝试打着火。
他打的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顾不上已经发酸的手指,继续机械的重复这单调的运动。那打火机里微弱的火星成了他黑暗里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他的话,肯定会发现菲尔劳斯眼睛里满是狂热。
但这世界,没有如果。
终于,那火星慢慢变大,成了火苗。虽然很微弱,但是却让菲尔劳斯精神一振。菲尔劳斯屏住自己的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吹熄了这唯一的火种。
等等。不对!那啪嗒声还在,而且越来越大。微弱的火光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什么都做不到。菲尔劳斯勉强看见了自己的身子,但还是看不清。
那声音窸窸窣窣,又或者是啪嗒啪嗒。不断靠近菲尔劳斯,似乎要把他慢慢吞噬掉。
终于,菲尔劳斯受不了了。他的心理防线和最后一丝理智,被这魔音灌耳般的声音蚕食殆尽。他手护着那微弱的火苗,疯狂的往前奔跑。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他要逃走,逃到那声音追不到自己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了下来。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他喘了一口气,不住地呼吸周围地清新空气。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菲尔劳斯面色惊恐,不知看见了什么。火苗瞬间熄灭,一切又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