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蒙德浑身仿佛冻结一般,完全动弹不得。另一个自己和自己一模一样,不管是相貌还是体型,甚至衣服和动作都和刚才向后看的自己一模一样。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根本没有看见阿克蒙德一样。
阿克蒙德躺在地上,双手抹了抹脸,努力使自己震惊下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刚才的自己的话,那么他接下来一定会跑着往这边过来。
阿克蒙德挺起身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边。果然,那人跑着往这边过来,看起来神色很惶恐。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阿克蒙德的心跳也越来越快。阿克蒙德看清了他的脸,那就是他本人,他很确认这一点。那人喘着粗气,靠着墙坐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但他似乎还是看不见阿克蒙德。
阿克蒙德一只手压在另一只手上面,强忍着因为害怕而发抖的欲望,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的伸向那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像实体又不像是实体,指尖是一种不坚实的触感。那人突然睁开眼睛,两个阿克蒙德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惊悚的事情出现了,那个阿克蒙德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像极了房子顶上的石像鬼。就在阿克蒙德眼前,他就那么直接消失了。不是渐渐像烟雾一样散开消失,而是突然之间直接不见了。阿克蒙德还没缓过神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肘被人碰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却忘了身后是山壁,鼻子一下撞到山壁上,疼的眼冒金星。以前老师说,鼻子是人脸上痛觉最敏锐的器官,当时阿克蒙德不信,现在他相信了。
他捂着撞得发红的鼻子,疼痛感反而减弱了阿克蒙德很多的恐惧感。注意力暂时转移,他也就没那么怕了,但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但这情况说不准是不是在幻觉之中,因为之前那虫子咬了自己,自己也不知道是幻觉。梦魇里那两个穿长袍子的人,阿克蒙德还清晰的记着,尤其是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的脸,阿克蒙德一辈子不会忘记。
难道是那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咬了自己?虽然很难想象,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他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少年,少年脸上已经全是烧伤,看起来并没有挽回的可能,但少年均匀的呼吸表明他还有旺盛的生命力。年轻真好,阿克蒙德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知道自己很可能陷入了虫子毒液的幻觉之中,阿克蒙德就没那么怕了。他知道那些虫子喜欢活的猎物,并不会急着杀死自己,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有逃脱的可能。
但一切并不是阿克蒙德想象的那么简单。旁边的少年不是什么时候竟然醒了,在一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阿克蒙德咽了一口唾沫,用手去触碰那少年。那少年突然抬头,吓了阿克蒙德一跳。
少年不会说中原官话,只说着藏语,阿克蒙德听不懂,少年也听不懂德语,两个人只能用手势交流。花了很长时间,阿克蒙德才知道这少年叫木济。阿克蒙德对中国文化有一些了解,他明白木济只是这少年的法号。至于那少年能不能知道自己的名字,阿克蒙德也说不准。语言不通,真的挺麻烦的。
他低头想了想,比着手势告诉木济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匪夷所思的情形。木济点了点头,阿克蒙德不知道这是他听懂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
木济直接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阿克蒙德暴起,伸手就要打回去。但他看见木济低头思索的样子,立刻冷静了下来。他明白木济刚才只是为了确认现在的情况。很显然,阿克蒙德不是在幻觉之中,他们遇到的事件恐怕更离谱。
他尝试着用手势询问木济,问他之前有没有遇到同样的状况。木济抬起头眼神,很迷茫,努力回想所经历的一切,反复的摇了摇头。因为这事情很重要,阿克蒙德又重复问了几遍,但木济还是一样的回答。
阿克蒙德有些绝望了,在他们面前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他们的科学认知,甚至想象能力。
木济也一样,躺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躺在地上,谁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声音,山洞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阿克蒙德颤抖着手,拿出香烟,在火把上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木济在一旁看着阿克蒙德吞云吐雾的样子,感到好奇,也伸手拿了一根。他学着阿克蒙德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吸起烟来。第一次吸烟,木济被呛到了,不停的咳嗽。
阿克蒙德吸了口烟,看着木济哈哈大笑起来。木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阿克蒙德,也哈哈大笑起来。
有时候,男人的友谊就这么简单。
一根烟吸完,两个人已经放松了很多。木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比划着想告诉阿克蒙德,但阿克蒙德看得一头雾水,根本没有一丝头绪。木济又比划了好几遍,阿克蒙德还是看不懂。木济直接站起身来,让阿克蒙德跟着自己。
阿克蒙德和木济一人一只火把,向着从那个布满虫子的山洞方向走去。阿克蒙德不明白木济的想法,但他很清楚,这个少年远比表面看起来老成的多,也比看起来可靠得多。
两个人在漆黑的甬道里走着,火光的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到山壁上,像是一只只狰狞的恶鬼。
走了很久,如他们所料,他们没有回到那山洞,但也没有回到那砍得稀烂的虫子那里。这条甬道似乎被无限延长,一直没有尽头。
突然,木济一声惊呼,阿克蒙德立刻身子紧绷。只见面前有火光朝着自己走过来,那身影是那么眼熟,那么熟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
豁然正是他和木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