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等人冲到枯庭正门前时,以为迎接自己的必然是一场激战。然而,门口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落青心下一沉,明白有埋伏,不是在周围,就是在枯庭内等着。
但是有人比他更先反应过来,那便是久在华京城黑道间徜徉多年的锤哥。
“大家散开!先从各个方向撤在安全距离以外,防伏杀!”钦锤大吼一声,脚下猛一用力,瞬间往后弹跳了数步。钦锤手下其他人见此,心里一悸,虽然不是很清楚状况,但是本身这个群体信念就不坚定,一旦出现慌乱,就容易乱了全体心神。顿时,不少人开始惊颤后逃。
锤哥反应算快的,但是有人更快,那便是李衾。
“围起来!不准放跑一个人!”
李衾从枯庭房顶之上现出身形,肃杀的神情仿佛地狱阎罗,当场有人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哪里还能拿得起自己手中的武器。
四周早就埋伏在房顶角落等秘密之地的枯庭守卫听到李衾的命令,一个个全部冒了出来,拔刀的声音顿时响彻整条街道,此起彼落的刀光让落青所带领之人不禁胆寒。
除却枯庭顶上站着的李衾外,四周突然冒出来的枯庭卫队人数之多,超出了所有人想象。落青粗略扫了一眼,算出大概有百人之众。
今夜,枯庭卫队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落青想不明白,关于出动的时间,确实是今日临时决定的,甚至就在两个时辰前,即便有内奸传递消息,也不至于那么快枯庭便集结完毕;而且枯庭这方面自己也有人在监视,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按照之前的消息,两个时辰前正是枯庭卫队换班时间,而且线人也报告说白日值班卫队人员确实已经回家。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邱小王爷,我想你是在疑惑为何会有这么多守卫出现在这里。”李衾看出落青心里所想,朝前走了两步,下了正脊,将在场的所有人的身影全部收入了眼帘,“因为我时刻在等着你来,为此,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李衾已经在枯庭等你们半个月了。”展公子先前的话突然在落青脑子里蹦出。他确实没有说谎,而且似乎也没有联合李衾。
落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往后跳了几步也没跳出卫队包围圈的钦锤愤怒地吼了一声,大声冲落青骂道:
“好你个邱小王爷!先前就有人提醒你这儿有埋伏,你他妈还告诉我卫队就不到五十人,你他妈现在给我数数这儿有多少人!你他妈的命现在不值钱了,我的命还值钱着呢!就你他妈给的那些个报酬,还不足于让老子赔上性命。操你妈的!”
钦锤本是市井浪人,除了一身蛮力和高大的身材,其他没别的本事,除了那一口喷口水的脏话。
落青何时受过如此谩骂?但是他只是将眉头皱得更紧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做。
“老子他妈要回去睡觉了,不给你玩了!兄弟们,跟我走!”钦锤说完,仿佛真的刚刚喝完酒要回家的人似的,带着人收了武器大摇大摆地就要离开。
“现在怎么办?”落青身边,一个头带青色方巾的中年人小声问道。
落青对这人很熟,叫彭乾,是当初经常出入王府、与康平王颇有交情的一个行道商人。有一年此人家乡受洪水侵袭,是康平王奉天子命前往救灾,救了他家妻女老小,从此被他记了恩,时不时就想着要偿还。
今夜基本上已经无法救出康平王,但落青不想让这里的人跟着自己丧命。于是轻声回复道:“等会儿杀将起来,落青会尽力撕开一条口子,你带着大家逃出去。”
“那你呢?”彭乾还想着落青。
“我殿后。”落青认真地回答道。
彭乾点了点头,静观其变。
钦锤那一边,收了武器,以为自己没有犯下过错,可以堂而皇之离去,不料被李衾一盆冷水泼在头上:
“想走?枯庭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地方吗?”
“我这不是还没进去?而且,我只是拿钱办事。况且,我现在还没拿钱。我等只不过在枯庭门外观赏了一番,也不行?今衣大人莫不是要冤枉人?”钦锤还算理智。
然而李衾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
有卫队其他人员发声:“意图擅闯枯庭者,按律拘押半载;意图劫枯庭罪人者,一律与罪人同罪!抓起来!”
此人说罢,周围近一百卫队顿时行动起来,率先向中间落青带领的蒙面人群发起进攻。
钦锤见状,也知道自己不能简单离开了,迫不得已大喝一声,吩咐手下兄弟们抄了家伙,与卫队人员正面厮杀起来。
落青见状,在卫队包围圈里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最薄弱的地方,带着自己那十几个人,也发起了冲击。
然而,房顶上站着的李衾,决计不可能让落青就这样轻易逃离。
见到落青动手,李衾轻轻一跃,从房顶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待一落地,便从黑色的刀鞘中拔出了自己的宝刀,朝着落青就要砍去。
李衾武艺高强,常年在牍荫院抄书的落青根本不是对手。他还没来得及撕开包围圈,就被李衾几招挑回了包围圈中心。
彭乾等人见状,也顾不得自己逃命的事,反身回来扑向李衾,想助落青逃离。
然而,枯庭卫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十几人转头扑向李衾,另有几十人再次将他们包围!
枯庭卫队的人都受过严格训练,眼前这五十来人根本不是对手。但是受着律法限制,他们一直比较克制,没有太过放肆伤人。但是钦锤手底下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想着逃走,下手哪里想得到轻重。有人仗着卫队不敢杀人,竟然一剑划开了一名卫队的颈部动脉,鲜血瞬间溅了满地!
这事刺激了卫队人的大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近百人的卫队顿时眼睛就红了,握刀的手瞬间收紧,劈刀的力度猛地调整到最大,一刀下去,顿时就是一道血水飞溅!
李衾看到此番场景,眉头微皱,想要喝止,但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自家兄弟时,明白自己虽为副长使,此时说点什么,也只能暂停了兄弟们手里的动作,也阻止不了那颗杀人报仇的心。加上今夜来劫狱的人,按照律法,都应当处于死刑,故而也就不再多想,随他们去了。
只是事后可能会有点麻烦。
落青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但是今夜的他无所畏惧,只是可惜了那十几二十个真心为父王而来的人的性命。
趁着李衾分神之际,落青一个闪身,突然冲向了枯庭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枯庭中。
然而李衾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
里面自然有人等着邱去。他只需要把外面这群乱法分子全部抓起来关进去就行了。
枯庭内部构造果然如外面传言,十分复杂。但传言里并没有比复杂更多的信息,只有复杂。到底多复杂,没人说得清。
落青进去后,发现自己仿佛来到了一条古墓墓道岔道口,面前,是如枝丫一般四面延展的、通向不同的地方过道。砖砌的方形过道两面,整齐地点着一排排油灯。只是灯与灯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过道看起来十分昏暗。
过道有些狭窄,每条都长一样,实在分不清有何区别。落青只好随便选择了最中间的那一条过道前进。
行进过程中。落青不小心碰到一层砖壁,看起没有任何特点的砖壁突然翻转,砖壁的后面似乎有个坑洞,收力不及的落青被带翻,直接掉了进去。
不过坑洞的高度并不高,只是一个阶梯的高度,所以落青并未摔倒,很快便稳住了身形,打探起四周来。
此处空间也是呈方形,虽然也有些灯,但是十分晦暗,没有窗,没有门,空气完全不流通,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落青目光所及之处,高高低低挂着几个金属笼子,仿佛鸟笼似的,一条条铁链直接接通穹顶。铁笼之内,空间狭小,几个穿着又脏又破的囚衣的、躺在铁笼内的人有气无力地望向突然出现的落青,一点也不好奇,看完又重新躺了回去。
落青看得出来,这几人已经被关了非常长的时间,长到心性全被磨损,可能已经没有正常的思考能力了。
落青要去救康平王,不想多费心神在这些地方,粗略看了一眼后,就想着从原路回到过道。
然而,当他退到先前掉下来的砖壁处时,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堵死。
根本不像有活动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