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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离上次的变故过了十来天,转眼间,已是农历腊月二十六。从这一日起,皇帝会因过年的关系而封笔、封玺,直到正月初一在大典上才重新开笔、开玺。这对繁忙一年的皇帝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期,然而对于楚惜墨并无多大意义。

“启禀皇上,西齐的队伍即将到达宫门。”

“嗯!”楚惜墨点了点头,侧脸看着帮他穿戴衣冠的若离,问道,“你同我一起去吗?”

“我只是个宫女,哪能参与那种场面。”若离笑着理了理他的头发,觉得一切都妥当,认真审视了一番,说,“你可得记住,你是皇上,一切、都要拿捏恰当。”

她的暗示他岂会不懂,笑着说,“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好了,去吧!”目送着那挺拔俊逸的背影一路出了养心殿,若离走到书桌边,让小桃磨砚,提笔准备写字打发时间。

每年按照惯例,在过年的时候会邀请临近的友好盟国一起共享除夕,以前与西齐是敌国,如今对方投了降书,又即将两国联姻,因此这次才特地邀请。除却西齐,还有北周,北周国土面积相对较小,不喜战争,一直与其他两国友好相处。

不知不觉,若离就在纸上写下了“北周”、“西齐”四个字,在她看来,西齐好战,未必肯真的与大楚联姻,共享太平。突然她又笑了,这次的国宴好像不止吃饭促进感情那么简单,还是西齐与朝阳公主的相亲会,只是……朝阳公主就算真的嫁往西齐联姻,会做西齐的皇后吗?西齐可是已经有位皇后了,或许、会是嫁给某位王爷……

摇摇头,她叹口气,朝阳的一生的尊荣幸福,都随着先帝的死而告终。

“姑姑,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叹气。”小桃的看的迷糊。她也略认得几个字,看着纸上写的,是两个国家名字。

“没什么。”重新铺上一张纸,提笔写诗。

皇宫午门的城楼上,身着锦绣龙袍,头戴帝冠的楚惜墨屹然而立。少年的脸上略带着青涩,却并不幼稚,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心绪,偶然流露出的一丝犀利与阴冷,也被完好的遮掩在眼神深处。

龙椅就摆在身后,阳光迎照,金光灿烂,尽是诱惑。他没有落座,目不斜视间却也清楚的觉察到右侧的人垂涎的目光,心中冷笑,就算他只手遮天又如何,终究是没胆量公然谋夺天下。

皇帝亲自在午门迎接,是对待外国君主才能享受的最高仪式。

此时已辰时三刻,前方通坦宽敞的道路上,逐渐出现了西齐的车队。行在最前的护卫队是西齐的蔡毅将军亲率,他的目光平视正前,看的是昔日战场上的劲敌,司徒霁云。在他的身后是辆华丽宽敞的马车,不管是图案还是造型,都彰显着一股凛凛霸气和威严,在其身后跟着几辆略小的马车,里面是进献给大楚皇帝的美女,再往后,是十几车的贡品,外加百匹上等骏马。

楚惜墨身边一直跟随着刘牧,从城楼上下来,在午门的正门前站定,迎接西齐国君。按照律法,宰相应该随文武大臣立在东侧门,而宗室王公在西侧门,然而宰相权倾天下,纵有心异议,也只能默不作声。

在相距午门百余米处,车队停止,众人下马。

蔡毅走到马车前,恭声道,“皇上,已到宫门。”

马车的车门打开,盛装的西齐王面带微笑下了车,目光第一时间就望向了正门前的少年天子,短暂的注视,快速的打量。

于此同时,楚惜墨也抿着友好的笑,审视眼前的男人。大约三十岁不到,身形修长,虽然笑的如沐春风,他却深知这正应了一句成语:笑里藏刀。

“礼乐!”随着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礼仪队奏响欢迎乐,按照最高外交等级鸣礼炮。

两国天子相见,先是西齐众人给大楚国君行礼,接着是大楚众臣迎接西齐王行礼,最后方才是两国皇帝之间互礼。为示友好,二人携手通过正门,前往太和殿。

白天的安排比较简单,殿内,由西齐呈报进献的贡品清单,随后西齐王说些两国永结友好的话。两位皇帝之间相互敬酒三杯,前两杯是敬天、地,后一杯才是互饮。此后,西齐王回驿馆休息,正式的接风仪式是晚宴。

忙完迎接西齐,楚惜墨一径回了养心殿,若离还在三希堂的桌案前,低头画着什么,并不时的看看窗外。看到他回来,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楚惜墨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明白了,等走进去,果然看到雪白的宣纸上是半幅梅花图,枝干已然齐备,只差梅花数点。他忙拦住她的手,拿了只笔,蘸好丹朱色,笑着说,“我来让梅花开起来!”

若离也不阻拦,朝旁边挪了身,让他更好的运笔。

但见先是浓丹轻点,疏密交错的枝干上便出现了几颗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笔锋一偏,立即稀疏有致的抹出盛开梅花。

若离看了,笑着说,“好是好,就是显得僵硬了,你该多调写水。”

“你看着。”楚惜墨笑着用干净的毛笔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点上方才花好的梅花,宣纸特有的吸附力,迅速吸收了水分,霎那间知觉梅花似活了一般,随着水分被吸入,慢慢绽放,一朵花也因水散布的关系,显出不同的层次。

若离瞬间眼前一亮,称赞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从哪儿学的?”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画梅法,上次见文瑾用过。”退后几步观察,又将画面调整几笔,满意的点头,“虽然不是名家之笔,却也是幅不错的好画。小离,题首诗,然后我让人把它装裱起来,就挂在这正堂上。”

“好啊!”几乎是没有丝毫思考,若离提笔就在上面写下了那首如同刻入骨髓的诗句:西风吹来北风紧,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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