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了，上书房只剩了若离一人，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西边天空出神。
“姑姑，天晚了，不回去吗？”小桃问。
“我想再坐坐。你先回去吧，吃了饭就在寝宫呆着，别乱跑，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是！”
因见她坐在这里，于是太监走来，把廊下的灯点上，又在屋里上了灯。若离不叫他们伺候，全部都打发走了，端着盘杏仁果，倚身在窗口，吹着晚风，闻着春天里新芽青涩的味道，整个露出的身体被天际最后一抹依稀的余晖笼罩成一团朦胧霞光。
宫里的这个时候，十分安静，若不是有着灯火，就有如一座死城。
眼看最后的光亮也隐藏到远远的钟楼之下，她咬着手里的杏仁，吃不出味道。早就做好的决定，可现在她舍不得，却又明白必须得走，不光是一个梅沐枫。
想着突然笑起来，若是有****成功了，她或许会被人赞为功臣，但她若不走，久了，怕是就成祸水了。祸水……她和他，还真是不好说。
“小离，你怎么在这里？”
若离朝外看去，是林燕南，他身后没有人，想必是无意路过吧。
她笑着对他招手，“你过来！”
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本就很美，又见她璀璨一笑，林燕南觉得有些不真实。两三步走上去，与她隔着窗户相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她笑着捻了颗杏仁果，边吃边说，“我想起以前爹做的松子，那个才好吃，越吃越香呢。”
“你想吃的话，我下次进宫给你带点。”
“嗯，好啊！”她点头，把盘子递到他面前，“你也吃。对了，你吃晚饭了没有？”
“还没有，正准备出宫。”他随意拿了两颗，在手指间揉捏着，看她，“小离，你不高兴？好像有心事。”
若离看他一眼，笑起来。踮脚一跃，坐在窗户上，背靠着窗户与他对视，“你的眼睛真厉害，我哪点儿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了？这也能被你看出来。”
林燕南轻笑，“我和你在一起五年，这十年也常常在一起，还会不了解你吗。”
“是啊，你都陪了我十五年呢。”若离喃喃自语，想到林燕北那天的话。凝着双眼看他，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的心，她怎么可能不懂，不戳破只是怕更难收拾。低头摆弄盘子里的杏仁儿，闷闷的说，“我只是有点想家。”
“哪个家？”
若离被他问的一笑，责怪的瞅他一眼，“大哥，你真是，我原本情绪刚刚到位，眼泪都能流下来了，你却突然这么一问，逗的我想笑。”
“那正好，别哭了。等过段时间，你想去哪里都行。”他笑着安慰。
“嗯。”她身子一侧，靠在他胸前，咬着杏仁果，低低的问，“你说，他的病就没办法了吗？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找不出可以治他的方法？想着，真不甘心！十五年前就以为他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见面，他的身体却给他判了刑期。这就像上天跟我开的一场玩笑似的，很讨厌！”
“小离……”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她微微叹口气，随后又笑起来，玩笑似的说，“我告诉你哦，人是有前世的，既有前世，那就会有今生，来世。若是你上了奈何桥，他们会给你递碗黑糊糊的汤，说：喝吧，喝了之后忘记前世种种，开始新的一生。然后，你就去赴轮回了，什么也不记得。这样是最好的，可别出什么意外……”
点着下巴，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前世不怎么记得了，可在奈何桥上的那一幕，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初学熬汤的小丫头，真不知是该感谢她，还是责怪她。
“小离，你怎么了？”林燕南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有些担心。
“我没事啊，不过跟你开开玩笑，难道不好笑吗？”她说自己笑起来，见他依旧皱眉，于是拍拍他的脸，说，“你别绷着脸啊，你笑起来才看呢。现在天也晚了，你也早点出宫去，我也要回去吃晚饭了。”
“小离！”他按住她，厚实的手掌托着她的脸，让她觉得温暖。“关于他的病，燕北会想办法打听，你别太担心。我那边一切都好，你这里，小皇帝长大了。还有，司徒家、你也不用担心。”
“嗯。”
“那我走了，你赶紧回去！”林燕南嘱咐两声，这才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若离跳下窗户，把盘子放下。在书房里转了一圈，这才吹灭灯烛，走出上书房。
才入春，到了晚上风一吹就很冷，揉着凉凉的双手，若离快步回到养心殿。
“小桃！小桃？”看着屋子里灯亮了一片，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出门问小太监，这才知道是被楚惜墨叫去了。
在其寝宫门外举步踌躇，最终还是不想走进去，刚准备转身，却见小禄子从里面跑出来。
“若离姑姑，你可回来了，皇上等着你用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