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指了指曹经理,对他说道:“如果事情就是因为误会而起,我们可以调解:加害人严勇为要赔付小冉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一系列的补偿;这些你可以让公司的法务进行协商。如果你再胡搅蛮缠……”
“是误会,是误会,是老严的责任!他对小冉有误会,错在他不在小冉!我道歉,我代表老严,代表行政部,代表公司向小冉道歉。”曹经理连忙制止了警察的话,之后转过身,向着冉让鞠了一躬。
警察也吁了口气,说道:“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严格按照法律流程办事。”说着使了个眼色,刘国生马上心领神会。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刘国生按了按冉让的肩膀,之后礼貌的向曹经理他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病房。
刘国生走后,警察这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小罗,请老胡抽时间来市二院一趟……对,到了之后让他直接到住院部三零三病房找我,帮忙做个伤情鉴定!”
曹经理和法务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冉让使眼色。可警察居然一直挡在冉让的前面,让他们根本看不到冉让的脸,想说句话都不行。
警察的办事效率好快:才一刻钟,给冉让看病的门诊医师就带着另一位中年男子进了病房。
“老胡!”看见这位男子,警察马上迎了过去,向着他虚敬了个礼。
“老沙!”
不过这位中年男子却没有穿警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和警察握了一下手。
之后他又回过身,和曹经理他们也打了个招呼,最后才坐到了冉让的病床边。
很明显,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八成就是公安局的“国家司法鉴定人”。也就是俗称的法医。只是他和形象和大家想象中的,实在是有很大差别。
因为有病历,所以男子只检查了一遍冉让的伤势,很快就得出了鉴定结果。
脸睑充血/鼻梁隐裂/颌骨挫伤/鼓膜穿孔/轻微脑震荡/右上肢肘关节和腕关节骨隐裂/右胸第四肋软骨挫伤/胸锁前韧带挫伤
软组织挫伤达百分之八,鉴定结果:轻伤。
“轻伤?”
曹经理和法务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眼看男子在病历上签了字,还拿出一个红章盖了下去;两人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似乎想拦住他,但又不敢。
之后,男子对门诊医师说道:“这样的伤情,我建议至少要住院一个星期。三天太少了,容易留下隐患!您也是医生,应该多为伤者考虑,给他们的单位开个证明,相信企业也能够通融的。”
门诊医师听了,流露出几许惭愧,又如释重负的神色。说道:“这个当然,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我马上开个病假证明,不会耽误的!”
不管怎么说,由法医鉴定再好不过。起码姓曹的单位不会再找他们医闹。
男子说着,又对冉让说道:“年轻人,你这伤一定要住院,别为了几天工资就硬扛。莫以为只有断胳膊断腿才严重,其实挫伤对人体的健康损坏更大!一定要恢复过来,千万别落下残疾。”
冉让听了,心里一暖,连忙点了下头:“是。”
交代完后,男子站了起来,有些为难地说道:“老沙,不好意思。我……”说着,他的声音压低了不少:“我还得接孩子下晚自习呢!”
警察也连忙说道:“是我不好意思,下班了还麻烦您。”
“这有什么,群众的事无小事嘛。走了!”男子笑了笑,收拾好了自己的包,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门诊医师也离开之后,刘国生这才重新进了病房。在警察的指挥下,众人重新坐了下来。
曹经理和法务这回终于老实了,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刘国生望了冉让一眼,也默默点了一下头。监控视频他一直没有拿出来,因为这东西一拿出来,就真撕破脸了。毕竟他们还要在公司里讨生活。
曹经理也真怕他们把视频拿出来,希望把事情尽快解决。赔点钱无所谓,反正是公司报销。
警察也给双方都留下了一点余地。
于是和解开始之后,刘国生狮子大开口。首先说冉让的牙套坏了,要赔付五千元。之后其他的费用合计起来,一共一万八千元。
曹经理二话不说,让法务打开手机,敲出一个二维码。
“这样吧,我们一起写个调解书,双方签字,这件事情就算完了。赔付款项是一万八对吧?我们给小冉两万!多的两千,算是公司给予员工的精神补偿。这段时间都挺忙,大家也辛苦了。”
最后,法务重新把警察请过来。
法务拿出两封和解书,除了赔付金额部分,个别条款之外,原来早就打印好了。甚至连严课长的签字都有,只等冉让签字就能生效。
警察也喘了口气,说道:“还是让严勇为给受害人道个歉吧!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调解代表的是宽容,但绝对不是纵容,更不代表他没有错!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是是是,我一定督促他,向小冉道歉!”曹经理非常认真的保证,之后把二维码和调解书都伸到了冉让的面前。
冉让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了,毕竟他还要在公司上班。用手机扫了码之后,转存了两万元和解费,然后就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曹经理和法务这才松了一口气,彼此都露出了笑容;最后,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才和警察一起离开了。
刘国生过去关上了门,脸上却高兴不起来。
这让冉让有些不能理解:“刘哥,你怎么了?”
刘国生说道:“没什么,其实……我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视频拿出来?只要有视频,再加上法医做的鉴定,就能真正为你讨个公道。”
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刘国生是个品性正直的人,他多希望一切都以法律为准绳,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像这样进行调解。
但在现实面前,刘国生做不到。
并非只有冉让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刘国生又何尝不是?
刘家的条件并不好。刘国生从农村考进大学,毕业季又遇上了国家的好政策:大城市为年轻大学生开绿灯,他幸运的被建新公司直聘,一年就升上了副主管。
失去这个平台,他和冉让都很难再找到理想的职位了。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那种被猎头盯上的高端人才。
所以法庭之外,总有调解的余地。就连那位同样正直的警察,也只能妥协于这个现实。
看着刘国生有些沉闷的样子,冉让下意识地问道:“你真要拘役严课长吗?没那么严重吧……”
虽然和严课长闹出这么大矛盾,但冉让生性老实,当真没有想过要把同事送去看守所。
“拘役?”
刘国生发现冉让这孩子真是单纯,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或许吧,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