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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明争暗斗

话说顺天府对面的太白楼乃是京城里最高档的三大酒楼之一,尚铭一时高兴在这里包了个场让出征土木堡的东厂官校开怀畅饮。这里的酒都是从四川运来的剑南烧春,众官校平时因为贵舍不得买此刻厂公请客准许开怀畅饮岂有不醉之理?大家能喝的都喝醉了,喝的昏天黑地东倒西歪渐渐都失了体统,李玉也喝得糊里糊涂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第二天晌午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酒坛子睡在柴房里。李玉摇摇酒坛子竟然是个空坛子,他站起来一阵眩晕接着头疼然后摇摇晃晃走到后院水缸边舀水洗脸,他老婆叶青板着脸走近了后院道:喝,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呀,瞧你昨晚那酒鬼模样,当着孩子们面脱裤子撒尿,你还有点当老子的样子吗?李玉摸摸身上将十两银子往水缸沿子上一拍道:拿去。叶青拿起银子冷笑道:怎么,拿钱来收买老娘呀。李玉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金钗吗?去打一支,你夫君我这回可立了大功,必有重赏,这都是小钱了。叶青道:得了吧,我来给你弄点饭菜,叶广来了,昨天晚上就来了,看见你发酒疯就回去了。李玉理了理头发衣服背着手走到了中堂,叶广正在喝茶李玉的两个双胞胎儿则在中堂里面转来转去,李广将他们赶出去之后坐下来问:你这厮所为何来?叶广道:御马监太监王敬奉旨去江南采办书画古籍名贵药材,前几天他的亲随千户王臣发现竟然有一队东厂官校跟着他们,王敬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派王臣的弟弟王钊星夜赶回来打听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李玉问:他们能确定就是东厂的人在跟踪监视呢?也许是王恕王老头的人,他最近屡次上疏指责王敬王臣之荒淫贪暴,邸报都抄出来了,奏折阴阳怪气的,明着是说王敬王臣,暗里则在说陛下任用小人使其荼毒江南。叶广道:不是王恕的人,王臣认得八爪鱼周冕,是周冕带队跟踪的。李玉道:今天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周冕跑到江南去了,只是好久不见他,也许他们都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叶广道:所以拜托你问问,有消息立刻告诉我。李玉问:你与王敬有什么瓜葛吗?叶广道:我实话告诉你,王敬不仅是御马监太监也管御药房事太监,御药房的药材只有三分之一是太医院采办另外三分之二则招商买办,御药房名下所招之商名为御药房供奉,时下有三家,一家是西北药局一家是鹤年堂还要一家是回春堂。回春堂主要供应海外香料、药材及关外人参鹿茸熊胆,也经常受命为宫里依照秘方炼制成药,自然要与御药房太监打交道。御药房太监则要保证按时足额支付采办价款给供奉商人,自有御药房及御药房供奉商人以来,供奉商人都会依据所收买办价款给予御药房管事太监好处,再由御药房太监将这个好处分配给御药房上下大小内侍,一般都是每个月结算一次名为御药房月例钱。这是公开的秘密,这一行当的规矩,公开了不好听不好看,但是宫里就是这样的。回春堂照例每个月都要给王敬月例钱,这个是瞒不住的,只要东厂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这当然是有违律条干犯国法的事情,东厂若是拿这个做文章还真有点叫人为难。李玉问:你与回春堂又有什么瓜葛?叶广道:回春堂与我没有瓜葛,与徐师弟有瓜葛。李玉问:什么瓜葛?叶广道:我师弟徐达才是回春堂的幕后东家,不过他是个甩手掌柜基本不过问回春堂具体的事情也刻意隐藏,所以少有人知他与回春堂的关系。李玉道:原来如此,那么东厂要是顺着王敬查下去就有可能查到回春堂头上,然后就可能找到徐达。李玉道:找不到的,回春堂在顺天府的执照底薄上现在是刘文康的儿子刘守忠的名字,你在回春堂找不到任何二弟的痕迹。李玉瞪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操作?那回春堂又怎么算是他的呢?叶广道:他们签有合伙协议,老二给他们父子身股,有他们父子持有回春堂对外营业。李玉点点道:刘家父子我知道,都是忠厚仁义可以托付之人,徐达很会选人。叶广道:正因为他们父子是忠厚之人所以才不能够把他们扯进来,政治的算计与勾心斗角是极其残忍的,他们父子不该承受无妄之灾,更不能到东厂里面遭受酷刑拷问。李玉道: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叶广走了,李玉吃了早饭换了身衣服前往东厂衙门,他先去地牢看了看席艳、阿勒泰与西琳这三个人犯的情况。东厂的地牢潮湿阴暗终年不见阳光,李玉看着席艳的伤情感觉到她不能够关在这里,于是他去向坐厂协办太监江训提出将席艳转移到掌刑百户直房旁边的杂物间关押并请太医院派人来诊治。江训将一个折子丢给李玉后开始写文给太医院,李玉拿起折子看了一遍道:这是东厂此次破获蒙古奸细组织的机密奏折呀,怎么没有我的名字呢?全都是尚千户云云,还手刃三名蒙古骑兵。江训问:你在意吗?李玉道:我自然不在意虚名,可是没我的名字这赏金怎么拿呢。江训道:厂公交代过了,本厂给你单发白银五百两,另外尚璘若得陛下赏赐也全是你的。李玉笑道:五百两,那么多呀,我的天,厂公真是太够意思了。江训道:以后对外就按照奏折上的那一套去说,尚璘现在还是署理刑千户,这一次要借机获得钦命东厂办事的理刑千户任命。李玉道:理所应当。江训道:你要尽快开始审讯金莲花一案中的人犯,尽快将隐藏在京城的蒙古间谍奸细全部给抓出来。李玉放下奏折道:等会我就去地牢开始拷问。江训道:我叫李凤协助你,你不介意吧。李玉道:我求之不得,他那一套透骨针正好能派上用场,省得我一套刑罚下来毫无所得。江训在给太医院的公文上盖上东厂关防道:找徐生过来,他是太医院里的外科高手,有些本事。李玉接过公文问:我那个赏钱怎么领?江训道:你直接去账房找老江,我跟他说过了。李玉揣起公文立刻去找账房老江,这个老家伙据说是江训的亲戚以前还做过保定府的钱粮书办。老江叫李玉等在账房柜台外面,他叫手下算手到库房取出来一小箱子银子道:里面有二十五个二十两宝泰银锭,箱子要给我还回来。李玉签了字抱着箱子回了自己的直房,他刚把赏银放好就见李凤鬼魅般走了进来,李玉道:吓我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跟鬼样。李凤道:这是轻功,名为落叶无声踏雪无痕,二掌柜要我来帮你审讯人犯。李玉把部下掌班马伯友领班叫来,他让马伯友将席艳移到旁边的杂物间严加看管再去太医院请徐生来给席艳治伤,这时候他才锁上直房门与李玉一起下地牢去审讯人犯。他走了几步又返回去拉了了锁头确定锁死了才又回来,李凤问:你房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李玉道:赏金在里面呢。李凤问:多少?李凤道:五百两。李凤撇了撇嘴,李玉笑问:你多少?李凤道:一百两。李玉道:也不错了,这个案子你也就出了把力气。李凤道:于成也是五百两。李玉问:真的?李凤点头,李玉道:娘的,马屁精在哪儿都不吃亏。李凤道:厂公还叫那个徐生徐太医亲自到宿舍去给那小子治伤呢。李玉问:这么老没见周冕,你们不是死党吗?他跑哪里去了?李凤道:外出办案了。李玉问:什么案子?李凤道:监视调查下江南的御马监太监王敬极其参随千户王臣。李玉问:这是什么意思?李凤道:就是高搞一些黑材料把王敬搞掉。李玉问:王敬哪里得罪了厂公吗?李凤道:听说是厂公拜托王敬把广德堂招为御药房供奉,王敬不同意还口出恶言。再者御马监掌印太监出缺,王敬是左少监,大同镇守太监蔡新是右少监,在御马监论资排辈就是他们两个有资格做掌印太监,厂公想让蔡新接任御马监掌印所以就要把王敬往死里整。那蔡新可是咱们厂公的心腹,都不叫名字而叫我弟。现在周冕在王敬那里尾随监视,每天都会报告王敬行踪事迹,但北京也没闲着。李凤低声道:汪宪这几天正带着人秘密调查御药房供奉药商回春堂,这个回春堂卖到宫里的人参鹿茸熊胆等关外药材全都是广德堂也能够供应的。李玉问:这也是尚公公的意思?李凤点头道:谁知道呢,连江训都不知道汪宪在秘密调查回春堂,不过咱们厂公的脾气汪宪应该是很清楚的。汪宪没有那么大的擅自去摸老虎屁股,这件事厂公恐怕是默许的。李玉问:老虎屁股?怎么,回春堂是老虎吗?李凤道:至少也不是三脚猫吧。李玉问:这么机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凤笑道:我与八爪鱼从西厂过来的时候带了百多名兄弟呢,现在东厂十二班哪里没有我的兄弟呢?李玉道:还是你树大根深消息灵通呀,我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可我怎么听你都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你李凤平日里嘴巴都跟上锁似的,今个倒跟说评书似的。可疑,太可疑了。李凤笑道:神仙打架,咱们看着就行了,他们的造化全看他们自己的修为。李玉摇头道:恐怕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周围这么多要升官发财的人,他不打架也不行了呀。不知不觉就搞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你以为自己唯我独尊天下无敌其实是到处树敌,只怕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是西厂出身,恐怕比谁明白吧。李凤道:我知道,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我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李玉与李凤看了看对方会意一笑,这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东厂地牢天字号。

天字号在地牢最深处,这里关押着东厂最重要的人犯。李玉站在阿勒泰的牢房外问李凤:你准备从谁开始?李凤道:这个家伙是个蠢货,除了会打打杀杀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为了节省时间还是从女犯开始。两个人又走到西琳牢房外,李凤微笑道:长得不错,这个金莲花的女谍似乎都是美女。李玉问:你也会怜香惜玉吗?李凤问:你想问什么?李玉道:你先问她,据她所知金莲花在北京还有哪些女谍。然后再问她是如何与席艳联系上的,席艳的上线又是谁。于是番子们将西琳提到刑讯房,李凤在西琳头上施展他独门的天灵透骨针,也就是一种在人脑袋上扎针拷问事情的酷刑。西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躯体剧烈地挣扎起来,李凤用刀鞘敲击固定躯干四肢与脑袋的刑讯架子,随着架子的振动扎在西琳头顶的银针轻微晃动而西琳随之再次发出撕肝裂肺的惨叫。李玉道:你不要把人搞死了。李凤笑道:我有分寸。他问西琳在北京还有多少金莲花的女谍,西琳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李凤又接连敲了几下架子而西琳只是惨叫挣扎还是不说话。李凤敲了好多次,西琳渐渐连叫也叫不出来了,李凤头上也冒出了汗又狠命敲了几下,西琳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接着又剧烈呕吐。李凤取了银针转过头来道:惭愧,我还是第一次遇上牙口这么硬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不能再拷问下去了,再搞下去她就成僵尸了。李玉摇头道:这金莲花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一个女孩子变的如此铁骨铮铮。李凤道:这个小头目都死不招供,只怕那个牡丹花更加难以审问,事情不好办了呀。李玉道:那去拷问一下阿勒泰,问他谁是花匠,不知道再问他还知道几朵花。李凤问:你会蒙古话吗?李玉道:这是咱北京六扇门弟子必须会的本事,我可是六扇门二师兄,蒙古话不要说得太好标准的和林腔。李凤问:什么和林腔?李玉道:就是蒙古的官话,那些蒙古贵族尤其是汗廷的权贵都憋着一口和林的蒙古口音,就好像贵州佬非要憋一口北京官腔一样。李凤问:你是在说我吗?李玉笑道:蒙古话也是南腔北调的,我们六扇门弟子审问蒙古人犯,只要人犯一开口就基本知道他大约是蒙古哪个地方来的,所以那个丫头才一句话也不敢说。李凤将信将疑,李玉道:这都是独门本事,你不是六扇门弟子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于是李凤又用天灵透骨针拷问阿勒泰,未料阿勒泰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坚强他竟然愿意招供。李玉对李凤道:这小子有些汪古部的口音,那个口音有点脆很有特点,这个部落世代都在阴山大青山一带驻牧,也就是满都海斯琴王妃的那个部落。现在他受不了了,他愿意招供。阿勒泰耷拉着脑袋叽里咕噜说了起来,李玉对李凤说:他是火筛的部下,他既不认识西琳也不认识席艳。火筛命令他带着一队骑兵化妆成明军跟着一个叫乌云的女人脱离大营,他就跟着乌云来到了土木堡西边林子里埋伏起来。李凤道:那么,谁是乌云。李玉道:乌云是席艳的蒙古名字,她是降虏之后,既有汉名又有蒙古名。李凤道:这些情报毫无用处。李玉道:在去土木堡的路上,阿勒泰曾经单独跟着乌云去过鸡鸣驿城,他们从东城门内一家名为乌家客栈的旅店拿了八具淬毒弩箭。李凤问:也就是说,那个乌家客栈可能是金莲花在宣府的据点,我来去。李玉问:你带队去?李凤道:交给我吧,最近我得多积累点功德。李玉点点头道:那就拜托了,你要是能不杀就不要杀人,活口比死人有用。李凤道:我明白的。李凤带队去了宣府鸡鸣驿城,李玉又去看了看关押席艳的地方。马伯友已经把杂物间清理了出来,席艳手脚都上了镣铐并被固定在四个楔进地面的铁环上。房间门口放了双岗,门里面还有个人盯着躺在地铺上的席艳,徐生也已经来了正在为席艳清理身上的伤口创面。尚璘走进来瞄了一眼席艳问:案子审讯结果如何?李玉请他到自己的直房坐下来才开始说明刚才审讯的情况,尚璘道:奥,那你好好干吧,最近七八天我都不来了,你就帮我署理一下理刑千户的差事。尚璘把理刑千户的印章放在了桌子上,李玉问:您要去干什么呀?外出公干吗?尚璘道:我结婚呀,我后天就结婚了。李玉道:对,对,瞧我这记性,您是要结婚了,女方是那个谁家的姑娘来着。他真想不起来了场面有点尴尬,尚璘道:也不知你天天在想些什么,我可是你上司,我记得我至少跟你说过两次女方的家世,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尚璘给了他一份请柬道:文字为凭,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李玉低头看了一眼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跺脚道:对了,是吕家的四小姐,前两淮盐商总会的总商吕铭的小女儿。尚璘道:婚期九月初六,你要是不来,就不要在东厂混了。李玉笑道:怎么能不去,我就是死了爹娘也要去的。尚璘转身要走,李玉急忙道:你叫我署理代管印章,厂公知不知道呀。尚璘道:就是二叔让我给你的,我跟你说,不论大事小事你都自己掂量着办,不要来烦我,婚礼那天之前不要让我看到你。

尚璘从东厂衙门回到自己的婚宅督促工匠抓紧施工,因为他听说未婚妻是在扬州长大的所以临时起意要把花园改造成江南园林。婚期近在眼前而这个园子却还未见成色,尚璘心急如焚此刻却看见工匠们三三两两的坐着聊天说笑,尚璘把负责监工的工头徐茂叫过来板着脸问:你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看戏吗?是看我笑话吗?徐茂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就是拿鞭子抽他们也不会再干活了。尚璘问:怎么了?徐茂道:您要修江南园林,御马监那帮子军匠是不行的,所以这都是蒯家胡同找的香山帮工匠,价钱可不低,说好的连工带料十日一结,我刚才去找账房江管事,江管事说造价有问题死活不付钱。尚璘愕然问:他是这样说的?徐茂点头,尚璘问:怎么,我修个园子也要他一个奴才同意吗?徐茂道:我看您还是去跟江管事说一下,这不付钱也不行呀,他们不干活,天黑前没钱明天就不来了。尚璘怒火中烧掂着皮鞭直接奔向账房,徐茂跟着他道:您可不要把事情搞僵了,好好说话呀。尚家的宅子在妙应寺北面,以前是石亨侄子定远侯石彪的宅子,东厂破获皇城飞贼案后皇帝把这个宅子赐给了尚铭。尚铭大兴土木又重新进行了整修,宅子前后五重带着后花园及左右偏院,尚铭住三进院里尚镛住东偏院而尚璘则住在西偏院。账房在二进院西厢,账房管事叫江小宁,是东厂账房老江的孙子,他来的时间是不长但颇受尚镛看重府中尊称为小江管事。尚璘走进账房将皮鞭往桌子上一丢就开始骂:姓江的,你个混账玩意,不长正眼就往上长得怪东西,叫你付钱你就付钱,唧唧歪歪的什么,你不过是个管账的衰人,也敢跟主子爷龇牙吗?给我滚过来,让老子扇个痛快。江小宁走回里屋把门关上,尚璘把桌子上的杯子摔了喊道:滚出来,信不信爷把你房子烧了。江小宁道:这是您尚家的房子,不是小人的,您要烧就烧。您来了,我就给您算一算,修个园子连工带料,十天不到就造价六千多两,您这是在盖凌霄宝殿吗?您还真敢叫他来拿钱呀,不知是他傻还是您以为小人不会算账呀。尚璘更加恼火了,他拔出佩刀开始砍里间门,只见尚镛走了进来喝道:住手,不要再瞎胡闹了,是我不让付的,你拿刀把我给砍了吧。尚璘收起刀来委屈的问:那三叔您为什么不让付钱呢?这园子不也是您同意修的吗?尚镛叫徐茂进来照着他就是一脚,徐茂栽倒在地只听尚镛道:给我打,打到他懂事为止。尚镛的贴身护卫王俊开始殴打徐茂,徐茂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往外跑,王俊抓住徐茂头发头里面打到外边直打到满脸是血。尚镛背着手看着徐茂苦苦求饶不为所动,尚璘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不住了道:三叔,这家伙好歹是给我办事的,您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一时间上哪里找监工去。尚镛看着尚璘冷笑道:你说你对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好有什么用,真是个败家玩意。尚镛挥挥手,王俊放过徐茂站到一边,尚镛走到徐茂旁边问:何时能够完工呀?徐茂道:三天之内。尚镛问:得多少钱呀?徐茂道:小的回去好好算一算,自然是能省则省。尚镛冷笑一声走了,尚璘扶起地上的徐茂往西偏院而去,徐茂哭丧着脸走几步哎呦一声,两个人回到园子里后徐茂问:怎么办?尚璘问:真的要六千两吗?你是不是在搞什么猫腻?徐茂苦笑道:说实话,这造苏样园子虽然贵,好在园子小,预领了三千两本来也就差不多了,可您不是一把输了吗?不是您说的,把所有项目造价翻一倍来弥补亏空吗?那可不就是六千多了。尚璘道:这可怎么搞,也不能耽误事呀。徐茂道:那我可倒霉了,白挨这一顿呀。尚璘问:你还要我给你医药费吗?徐茂道:璘少爷,我哪敢那样想呀,我憋屈呀,您说这三爷怎么这样狠呀,那哪是打我,是打您呢。尚璘道:打我进了尚家门他就不爽,本来他一个人独占二叔的好处,现在多了我一个,他不舒服也是正常。尚璘吩咐自己的使唤丫头小翠小玉拿来军功散来给徐茂敷抹伤处,尚璘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上好的军功散,刀砍斧劈的伤都能治得了,你这跌打损伤立竿见影。还有我这两个漂亮丫头服侍你,你知足吧。徐茂道:谢谢璘少爷了。尚璘道:抹完了就跟我出去一趟。徐茂问:去哪儿呀?尚璘道:送请柬呀,二叔给了我十多张请柬,都是需要我亲自去送的。徐茂道:可是眼前这事情怎么办,今天不给钱这群造园子的明天就不来了,您占款赌钱的事儿可就漏了,太监知道了恐怕又要给您家法了。尚璘叹了口气进房拿出来一包银子道:这是我最后的三百两银子,你先拿给他们,叫他们先干活,其余的明早我一准拿给他们。徐茂问:明早您又从哪里弄钱?尚璘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快点去,停在那里太不像样了。徐茂穿好衣服去打发工匠们,工匠们又开始干活园子又热闹起来。徐茂一瘸一拐回来咬着牙道:不行了,我还是疼,不能陪您了,我得去我房里躺一会。徐茂又走了,尚璘没有办法只能够自己去送请柬,尚家聘请的护院叶刚林凤立刻骑着马跟了上来。这两个人都是王俊的师弟,说是保护尚璘其实是监视尚璘,尚铭曾经当着众人之面要这两个家伙看着尚璘绝对不许他再赌博嫖娼。尚璘也是无可奈何,他骑着马从西安门进了皇城,他今天要把内府各处太监的请柬全部送完。

内府有四司八局十二监总计二十四衙门十万太监,十万太监那是外边的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好在尚铭在大内人缘不好朋友也不多,整个内府需要尚璘去送的也就十一张,而这些请柬中还有五张是御马监的。尚璘首先来到御马监,请柬上只有御马监内关某某并未写明他们是何官职在何处办公,于是尚璘就去找相熟的宦官御马监四卫军坐营太监贾祥。四卫军是武骧左右驣骧左右卫的统称,这支部队不隶属五军都督府而直接归属御马监,御马监又从四卫军中抽调精壮官校六千人另外组成了四卫营与勇士营。四卫军、四卫营、勇士营统称禁军,虽然都叫禁军但是四卫军主要负责在御马监养马与杂役,而四卫营与勇士营则别印出操且装备精良堪称禁军精锐。贾祥是尚铭的亲信自打神宫监就跟随尚铭,这家伙虽长的丑陋猥琐但却极为机灵,他对于尚璘非常恭敬并主动提出要陪着尚璘去送请柬。贾祥道:你今天来巧了,这其余几位都不在御马监,今天禁军会操,司礼监几位太监都要看,所以御马监的大小宦官都去了内校场,你要是晚来一会儿我也去了。还挺远的,北安门内,咱们骑马过去。两个人骑马去了北安门内的禁军内校场,只见这里满眼刀枪闪亮盔甲鲜明的禁军士兵且旗帜招展好一派沙场秋点兵。熊保正在与四卫营指挥张傅等军官对着阵法图布置操练,两个人等了片刻之后见他们散会了才走过去送请柬给熊保,熊保看了请柬笑着问尚璘:这女孩子长得怎么样,见过吗?尚璘道:只见过画像,看来长得不错。张傅道:我见过,是个美人,自幼习练琴棋书画,算是秀外慧中。尚璘呀,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偷着乐吧。熊保道:我出使江南的时候见过吕铭的老婆,虽然五十多岁了但还是风韵犹存呀,看来这女孩子像他妈。张傅道:吕铭有一妻两妾,这丫头叫吕梦瑶是三夫人生的,不过三夫人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你见到的恐怕是大夫人吧。熊保道:这样呀,那吕家三兄弟又都是谁生的?张傅道:吕家老大是二夫人生的,三夫人生了老二与吕梦瑶,正室大夫人生了吕记现在的掌柜吕祖荫与他妹妹吕梦嬛。熊保道:还真复杂,娘的,别说这个了,苗逵那个王八过来了。尚璘看过去,有个身穿铠甲身材高大的家伙走过来,熊保问:苗逵,你这厮穿成这样是要去唱戏吗?苗逵嗤笑道:坐营太监,不亲临战阵何以服众?似你这般矮冬瓜,给你袍子也撑不起来。熊保问:有什么事,有屁快放。苗逵道:刚才我看了看你的兵,简直溃不成军,所以我想把咱两的赌注加倍,不知你敢不敢。熊保道:屁话,我有什么不敢,跟了。苗逵笑起来道:有种。他笑着离开了,熊保对张傅道:请杨师傅过来一下。这个熊保口中的杨师傅是王俊、叶刚、林凤的师父杨浩,他去年跟随山东都指挥佥事刘福进京并被保举为四卫营武术训导,然后杨又推荐了自己的三个徒弟到尚铭家中去做护院武师。杨浩是个老于世故且善于钻营的江湖人物,他到了四卫营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熊保的信赖并尊称他为“师傅”。熊保道:杨师傅,你看到了,苗逵要亲自上阵,不管如何,请务必于阵前将其击落马下。杨浩抱拳道:在下一定尽力而为。熊保道:司礼监掌印怀恩、提督覃昌、秉笔萧敬可都来了,还有御马监临时的掌印太监梁芳,兵部尚书张鹏,京营副帅定西侯蒋琬,你能不能做京卫武学教授就看今天了。杨浩深施一礼踌躇满志而去,张傅也披挂上阵下场指挥,尚璘不禁问贾祥:何为京卫武学?贾祥道:就是兵部下属专门训练教育在京卫所及勋戚勋戚武臣子弟的学校。尚璘问:京城还有这种学校?贾祥道:太祖朝就设立了,当今陛下尤为重视,于成化初年专门将太平侯张軏的官邸扩建为京卫武学,兵部武库司专门委派一员主事管事,下设教授训导若干,其中京卫武学教授是九品武官同时依照惯例兼任京营总教头,位卑职尊,他的学生将来即便做了总兵官也要以礼相待尊称恩师。尚璘道:乖乖,好霸气的差使,做了这个教授都可以在九边横着走了。贾祥道:厂公看重杨师傅,可是对面勇士营也有个厉害的训导,叫做卢四海。尚璘道:卢四海,铁狮子卢四海呀,那不是厉害,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但凡闯江湖的没有不知道他的。贾祥道:你也闯荡过江湖,你看,谁更厉害一点。尚璘道:我感觉卢四海厉害一些,以前我都没听说过杨浩的名字。熊保拍拍尚璘道:那是你小子孤陋寡闻,杨师傅是关外刀王薛胜非的大弟子。尚璘还是很困惑,熊保道:薛胜非的大哥叫薛胜敌,山东刀王薛胜敌。他们兄弟是阳武侯薛禄的侄子,早年跟着薛禄四处打仗都立有战功。一个在辽东都司世袭千户,一个在山东老家继承了薛禄当年的世袭军职,现在的阳武侯薛伦都是他们孙子辈的。尚璘道:那我就知道了。场上四卫营与勇士营分列操练骑步兵经过检阅台,随后两军对阵各以绑有白石灰包的长短木棍与弓箭相互攻击,对阵演练中凡是被白石灰触碰到的士兵马匹全部立刻退出战斗。勇士营显然比四卫营训练有素作战能力也更强,四卫营的阵脚被对方冲击了两次之后就开始混乱,熊保恼火道:这个张傅果然是个没用的,这才两下子就要溃散了。熊保又拍手笑了起来道:苗逵给打落马下了,杨师傅好样的呀,这回就不算太丢脸了。可是四卫营已经全线溃败,勇士营中有一员白袍银甲的俊俏小将冲到四卫营中军夺取了四卫营的旌旗。尚璘问:这小白脸是谁呀?贾祥道:这小白脸能打死你,信不信?柳文,勇士营坐营指挥佥事,管御前大汉将军及侍卫都督安远侯柳景的儿子。尚璘道:好厉害。贾祥道:这小子一直是京卫武学里出类拔萃的人物,最近刚刚通过武学会举名列第一授予了驣骧左卫指挥佥事入勇士营管军。他姐姐你知道是谁吗?尚璘问:谁?贾祥道:庆云伯周寿的长子周瑛的夫人小柳夫人,不然,这么年轻,如何做得了禁军精锐的坐营官。贾祥朝着台上看皱起了眉头道:他怎么坐到那里去了。尚璘问:谁?贾祥道:王敏来了,就是那个猪头一样的,坐在梁芳旁边的那个,御用监的左少监,好奇怪尚璘问:奇怪什么?贾祥道:台上所坐都是各监掌印,按理说他没资格坐上去的。禁军操练告一段落士兵们各自回营,喧嚣的内校场逐渐恢复了平静,熊保对贾祥道:走,去内演武场看热闹去了。贾祥问:什么热闹?熊保道:卢四海向杨师傅下挑战了,在内演武场比武。

禁军内演武场在内校场西北面,这是一个室内联系摔跤拳脚的室内练习场地。杨浩与卢四海就约在这里一决胜负,他们还立下了赌约谁输了就立刻离开京城,他们都是京卫武学教授的热门人选所以这一战就是京卫武学教授的争夺战。四卫营与勇士营官兵壁垒分明各自为各自的师父叫阵,只见杨浩手持石灰棍首先发难直取卢四海而卢四海赤手空拳吼叫一声不动分毫。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只见那个猪头一样的王敏在苗逵的陪同下也来了,苗逵挥手叫熊保贾祥过去道:刚才陛下有口谕,王公公出任御马监掌印太监了。熊保贾祥面面相觑,王敏咳咳道:蒙陛下爷爷恩典,忝居御马监,以后还请各位兄弟不吝赐教呀。尚璘也拜见王敏,王敏都不正眼瞧他,熊保咳咳问:公公,您做了御马太监,那王敬呢?王敏道:也就这两天回来吧。他看向演武场内道:看来很热闹呀,我也来看看,这个京卫武学教授也空缺两年了吧。柳文走过来拜见王敏,王敏笑道:你也来看呀,公子看来,谁会取胜呀。柳文道:不敢妄言,看来他们势均力敌呀。杨师傅的刀法出神入化,卢师傅的拳法则沉稳刚猛,估计没有个百来回合不会有胜负。禁军两大高手巅峰对决贴身肉搏日趋白热化,现场众人看的情绪激昂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尚璘也是看的眼花缭乱只见他们上下翻飞却根本看不清招式。柳文道:卢四海有点吃力了,他是练硬气功的,全靠一身劲力,但是他都快六十岁了气力难以持久,如果继续胶着不下,体力肯定比不上年轻力壮的杨浩。果不其然,一百多招之后就可以看出卢四海动作有些缓慢了,电光火石间人们看见卢四海胸膛突然被杨浩的木棍集中,卢四海吐出一口鲜血虽然还没有倒下但是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他拱拱手道:老子输了,杨老弟好功夫,说你宝刀镇关东是小瞧你了,从此你就可以宝刀镇京华了。卢四海扬长而去,四卫营官兵欢呼起来。卢四海纵横江湖三十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败涂地,他也不好意思再犹豫迟疑当即返回梁太监府居所收拾行装,卢四海的徒弟们见师父要走也都回去各自收拾准备随师父一起离开。朱瑞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卢四海道:走开,你真碍眼。朱瑞道:我一直当你是江湖上的豪杰,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匹夫。卢四海问:你什么意思?朱瑞道:梁太监很看重你,正要向陛下推荐你做京卫武学教授,你现在走了,杨浩就会出任京卫武学教授兼京营总教头,你倒是一走了之,可你对得起梁公公吗?卢四海道:比武前说好的,谁输了谁就离开京城,我不能够言而无信,不然何以在江湖立足。朱瑞笑道:这有何难,你先离开京城慢慢悠悠的去保定等着,三五日之内你的任命必然下来,陛下下旨叫你回来做京卫武学教授,你难道想抗旨吗?你自然要转回来,这样,你既遵守了承诺又不至于再次流落江湖。卢四海问:会有圣旨召我?朱瑞道:你就听我的,先去保定,然后教徒弟把地址送给我,有旨意找你也要有的放矢呀。卢四海问:这是公公的意思?朱瑞道:公公还没回来,我会跟他说的。卢四海问:为什么帮我?朱瑞道:举手之劳,卢师傅欠我一个人情,也不定哪天就有用得着师傅的,到时候您也帮我一下就行了。卢四海问:我败在杨浩手下,陛下知道了又怎么会用我。朱瑞道:你也太小瞧梁公公在陛下那里的分量了。卢四海问:可是公公会听你的吗?朱瑞道:我自然会说,杨浩在比武中暗算你使用暗器,目的就是夺取京卫武学教授这个差事,从而可以为尚铭在京卫勋戚子弟中拉拢人心培植势力。这事儿准成,最近两个太监是越来越看对方不顺眼了,但凡尚铭要干的事情梁公公一律反着干,老哥你也是运气好呀,因祸得福,本来拖拖拉拉的事情眼看就要成了。卢四海点头道:保定府南门内有个平安客栈,我就住那里,这事情若能成,你就是我老卢生死之交。晚上,梁芳回来,朱瑞就添油加醋的把卢四海比武遭遇暗算与尚铭图谋任用私人借助京卫武学培植势力掺和起来说了一通,还说卢四海有苦说不出现在已经走了幸亏自己劝说他才愿意在保定盘桓云云。梁芳也不在家呆了,他马上就进宫去了,当晚也没有回来,第二天中午梁芳回来了说陛下已经同意了,不仅卢四海的京卫武学教授差事准了还帮朱瑞弄了个中书舍人内阁文华殿当直。朱瑞太意外了,梁芳一直说要给朱瑞弄个功名官身几年了也没见动静,没想到现在突然就给实现了。朱瑞跪下来磕头,其实是内心感慨万千却装着感激涕零抱住梁芳的脚道:公公恩德,朱瑞万死难以报答呀。梁芳扶起他道:不要这样,你出身豪门又是个举人出身,甘心拜在我门下尽心办事,这些事情我答应几年了,现在才帮你办成,真有点对不住。朱瑞道:这真的是一步登天呀,哪里有对不住。梁芳道:你去了内阁当直,我会拜托周惠畴照顾你,你要帮我私下里与几位阁老暗通消息。两人正说话,梁顺走了进来道:公公,王敬来了。梁芳道:他还回来的真快呀,估计是昼夜兼程的回来的,叫他不要去江南瞎胡闹他非要去,王恕是好惹得吗?现在王恕已经三次尚书陛下弹劾王敬,朝廷的言官御史们也开始群起而攻之,陛下真的是左右为难呀。朱瑞告辞,梁芳道:那你去吧,旨意明早会下到我这,你就在府里等着不要乱跑。朱瑞再叩首而去,只见王敬急急忙忙从身边过去也与他打招呼,他回头看见王敬已经跪下来喊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朱瑞慢走了一步站在门外,王敬道:尚铭派了人跟踪我,还去调查回春堂与御药房的关系,恐怕是要趁着王老头弹劾我而对我动手了,要内外夹击置我于死地。梁芳道:你哪里听说的东厂在查你。王敬道:绝对可靠的消息,江南的事情是东厂四狗之一的周冕在查,北京回春堂的事情则是四狗之一的汪宪在查,尚铭还亲自联系了北党的内阁大学士刘珝希望他配合一起为国除奸。梁芳道:也怪你自己在江南瞎胡闹,王老头是那么好惹的吗?你看看宫里的谁敢到王恕的地盘去瞎胡闹,老家伙狠起来能把你先斩后奏了。像你我这样出身昭德宫的在外特别招人恨,你看我这几年出去过吗?王敬问:现在怎么办?我明早就要面圣,陛下问起我来,我怎么说呀。梁芳道:你不能抵赖,尚铭也许会在你御前奏对后再密奏你诸多罪状,恐怕你就会欺君了,陛下的脾气你知道的,你犯多大的错也无所谓,但是别欺君。王敬道:这错儿也不小呀,怎么说呀,说王老头所言不虚,愿听陛下处置?不行呀,您帮我去贵妃哪里说几句好话吧,我可都是为了陛下与贵妃才在江南招这么大怨恨的。梁芳道:起来说话。王敬颤巍巍站起来又瘫坐在椅子上,梁芳道:你死不掉,昭德宫的人除了皇贵妃娘娘谁也杀不死。娘娘已经迁居安喜宫新居,你准备一份用心的珍宝,明早我去安喜宫替你说说话。你要弄个替死鬼了,把事情都栽到替死鬼身上,就说是那谁谁瞒着你做的,是打着你的招牌在胡作非为,请求陛下严办,而你也自请罪过。王敬问:你是说王臣?让我卖了王臣?梁芳问:你们关系很好吗?现在王恕点了一把火,朝廷上下那些个野草都烧了起来,马上就要伤到陛下了,你还不赶快把事情了结了。那你把罪过担下来,你完蛋他还是要死,你把他推出去,他死了你还有希望。王敬道:这样太不地道了,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梁芳道:那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连夜选一件贵妃喜欢的宝贝,我会按照咱们两说好的去为你说话。朱瑞听得差不多了就回了房间,他刚躺下就被梁顺叫起来道:公公请瑞八爷过去。朱瑞连忙整理仪容去见梁芳,梁芳此刻光着上身趴在罗汉床上,他的侍女金枝正在为他推拿按摩,这场面极为香艳弄得朱瑞头也不敢抬低头不知所措。梁芳道:你去看看桌子上的玩意,王敬送来的,说是江南寻来的宝贝,贵妃一定会喜欢。我也拿不准真伪,这事你最在行,你帮我掌掌眼。朱瑞走到八仙桌边,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锦盒竟然是紫檀木的还嵌着螺钿牡丹花。从盒子看来已经是宋朝的东西了,朱瑞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拿起里面的宝贝端详,这是一个青色的半透明的玉枕上面遍布细微裂缝。梁芳问:你看是什么?朱瑞问:他说是什么?梁芳道:我问你,你说来我听。朱瑞用指头敲了敲这个玉枕,玉枕发出清脆的回响如同磬石。朱瑞皱起眉头道:看样式是隋末唐初的枕头,整个枕头就是柏木的树化玉,难道是传说中的焦湖枕?。梁芳笑道:娘的,你还真是有本事,王敬说这就是焦湖枕,可以治失眠症且随心所欲做好梦,贵妃年纪大了常常失眠,这个正好让贵妃安眠。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有孝心。朱瑞问:他可说从何得来?梁芳道:估计也是从哪里抢夺来的,我也懒得问他了。你看是真的吗?朱瑞道:唐代枕头,青色柏木树化玉,遍布细小裂纹,宋代的包装盒子,这些是不会假的,关键是能够给人好梦安眠,这就得公公晚上先试一试了。梁芳眯缝着眼睛道:那我晚上试一试,做一做美梦,若确实有效,就算我送给贵妃的吧。朱瑞问:那,王公公呢?梁芳道:他死不了,不过也是要废了,我思量着他占了御药房好些年了,钱都赚够了,也该让出来了。朱瑞笑道:公公真是深谋远虑呀,不知您属意何人呀?梁芳道:让王敏兼任,以前王敬都吃独食,我相信王敏不会,这个猪头比王敬听话胆子也小。朱瑞道:那小的就先祝您财源广进了。梁芳抱住了金枝动手动脚,朱瑞暗里骂了一声阉狗无耻低头退了出去,这世间的美人怎么都叫狗给啃了呢?朱瑞打了个哈欠回房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到客房饭厅去吃早饭。梁芳府邸乃是以前的石亨宅邸不但豪华而且规模庞大,梁芳是皇帝与皇贵妃最宠信的宦官在大内也是呼风唤雨,所以他的门客很多为了妥善安置这些个门客梁芳就规制出了一个院子作为客房。客房分三等,幕宾、贵宾、嘉宾,如同驿站一样接待规格各不相同,而且客房设有饭厅供应早中晚三顿饭味道相当可口。朱瑞来梁芳家里做幕宾已近三年了,因为梁芳颇为看重朱瑞所以上下都称之为瑞八爷或者八爷,他到了饭厅也是单独一桌不用说话伙夫也会马上按他的习惯端上早饭。朱瑞喝了口肉粥只见有个奸商模样的家伙走过来拱手笑道:八爷,可有日子没见了。这人叫冯谦,他以前是个做鸿胪寺买办揽头,梁芳看重他的生意头脑便罗致门下做了幕僚专门为梁芳做买卖。朱瑞问:冯先生又到哪里发财去了呢?冯谦坐下来招呼伙夫拿点稀饭咸菜过来才转脸对朱瑞道:通州仓处理陈化粮,我叫夏线儿全都给盘下来了,这几天我与他都在通州看着装车发货。朱瑞问:你买陈化粮干什么?冯谦道:通州仓的陈化粮我通过关系去买,可以用今年新出的粮食按照一比二换货腾仓,折算起来大约是六钱银子一石。我们换出来陈化粮运到宣府可以卖到二两,卖到大同可以卖到三两,那边的粮价都飞上天了。朱瑞问:你们搞了多少出来?冯谦道:换出来了二十万石陈化粮。朱瑞翘起大拇指道:您可是财神爷下凡,难怪梁公公待你如兄弟一样,你是真能为他赚钱呀。冯谦笑道:彼此彼此,我可听说了,公公为你讨了个中书舍人的恩典,恭喜了,朱大人。朱瑞笑道:这是有面子,我也想了好些年,但还不如您这轻轻松松赚我十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实在。冯谦道:可是也有麻烦事,现在守备居庸关的参将刘福是尚铭的人,尚铭的弟弟在做大米霸盘不需任何大米出关。朱瑞问:那怎么办?冯谦道:我与公公商议弄个万民书,发动北京粮商行会一起给陛下上表,指责刘福封闭居庸关不许粮食西去导致大同宣府米价飞涨,请开关放行粮车。朱瑞问:这样也行?北京的大粮商们愿意掺和吗?冯谦道:几十万两的生意,也不是咱们一家能做的,做这个陈化粮西进生意的还有孙、周等几大粮商,几十万两的利润,除了造反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愿意。朱瑞道:我不懂呀,请教,你就说,这陈化粮味道那么差,谁吃的下,能卖掉吗?冯谦喝了口粥笑道:远的不说,就说宣府,虽然只隔着一个居庸关,因为尚镛与吕记的霸盘操作,那里的粮价已经到了一石二两三钱,大同则是三两。我们运过去粮食口味虽不佳但只卖一两三四钱,你说宣府大同的军政官员士农工商谁还管什么口味,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也算是去赈灾了,名利双收呀。朱瑞道:您可真是叱咤风云领袖群伦了。冯谦扒完早饭伸了伸腰道:这事情就叫夏线儿折腾去吧,大局笃定,咱们就等着坐收金钱了。我得走了,我这七八天不在,翡翠楼还有一摊子事情呢。朱瑞道:您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呢,粮食生意、木材生意还有这翡翠楼的珠宝生意,你怎么管得过来呀。冯谦道:具体的来说,我只管翡翠楼,这是咱们太监府最重要的生意。至于粮食生意有夏线儿帮办,木材生意则是王通王智兄弟操持,我不过居中协调罢了。朱瑞道:何时找个生意拉兄弟一把,我现在真的一穷二白,想着你一年好几万两进账,我真想把你给劫了。冯谦道: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一桩生意,以你在古玩行当的造诣家学,大有可为。朱瑞道:说来听听。冯谦问:李祥你认得吗?朱瑞道:那怎么不认识,北京古玩行里外号鬼头猫子,是个专门造假售假的家伙。冯谦道:任义巡逻的时候抓住了犯夜的李祥,任义抢了他手里的一尊宣德炉就把他放行了。后来任义赌钱输得精光就把炉子押到永兴隆当铺,任义哪里会有钱去赎回来,自然是死当了,永兴隆的掌柜周贵就把那尊宣德炉摆设在自己中堂里。半个月前,他在家里请几个朋友吃饭,有懂行的就看出来周贵的宣德炉是个赝品。周贵面子丢大了就一张状子将任义告到了顺天府,任义来找我帮忙,他是公公的外甥,又刚刚做了锦衣卫巡捕副千户,你说我能不帮忙吗?我就去找周贵为任义开脱并把银子给赔了,周贵这才作罢,任义就把李祥抓住一顿拷打,李祥就把你给咬出来了,说你三年前伪造了五个宣德炉让他去卖,他那晚本来是去鬼市卖最后一只,没想到撞上了任义。朱瑞笑了起来问:任义怎么没跟我说这事呢?冯谦道:他是自作自受不好意思来跟你说,反正事情过去了,这样,咱们再造一批宣德炉,不在中国卖,弄到朝鲜日本卖去,如何?朱瑞道:张祥出身香山帮工匠,最善于仿古做旧金石铜器,有他就行了。冯谦道:宣德炉别人搞不了,是你的本事。朱瑞道:我就要去内阁当差了,不好再搞这个了,当时也是穷苦潦倒迫不得已才干了一会。冯谦道:这个生意你们造我来卖,卖不卖不掉你们别管,你们造一个我给你一个钱,我按照五百两一个给你酬劳。朱瑞笑道:这有点意思了,这么高的工价我不敢就是傻子了。可是,你能搞到风磨铜吗?冯谦道:这个我来想办法。朱瑞问:你准备造多少个呢?冯谦道:先造二十个看看销路吧。朱瑞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得老实告诉我,是谁看出我那个炉子是假货的。冯谦道:山东王敕。朱瑞道:是他呀,不过他又怎么看出来的,你问周贵了吗?冯谦道:我问这个干什么。朱瑞道:我那个炉子自以为是完美的玩意儿,他竟然能看出来是假货,说明一定有问题与破绽,所以我得搞明白才能改进呀。冯谦想了想道:等会咱们一起去山西会馆参加当行鉴宝会,也许可以看见周贵,你自己问问他。朱瑞道:我要等旨意,今天一步也不能离开太监府。冯谦道:陛下最近因为宣大战事忧心忡忡,太监交代务必寻找几件稀世古玩字画以供陛下怡情,你不去我我又不懂,怎么办。你可以找神眼老赵,就说我让你找他的,你对什么感兴趣他会帮你长眼的。

冯谦回到翡翠楼看了一通七八天的账目,然后又到后院宝石工坊查看了一下各房的工作进度。翡翠楼是北京数一数二的珠宝商号,下面有宝石、玉器、首饰、金银器四各手工作坊,每个作坊里都有十几个手艺精湛的工匠日夜赶工。虽然御用监也有珠宝工匠但是最优秀的那些能工巧匠多数都散落在各家珠宝商号里面,这些珠宝商行与宫内御用监等衙门办事太监勾结在一起以高价向宫内输入珠宝首饰,以前万通独占其利霸道的垄断了这个买卖而他死后梁芳又很快的接替了万通的事业。翡翠楼就是梁芳的生意,他从王艳手里盘下翡翠楼后就把冯谦推到台前而他则在幕后操纵,不过他并没有像万通一样明目张胆的拿珠宝上内承运库换银子的本事,万通死后宫里大小宦官各路神仙都在挖空心思的做珠宝买卖竞争颇为激烈。翡翠楼生意虽然一本万利但终究不如万通在世的时候红火,所以梁芳还要冯谦注意搜罗市面上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高价卖入宫廷。每个月初一、十五,北京当行都会在山西会馆举办当行鉴宝会,往年北京各个当铺过期死当的古玩字画都会集中起来请古玩行的商家来鉴定购买,后来也有古玩、珠宝商人借机展示兜售自己的藏品于是这个鉴宝会渐渐就变成了北京最大最权威的古玩字画交易市场。这个当行鉴宝会实行会员制,只有古玩行、珠宝行与当行行会里的头面商家才有资格参加,鉴宝会一般不让个人参加若有好的货色则需要会员商家担保才可入场进行交易。冯谦是个外行,以前都是朱瑞陪他来,朱瑞来不了他就只能按照朱瑞所说去找神眼老赵。神眼老赵是古玩行的元老,天下宝物古玩字画没有他不认得也没有他看走眼的,所以在古玩行里才有神眼老赵的称号。他在大厅门口找赵荣,赵荣果然来了,他拿起门口桌子上的本次鉴宝会珍宝名录端详。冯谦说要采办稀世书画进贡御前,赵荣捻了捻八字胡拿起桌子上的翡翠楼名牌与一份珍宝名录递给冯谦道:本次鉴宝会颇有几件不错的字画,尤其是赵孟頫的《三教图》,陛下必然十分欣赏,你要是错过了,梁芳估计会把你劈了。冯谦低头看折子上的东西,他看见《三教图》下面写了三晋当铺奉上起价三千两。冯谦皱起眉头道:起价三千两,恐怕卖到最后会大出所料。赵荣道:以老头看法,这幅画很可能会过万。冯谦问:何以见得?赵荣道:尚镛来了,他出手一向大方,今天看到《三教图》肯定不会放手。冯谦向场内另一边桌子看去,尚铭的弟弟尚镛与她妹婿张傅已经落座,赵荣道:陛下天纵英才爱好书画,而古往今来许多书法家画家,无论书画陛下最喜欢的都是赵孟頫。若以题材来说,陛下也喜欢宗教人物画,这幅《三教图》谁送了谁就会讨陛下欢喜。小老弟,时下京城,只要有对万岁爷胃口的东西那就是抢手货,你就看着天价出来吧。冯谦决定拿下这幅字画,他开始盘算第一次报价要报多少,这第一次气势就一定要罩住全场让所有人知难而退。大厅台上,这个《三教图》刚被伙计展开就有人举起牌子喊道:五千两。冯谦向报价者看过去竟然是周贵,周贵得意洋洋的坐下来喝。张傅举起牌子喊道:八千两。周贵喷出了一口水,他显然也没想到尚镛会这么大手笔,冯谦犹豫不决自己是否要出手拿下这幅字画。而这还没有结束,伙计拿起铃铛准备摇铃三下锁定买家,他还没有摇铃就看见周贵咬着牙举牌吼道:一万两,一万两。尚镛嘴角露出了不屑,张傅举牌子道:一万三千两。冯谦感觉到事态严重,尚家这是势在必得必有大用,他举起牌子道:两万。众人躁动起来,主持拍卖的伙计问:两万两?冯谦道:两万两。尚镛站了起来怒火中烧,他抢过来名牌举起来道:两万三千两。冯谦又举了一下牌子道:两万五千两。尚镛道:两万六千两。冯谦道:两万八千两。尚镛大声问:你这样报价问过梁芳吗?冯谦也不理他,伙计看了一圈举起铃铛,尚镛道:这件东西是提督东厂太监尚公公看重的,你这个跑腿打杂的不要不识时务,再闹腾可没你好果子。尚镛举牌道:两万八千五百两。冯谦举起牌子道:三万两。尚镛掀了桌子骂道:你找死是不是,存心跟尚公公做对。冯谦坐下来喝茶也不搭话置若罔闻,张傅拉着尚镛往外走只听伙计摇起了铃铛一下两下三下然后道:翡翠楼三万两白银买下赵孟頫《三教图》一幅。场上炸开了花,近几十年来京城古玩行就没有成交过这么贵的字画,三万两白银买一幅字画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尚镛真是被冯谦气得不行,他走出山西会馆后就对贴身护卫王俊道:王师傅,你就在这儿等着那个跟我抢宝贝的家伙出来,给我往死里打。张傅道:不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虽然尚公公与梁公公最近渐生龃龉不过终究没有翻脸,若是打了他的手下就是翻脸了,不就一幅画吗?没必要,咱们再去别处看看。尚镛道:陛下喜欢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去找,我看,梁芳出这个天价买下《三教图》十有八九也是送给陛下的。若是梁芳或者梁家子弟来了也就罢了,这个家伙不过是梁芳的门客,我们要是就这么算了,我二哥颜面何存?打。尚镛与丈夫坐到会馆对面的茶馆里喝茶,王俊就站在会馆门口等着冯谦出来,半个多时辰之后冯谦走了出来,王俊就走上前去抓住冯谦的衣襟一通暴揍。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王俊一边打还一边道:教你个不长眼的东西长点眼力,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与东厂做对,狗仗人势,今天老子就代替你主子教育教育你。冯谦捂着头鬼哭狼嚎,王俊那拳头跟铁锤似的一下接一下,张傅道:差不多了,不能再打了,打残了也不好办。尚镛走了过去吐了口吐沫道:狗东西,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尚镛等人扬长而去,尚镛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眼看已经是午后了他就拉着张傅去山西会馆附近的太白楼吃饭。他们上了太白楼三楼,太白楼是京城四川籍官员经常光顾宴会的地方,尚镛正寻思着会不会遇到自己认识的四川佬就遇上了个自己认识的四川佬。这人叫李季,原来只是四川的一个小军官,后来他被四川巡抚张瓒看重并征召到幕府中军,以后五六年他跟随张瓒先后经历过播州平苗与平定松潘两场大战并因进京报捷而被授予锦衣卫百户。这可真是一步登天,他也就举家迁到京城居住,因为他武艺高强精明强干所以被尚铭选调到东厂做了掌刑百户。几年之后北镇抚司提牢千户出缺,尚铭出于私心又把李季送回锦衣卫做了提牢千户,李季也十分感恩尚铭推荐提拔但凡尚铭有所吩咐他都唯命是从。李季虽然不是诏狱理刑官但却是尚铭在诏狱的耳目,尚铭对他也十分看重所以尚镛也不敢怠慢而拱手喊一声李大哥。李季拱手笑问:怎么您也来吃饭吗?尚镛道:是呀,就喜欢吃四川菜,您这是吃完了还是没吃呢?李季道:正在吃呢,我来把账给结了,毕竟是来看我的,总不能叫人家付钱吧。尚镛道:你不要动,你的账记我账上。李季道:这,这不好吧。尚镛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可是兄弟。李季深施一礼,尚镛道:你先去陪客,一会我过去与你的朋友见见面敬敬酒。李季道:我请的是我几个师兄弟,都是江湖上的人物,怕他们不知礼节冲撞了你。尚镛道:不碍事,我见见江湖上的好汉,峨眉派是吧。李季道:一会我带他们来给您敬酒。尚镛点头也就到包厢落座点餐用饭,王俊给尚镛、王俊倒酒的时候只见李季带着三个人走进来敬酒。这三个人乃是李季的峨眉同门,其中一个乃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朱骥的亲随百户牟斌,尚镛认得牟斌不禁惊奇万分的问:牟百户与李千户也是同门?牟斌道:李千户是卑职的师叔。尚镛道:还是我孤陋寡闻了,李兄,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您与牟百户还有这样的关系。李季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又介绍另一位三十来岁的精壮武师道:这是牟斌的师父,我二师叔赵永济的大弟子杨松坡,他来看我我才知道牟斌以前跟他学过功夫有师徒名分。杨松坡抱拳行礼道:尚指挥幸会。李季又介绍另一个俊俏华服公子道:这是我何师叔的儿子何琛,别看他年轻但也是成名的剑客了,外号书生剑。尚镛问:四川姓何,莫非是成都锦绣堂何家?李季道:正是,杜铭杜侍郎的公子杜潮就是他的姐夫,他是四川本届乡试亚元如今到京城来准备明年的春闺。尚镛笑道:还是个才子呀。大家正在寒暄,有个锦衣卫小校走进来在牟斌耳边耳语,牟斌拱手道:各位,缇帅要下官去办件差事,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尚镛拱拱手,几个人也就告辞出去,牟斌将李季请到一边低声道:陛下有旨意到锦衣卫,缇骑出京沿官道驿路搜寻王臣王完王钊等王敬随行江南官校,即刻逮捕入京送交都察院依律勘问。圣旨要锦衣千户萧聚去办这个事情,我先走一步去找他。李季道:那你去吧。

牟斌下楼直奔锦衣卫皇城巡捕千户徐达的宅邸,萧聚因为娶了徐达的表妹马真而与叔叔萧聚闹翻,他自打娶了马真就一直住在徐达家里再也没有回过自己家。徐达的宅子很大,萧聚夫妇单独住在演武场内堂东厢房,牟斌到的时候正好遇上马真在生孩子,萧聚在老婆屋子外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头上热汗刷刷的流了出来。牟斌要他去锦衣卫见朱骥,萧聚瞪着牛眼道:你还真会开玩笑,我老婆这就要生了,我哪儿也不去。牟斌道:圣旨,要千户立刻出京,你不去可就是抗旨呀。萧聚摆手道:滚开,我哪儿也不去。这时候屋里传来孩子哇哇的啼哭之声,片刻之后有个中年美妇人走出来报喜道:恭喜了,恭喜了,龙凤胎。萧聚傻傻问:李嫂,什么龙凤胎?李嫂笑道:就是一男一女,龙凤双全。萧聚眼泪水都出来了,他跑进房间去只听见他在里面嚎啕大哭道:夫人,你辛苦了。我的孩呀,总算长得像你们娘,可不能像我。牟斌看看旁边的皇城巡捕试百户叶广咳咳道:您给劝劝,办差要紧。叶广道:你去门房喝杯茶,我来说说。牟斌只好先到门房等着,门房的老头徐忠给他端了一杯茶,他只好喝茶坐等而茶还没喝完就见萧聚走了出来。两个人回了锦衣卫,朱骥提醒萧聚:都说王臣会妖术,你务必小心。萧聚道:王臣就是个江湖骗子,我知道他的底细,他见到我肯定会很老实的。朱骥道:上面交代传旨的李广李公公特别说了,王臣等人随身之物一概查封扣押,全都扒光了仔细搜以防夹带。萧聚问:夹带什么?朱骥瞪眼道:叫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锦衣卫沿着大运河驿路南下,第二天在天津卫找到了王臣等人的官船,萧聚指挥缇骑将王臣王完王钊等人全部用镣铐锁住,他按照朱骥的嘱咐将王臣极其随从全都扒光了搜并无所获。萧聚联系天津左卫派来了囚车将王臣一行人犯装进囚车,他带着一部分缇骑押着囚车走陆路快速进京,另有一队缇骑押运王臣等人搜刮的三船财物并妇女走水路后至。王臣被萧聚用囚车押送到了京城,他被移交给都察院都察院随即把他扔进了大牢,第二天他就被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屠滽提堂审问而问官所指控他的罪名叫王臣陷入了绝望。当王敬丢下他仓皇回京的时候他就有感觉大事不妙了,他其实应该跑路却又舍不得北京家里及刚从江南搜刮来的许多财宝,他告诉问官在江南所为都是受王敬指使请王敬到案对质。屠滽自然不听他这一套立刻动了大刑,王臣被打的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也没有认罪伏法。王臣还是不服的,他大约明白了一件事,王敬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他头上,但是她并不是罪魁祸首如果承认恐怕就会被判处死刑。王敬与尚铭勾心斗角,最后王臣却成了替罪羊与牺牲品,王臣在牢房破败的墙壁上用血写了冤枉写了很多个冤枉。这么做毫无意义,王臣瘫坐在牢房里,他明白自己死定了。他叹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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