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妃说起柳夫人所托第一件买卖张家湾仓库的事情，徐达微笑道：你去跟她谈吧，你不是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吗？顾真妃问：那是我的吗？徐达道：就是你的，你看着花销吧，公主们有脂粉田，平时零花钱都从那里出，你也该有自己的脂粉田。你表姐家这片仓库是张家湾位置最好的仓库，可是周寿却派了他的两个草包堂弟周文周明去管事，这两家伙对于经营狗屁不通还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亏空公款，竟然每年都要亏几万两银子。你买下它，交给王世伟经营，每年收入分红就做你的零花钱，买个胭脂水粉什么的自己看着花销。顾真妃问：那她家的仓库值多少钱呢？她又说要给高一些，到底是多少呢？徐达道：你花钱买，要把仓库过到你名下，她就未必会要的太高，但她要断了周文周明兄弟财路就得说服周寿，你价钱也不能压得太低不然她说不动周寿。那个仓库在市面上的公道价钱应该在三十五万两左右，你不要开价钱叫她开价钱，她开了价钱之后你也不要杀价，无论多少你都说考虑考虑，超过四十万考虑三天给她回话，五十万就过六天给她回话，你手里有一百多万两银子，你自己看着办吧。顾真妃问：还有，表姐说想与你合作仁德当铺的生意，我该如何回话？徐达道：仁德当铺字面上是当铺实际上没有典当实物，它是放京债的买卖。顾真妃问：什么是京债？徐达道：就是官员们在京向富户所借四类债务，一类是为了升官或者谋取肥缺，一类是为了在京生活及日常交际应酬，一类是京官或者进士举人外放之后置办行头及任所安顿所费，还有就是为了即将离任必须填补现任亏空的平账钱。简而言之，就是放给文武官员的高利贷，一般都是三七扣风险大的也有四六扣。顾真妃问：扣又是什么意思？徐达道：就是一千两银子，我扣掉三百给你七百两，借条却要写一千两。一般都是一个月之内还掉，如果逾期续借也要按照先扣的比例来计算利息。顾真妃问：生意如何？徐达道：当今京城自然生意兴隆，不然你表姐也不会提出合伙做生意的事情。这生意是叶广在做，我出了三十万两，每年利润我都没要全部算作本金，叶广搞得不错，一年本金翻一倍现在仁德已经到了一百万两了。京城许多权贵都将银子放在仁德放贷，其中最大的有四家，一家是外戚万家，一家是英国公府，一家是吏部尚书府，再有一家是你嫂子他大哥司礼秉笔李荣，这都是绝密的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顾真妃道：官员们借高利贷，无非是贿赂上司疏通关系，升官转任之后靠着俸禄根本无法还债，他们势必鱼肉百姓祸害地方，你这个生意是在助长腐败滋生蔓延，终究不是好生意。徐达道：你不做这个生意终究有人做，我还算任意一点的从来都是扣二放贷，只有一成多利求的是薄利多销。有我在，京债的利息一般都是本金三成左右，我不做了，京债利息就会水涨船高，地方百姓受害更大。顾真妃竟无言以对，她叹了口气问：那怎么与她说呢？徐达道：我做京债买卖是一百万本金放八十万出去，一百万本金是不动的叫做储备金用于偿付金主本息，而这个储备金是存放在永利钱庄里可以供金主们随时查询的，用于放贷的资金则是仁德向京城权贵与金主们借贷的资金我名叫仁德债。现在还有个二十万的仁德债额度，她要是愿意就拿二十万来，三十天计息，利息为债券本金一成。顾真妃问：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银子对外放债呢？而要付利息从别人处拿钱放贷呢？徐达道：我出身卑微资历浅薄在京城毫无根基，我这样的人要想在京城活下去就必须有自己的关系网。这个关系网必须能够把网内的每个人都用利益牵连在一起，我把京城权贵当做进组拉进来给他们好处就可以获得他们无形的保护，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与金主们共荣共生利害相连，你动了我就可能断了许多权贵的财路，所以我的敌人动手前就要左右权衡利弊得失，而我也可以很快获知是什么人在背后要害我。不过京债生意是，我在所有生意上都刻意的编织着可以保护我的关系网，它们盘根错节四通八达，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它们延伸到了哪里或者能够起到多大作用，但是关键时刻我之所以屡次化险为夷就是因为我愿意拿钱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以前我总觉得钱是最重要的，可是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一定要让钱在咱们活着的时候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它最大的价值什么呢？让我们好好的生活，快乐的生活。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咱们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留着最无用的东西就是钱了。所以真妃，你看着我，听我对你说。顾真妃看着徐达，徐达理了理顾真妃的刘海认真地说：如果我失去所有的一切而你却还在我身边，那么我就仍然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人。假如我得到了所有的一切而你却不在我身边，那么我就是这个世上最穷困的人。顾真妃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认真倾听，徐达顿了顿接着说：我的精力有限，生意却越做越大，涉及行业也越来越广，我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而陛下恩赐我锦衣卫实任当差，我也不能够不识抬举，所以这个差事也不得不去办。另外陛下与贵妃都希望我继续沿着郑和航线往来西洋南洋各国进行海外贸易，所以我除了办差事之外的精力都要放在商行的经营上面，陛下与贵妃都非常期待今年万寿圣节的时候海外会有哪些奇珍异宝送入宫廷，不能有半点闪失。顾真妃问：所以呢？徐达道：除了仁达商行之外我什么都不管了，以后都是你来做主了。顾真妃问：我来做主？我要怎么做主，我没有做过生意。徐达笑道：你的心智见识胜我百倍，我都做得了你怎么做不了？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主意你自己拿，不懂就来问我，我也就给你个建议，决定还在于你。顾真妃道：若是经营不得当致使你的生意垮掉了，该当何罪。徐达道：依照你的心智见识学问，不该垮的生意只会越发兴旺，该垮掉的那就叫他垮掉吧。以后这些都是你的生意了，你觉得什么生意值得去做那就去做，你觉得什么生意该收掉了那就叫他关门。顾真妃问：那你到底有多少生意？徐达道：除了仁达商行，你要管的生意有两种情况，一种本钱都是我出的请别人经营的，比如仁德当铺、仁和商行、博古斋古玩行、回春堂药铺、吉祥戏院。一类是共同出本，我们参股或者占大头的生意，仍然由原来的创始家族继续经营的，比如悦来客栈、万马堂、义兴茶庄还有那个长生堂。顾真妃看着徐达情意绵绵，徐达问：怎么了，这样看我？顾真妃道：你真了不起，无论别人怎么说你，我明白你是最了不起的人，我的夫君白手起家在十年之间创造了一个自己的王国。顾真妃抱住徐达道：而成就这份事业的辛酸与苦痛我也全知道。徐达笑道：别闹，我跟你说正紧事呢。我得把这些生意交给你，我管不过来了。还有，还有永顺堂书坊。顾真妃愕然问：你是说那个四大书坊之一的北京永顺堂吗？那个刻印《新刊全相四大传奇》与《邵粲新编全本西厢记》的永顺堂？徐达道：就是那家。顾真妃问：这书坊怎么会是你的生意？徐达道：永顺堂老东家史青那是书坊行当数一数二的大佬，如此英雄了得却生了四个败家子，良字辈分别是文才武德，全是败家子全都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史老爷子就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去年年底史青病死，四个败家子争产闹到了顺天府，老头子尸体放了三十七天都没有下葬，他女婿黄文敬不忍看永顺堂败落托叶广的弟弟叶文找到我，希望我保全永顺堂三十年基业名声。我就从四个败家子手里买下了永顺堂，现在由叶广的弟弟叶文与黄文敬一起经营，黄文敬刻印叶文卖，配合的还不错，去年出了几套书生意总算有了点起色，今年全国举子齐聚京城准备明年春闺，他们又准备了一套《三朝学海琼林》，说是可能会赚上一大票。顾真妃问：这是什么书？徐达道：就是景泰以来科举各科三甲应试文章选集。顾真妃道：你做这么多生意不累吗？徐达道：累呀，你愿意受累吗？顾真妃道：我愿意替你受累，只要你轻松一点。徐达道：京城，天下是非之地，这里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充满了尔虞我诈，我早就受够了你也很快会厌倦与憎恶的。所以，我发家于此但我们不能困死在这里，我们的未来应该远在京城之外大江南北四海八荒。将来有一天，我们会离开京城，我们迟早会离开京城，我们将一起踏上追寻星辰大海的旅途并找到所有传说中神奇的景致，这是我答应你的也是我现在最渴望的生活。顾真妃问：我们现在不能离开吗？徐达道：我何尝不想，陛下与皇贵妃待我恩重如山，我有今日的一切都是陛下与皇贵妃所赐，陛下不但让我做了实任锦衣卫皇城巡捕千户还赐婚于你我，我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报答陛下与皇贵妃。我希望陛下万寿无疆但这是不可能的，陛下与皇贵妃迟早是要离开我们的。而他们现在是不会允许我离开的，陛下与皇贵妃都是重感情又念旧的人，他们对你好你就一定不能辜负他们，我要是不知好歹就一定会遭受天谴。天谴呀，君王一怒血流成河呀，虽然我是他的姨父他也不会饶恕我的。顾真妃笑了起来道：乱说，你是谁姨父呀。徐达道：五爷是陛下祖母的弟弟，你是五爷的女儿，论辈分你自然是皇帝的小姨，那么我自然是他小姨父。徐达起身从紫府乾坤袋里抽出来一本册子道：这本书辛苦你抄一下，过几天我还要还给崔志端。顾真妃拿来念道：《兴圣宫奇物志》。她翻开来里面记载了许多奇珍异宝且图文并茂，顾真妃坐起来问：这是奇珍王妃所写的那一本吗？徐达道：就是那一本书，原本在大内，这是邓常恩抄录出来后交给崔志端保管的那一本。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哪些东西，今天去找崔志端正好看见，我死活给要来，明早就得给他送回去。顾真妃道：画工不错。徐达笑道：崔志端神乐观乐舞生出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个风流道士，虽然功利心很重但绝对不是草包俗人。顾真妃到书房去抄录《兴圣宫奇物志》，徐达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发现顾真妃偎依着他正在熟睡。徐达蹑手蹑脚的起身，他走到书房坐到桌子边发现顾真妃已经将《兴圣宫奇物志》抄录了一本，他也就读起来在这之前他还从没有来得及认真的来看这本书。
兴圣宫是元顺帝的皇后奇丽在大都也就是北京城居住的宫殿，当明军北伐即将攻破大都的时候奇丽跟随元顺帝仓皇出逃前往漠北最终到达和林。元顺帝与奇丽都死在了和林再也没有能够返回大都，而奇丽在离开大都的时候只能将兴圣宫中她最珍爱的一些珍宝带走总计三十六件，而她的妹妹奇珍王妃则为这三十六件奇珍异宝编纂一本笔记并附以图画说明也就是这本《兴圣宫奇物志》。不知何时顾真妃从背后搂住徐达问：你看了奇珍的序言了吗？徐达嗤笑道：奇珍在序言中说，所谓兴圣宫宝藏乃是元朝历代皇后所搜罗珍藏于兴圣宫的奇珍异宝，笔记中所载三十六件宝物中绝大部分来源于乃马真后也就是蒙古大汗窝阔台的皇后脱列哥那的收藏，而有十八件之多来自于西夏承天寺宝藏。她还不惜笔墨的写了一段，说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继位，蒙古军大肆屠杀西夏人，承天寺也不可幸免的遭到了蒙古军的洗劫，他们在寺内发现了为李晛准备的祁连青玉棺与十七件来自西夏宫廷的稀世之宝，蒙古人通过审讯僧人终于得知除了这十八件宝物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宝藏曾经藏在承天寺，所以就把这些宝藏称为承天寺宝藏。这十八件宝物最终到了乃马真后手里，她派出很多批精锐怯薛军去寻找其余的承天寺宝藏最终到死也没有再得到一件。故事很精彩呀，先是兴圣宫宝藏现在又出来个更大的承天寺宝藏，不过这都是鄙人纵横江湖十余年闻所未闻的事情，怎么听都像是穿凿附会瞎编乱造。顾真妃道：奇珍在序言中说的承天寺宝藏可能确实存在。徐达愕然问：何以见得？顾真妃找出来徐达送给她的那本西夏文的《宝义纪事本末》摊开来指着一段道：对照李晛所撰写的《宝义纪事本末》，这段历史的章节叫做复国之谋，意思是西夏复国的对策与计划。其中就有转移承天寺宝藏的安排，大约是在蒙古大军包围兴庆府之前，末帝李晛密令宰相高智惠之弟侍卫统领高智信将内府轻便贵重的珍宝秘密运往了承天寺，因为承天寺是佛教寺庙所以得到了成吉思汗的庇护没有遭到蒙古骑兵的烧杀抢掠。准备妥当之后，他表示要投降但请成吉思汗给他一个月时间准备，高智信则利用这一个月的休战将承天寺宝藏运往大雪山交给百合公主李慕容与皇叔李德仁，以资复国所用。徐达问：后来呢？顾真妃道：宝义纪事本末并没有记载，最后一个月的记录只有一句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徐达问：那个百合公主与什么皇叔为什么会在四川呢？顾真妃道：在蒙古军队发起灭亡西夏之战的时候，李晛让她的妹妹百合公主李慕容到灵州救走了已经出家为僧的皇伯父李德仁，李德仁李慕容两人带着一帮西夏遗孤从宁夏逃到了川西大雪山党项人故地藏匿了起来图谋复国。李德仁最后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师父与姨妈都告诉过我，大雪山里有个全是女弟子的全真教雪山派，雪山派的开山祖师就是西夏国百合公主李慕容。徐达道：这样说来，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大笔承天寺宝藏。顾真妃点头道：大雪山一定是个神奇的地方，真想去看一看呀。徐达问：你真的想去大雪山？顾真妃道：太真师父曾经去过，还在全真雪山派的兴庆宫里做过客，雪山派女道士们修行的就是清静派不二女丹功，剑法虽然古怪但却脱胎于全真教的天罡剑法名为风雪冰心剑。徐达问：在大雪山什么地方？顾真妃道：在大雪山山脉主峰贡嘎山中，最后一段太真师父是蒙眼进去的，又因为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也记不清兴庆宫到底怎么进去了。不过，她跟我描述了兴庆宫，那是一个隐藏在瀑布后的洞天福地，瀑布下是一个美丽的寒潭，寒潭周围树林茂密有许多温泉，温泉周围有许多奇花异草并有许多白鹿流连徘徊。徐达问：白鹿？顾真妃点头道：所谓盛世祥瑞的白鹿，据说有金色的鹿角，尘世间早已经绝迹。那里的女道士们看着年轻是年纪都不小了，当时的掌门就是朵玄通口中的姐姐名叫朵玄素，现在怎么也有六十多岁了吧。徐达道：我知道李孜省正在秘密筹备到大雪山去的计划，但他们不是去找宝藏而是找白玉蟾归隐之地紫霄仙府，要为咱们陛下去寻找长生不老的《金丹火候诀》。顾真妃道：太真师父告诉我，世间没有长生不老药，人终究是要死的只是早死晚死，这就是道。顺其自然清心寡欲就可以晚死，为了抑制个人的欲望与痛苦而寻求自然之道，这就是道家的求道玄修。求道玄修并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是追求安静平和的内心归属，若是为了长生不老那么你就有了欲望，为了实现欲望不择手段，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却追求不到你就会更加痛苦，得到的只会是天道的的惩罚，也就是你想长生反而短命，你想得到反而失去的更多。徐达似懂非懂，顾真妃道：陛下若不能清心寡欲就不可能长寿，一面自称修行一面纵情声色，不愿意苦修而寄希望于一劳永逸的金丹秘法，只怕会遭受天道的反噬。徐达笑道：你说这话可真的是大逆不道了。顾真妃道：讳疾忌医也是违背天道的，天子不愿意听真话改正错误，那么这个国家是不会兴盛的。徐达道：陛下倒也不是那种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的人，一般要是国家大事他都会听朝臣的采纳他们的意见，只是最忌讳外廷议论批评内府后宫的事情，他不愿意别人管他的私事，这是他的逆鳞。顾真妃道：泱泱华夏封建千年，皇帝九五之尊乃天下共主天下臣民君父，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自古以来就是家国不分的，皇帝是没有私事家事的，他的私事其实都是国事。为家害国为私废公还不容人指正，国家就会混乱，朝政就会腐败，奸佞就会横行。徐达道：先生所言甚是。外面天已经亮了，妙应寺的钟声传了过来，顾真妃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起她的秀发。徐达走过去从背后搂着她道：这些神呀佛呀我都不信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修行了。顾真妃道：练功去吧。徐达点头道：妇唱夫随。顾真妃问：你今天还去锦衣卫吗？徐达道：每个月初一、十五我都会与在京各个生意的掌柜管事聚会，以前都是在江南春等各个酒楼，有事说事，说完事就吃饭。今年你来了，现在开始就在家里了，我把不在京城的几个字号的掌柜也叫来了，你作为女主人要好好招待他们。顾真妃埋怨道：你昨天也不说，我一点也没有准备。徐达道：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让凤仙她们操办去。咱们在忠勇果敢堂议事喝茶，说完了再到戏园子吃饭看戏，一切随意。顾真妃道：那就不要耽误了，洗漱、晨练、更衣、迎客、议事、午宴，今天早上可有的忙了。
顾真妃身材窈窕姿容绝世即便不着粉黛也是绝代佳人，她穿着云锦制作的一件宝蓝色对襟云髻高盘插着紫玉凤头钗，这天早上北京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且有微风徐来。顾真妃陪着徐达在中堂迎客，徐达各处生意的掌柜与二掌柜陆续到来，其中大部分顾真妃都没有见过或者只有过一面之缘。在这所有生意中只有一位女掌柜，她叫欧阳怜是叶广的夫人如今管着吉祥戏院与如意绣庄，她是顾真妃姨姥的女儿所以她也就是顾真妃千真万确的表姨。不能不说人世间命运的离奇，因为欧阳怜经历复杂做过秦淮河第一青楼迎宾楼的掌柜所以金敏从来不与她来往。顾真妃早就听说过自己有个在秦淮河大名鼎鼎人称花蕊夫人的表姨却只是最近才得以相认。欧阳怜久在风尘饱经世故看上去柔美骨子里却是练达，吉祥戏院在她的打理之下成了京城最知名最高档的戏园子场场爆满日进斗金，而她还依托戏园子开了间面向京城贵族妇女的如意绣庄售卖绣品珍宝胭脂水粉生意也是十分兴隆。与她一起来的二掌柜也是个女的，顾真妃到京之后去吉祥戏院看望过姨夫一家子，当时她第一次见到欧阳怜就听她说起自己从江南叫来了一位姐妹主持如意绣庄，当时她的那个姐妹返回江南进货去了所以没有见到。现在欧阳怜将这个姐妹介绍给顾真妃，她叫做尤季芳穿着绣八卦的袍子看上去像江南专门给大户人家妇女算命占卜的卦姑。欧阳怜看穿了顾真妃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尤季芳以前是个尼姑，在普陀山出家，她师父是洛迦山高僧东海神尼普渡大师的三徒弟自在师太的弟子。后来喜欢上了个小白脸犯了规矩就被自在师太逐出师门，后来这个小白脸负心汉又抛弃了尤季芳，她就只能流落江湖做起了卦姑。她嫂子叫俞曼云，是无锡有名的绣娘，会一手独步江南的堆绣绝技，我叫她去江南就是找她这个嫂子购进绣品进京来放在如意绣庄贩卖，现在是供不应求有多少卖多少，我们现在很有信心进行下一步计划。她看看徐达，徐达去与别人寒暄了，顾真妃问：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欧阳怜看看尤季芳，尤季芳结结巴巴道：在江南开设绣房，雇佣技艺精湛的绣女大量生产。请裁缝进入绣房参与制作，不仅做绣品也制作苏样衣帽鞋袜枕巾床褥，全部按照用料考究精工细作八个字来做。这样质地样式产量都有了保证，再多开几家铺面统一价格发卖，如意的牌子就会传任何情色、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一旦查实，视情节严重程度全书屏蔽整改起步并取消福利，直至报警处理。成为金字招牌成为风尚。顾真妃微笑道：那就做吧。尤季芳不知再说什么愣在那里，欧阳怜笑道：本钱不够呀，要想弄出点名堂，至少要在苏州、松江、无锡、南京组建四个绣房，其中南京这个要选在夫子庙一带开市既是绣房又是绣庄。这样算来，绣娘伙计得要上百，还要买办布料针线工具，少说也要八九万两本钱。顾真妃问：多说呢？欧阳怜道：那就要十二三万两，半年建成一年就会有成效。顾真妃问：一年就有成效是什么成效？欧阳怜愣了愣竟然为之语塞，尤季芳突然开口道：保证回本。顾真妃道：我给你们十万两白银。她对凤仙道：你等会从我这拿十万两会票放在门房，等她们走的时候交给她们。顾真妃去找徐达了，欧阳怜看着尤季芳有些恼火却又压着声音道：卦姑子，你脑子有问题了吧，真敢扯呀，一年赚十万两白银，抢钱呀，你抢也抢不到这么多银子呀。尤季芳呆呆道：谁要你说什么半年建成一年有成效，我也没怎么多想顺嘴就出来了。欧阳怜道：你以为在这里是胡乱说的吗？明年这个时候你赚不到十万两你又怎么说？尤季芳道：要不你再去说一下，刚才口误。欧阳怜道：那我还不如去死，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咱们要是搞砸了，叶广就会逼我回去带孩子，你也只能在京城继续做你的卦姑，顾秉忠的师妹过巧云如愿以偿的接手吉祥戏院与如意绣庄。尤季芳问：那，那怎么办？欧阳怜叹气道：只有先办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不得已我也还有其他办法。叶广走过来嘿嘿笑道：你可要信守承诺，如意绣庄要是干砸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带孩子。欧阳怜道：你一直在偷听呀。叶广道：我就是特务，探查妖言奸盗乃是我的本职，你不要寻思着为了面子拿家里的银子出来贴补，没有那么弄虚作假的，你这个外甥女可是天下第一等冰雪聪明的人。欧阳怜无语，叶广走开了，尤季芳问：你的万不得已的办法就是妹夫所说的办法吗？欧阳怜叹气道：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办了。这时候众人分左右落座，徐达咳了咳道：好啦，差不多了，大家安静下来。欧阳怜拉着尤季芳赶快找到座位坐下来，门窗这时候也给关上了而堂内同时点起了灯且灯火通明。徐达道：我先说几句，今个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大家说话都不必忌讳，但这屋子里说过的话一个字儿也不许传到外边，这是大家相互信任的基本吧，要是真的有人出把这里的话传给不相干的人知道，我还真不知以后该如何与你相处了。在座的都是人中龙凤，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这次叫这么多人来主要是因为我结婚了，夫人就是旁边这一位，孙五爷的宝贝女儿，会昌侯见了还得喊声姑姑陛下的表妹，所以咱们喊她小姑奶奶一点也不亏。众人笑了起来，顾真妃低下头喝了口茶，徐达像说评书一样拍了拍桌子继续说道：你们可能还不了解她，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而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聪慧的最多才多艺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且博览群书，至于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还能歌善舞，她自幼跟着她姨妈飞雪剑金敏学习武当派太极门各种功夫，同时也跟着金敏的姐妹归安凌家的凌红学习医术与针灸。我是不是夸大其词将来你们终究会知道，你们也终究会知道我言犹未尽，总之她不是花瓶儿也不是我徐达的金丝雀儿，发起怒来如海龙帮的那个刘铁锚就被她砍掉了脑袋。众人惊骇面面相觑，徐达道：今后除了陛下与皇贵妃交代给我必须由我办的事情，其余所有的事情都由她做主了，所以我不说话了，下面请小姑奶奶说一说吧。众人拍起了手掌，顾真妃站起来裣衽然后又坐下来，她环顾堂上众人微笑道：各位都是商界前辈，不要听信二哥的夸大其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生意的事情也是今早才告诉我，我其实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就我浅薄的见识来说，各位做生意都比我在行，我不应该对各位指手画脚。所以今后我只问三件事，你的计划是什么，需不需要我的帮助，最后是什么结果，而结果是最重要的。但不择手段也是要有底线的，那就是不害民不卖国，害民卖国你就是奸商，我受不了，最好你不要做，你做了也不要叫我知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叫你不要做，你要是不听我就不会与你再合作，会把本金抽走或者把生意卖掉再把你送官法办，至于你的生意我宁愿把生意搞垮也不会叫你得到那个不义之财。大家同意吗？众人附和无人表示反对，徐达道：那就一个个说说吧，各个生意今年到现在的情况与到年底最低的盈亏数目，有需要顾真妃帮忙的就直说。仁达就不要说那么细了，具体数字那是朝廷的机密，不过也要跟大家说说今年可以给大家送些什么货，大家要是有问题就问但别人问的时候不要插嘴。那么，钱四喜，你先说一下吧，然后从你那边顺着说下去。钱四喜身形伟岸颇有气概，他站起来道与众人抱拳然后开始侃侃而谈。欧阳怜在尤季芳耳边低声道：不要看他长得粗鲁但却是举人出身且能打一手好算盘，他是南京守备太监钱能的堂弟曾经跟着钱能去过云南且为钱能管过五年的账目。徐达看中他的才干请他做了仁达的掌柜，仁达做大以后又请他回到北京充当整个仁达的大掌柜。尤季芳低声问：她是钱能的堂弟，那岂不是女真人？欧阳怜道：所以有才呀，女真人中举他也算大明朝第一了。尤季芳倒是听得仔细，钱四喜说了六种大宗香料，这六种分别是乳香、没药、胡椒、豆蔻、沉香、檀香，他自豪地说现在大明朝一半以上的六大宗香料都是从仁达输入中国的。另外他又说了四种独家奇货，这四种分别是血竭、龙涎香、灵犀角、婆律香，而且特别说了他手里的婆律香乃是产自于波斯国的千年龙脑香树之上，天下独此一份。他们的船队还带回了大量青金石、蓝宝石、尖晶石、猫儿眼、珍珠象牙车渠等珍宝，供应宫廷之后还有部分剩余可以供给宫廷之外市场只是数量不多。尤季芳也还是见过世面的，这时候也听傻了因为她听到的东西没有一种不是极贵重的东西，而这些货物值多少钱或者能够赚多少钱尤季芳已经算不出来了。最后钱四喜说了在座的掌柜都可以赊欠包赔，也就是先赊欠拿货去卖年底再来付货款但若是丢了损毁了就需要照价赔付。尤季芳立刻就有了新的主意，她压低声音对欧阳怜道：师父曾经传给我一个婆律百和香，说非用千年龙脑香树所产冰片不可，若能造出来一定会大卖。欧阳怜问：你确定？尤季芳点头道：我确定。钱四喜只是介绍仁达的货物其余什么也没多说，各家商号掌柜则陆续讲了最近的经营状况与年底盈亏的预估，回春堂的大掌柜李文康的儿子刘守忠说截止到九月底回春堂已经盈利二十三万两预估年底可以超过三十万两。尤季芳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个回春堂是京城四大药铺之一连南京都有分号。刘守忠道：自打钱师傅到回春堂，我们陆续研制推出了二十多种中成药，膏丸散，验方秘方都有，上个月就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销量。而现在我们有了香料的稳定货源，今年准备在所有柜台增加香药专柜。仅仅在京师看来是不够的，今年不打算分红了，将盈利滚动到都投入到扩张开店的计划中去。顾真妃问：具体在哪里？刘守忠道：开封，成都，西安，武昌，淮安。顾真妃道：昆明也开一个吧。刘守忠道：昆明虽是南疆重镇但是人口不过十几万，我们现在选的地方最少也是人口三十万以上，地方人少了恐怕维持不住我们这些外省分号的经营。顾真妃微笑道：我们是要在昆明制药然后运到北边来卖。刘守忠问：在昆明制药？顾真妃道：最近有幸偶得兰茂兰先生所留绝世医书三卷，为保证所造药剂新鲜质地权且在昆明本地采药制作较为妥当。刘守忠愕然问：云南药王兰茂？顾真妃点头道：医书中记载了云南本地药草的奇效，比如伤寒瘟疫可用石椒草，虫叮蛇咬可用重楼草，骨痛骨折可用四仙草，止血可用仙鹤草，如此种种，所以你们一定要去昆明。刘文康道：那就多开一间昆明分号。顾真妃道：而且要在当地延请精于炮制的老师傅，当地没有就从外地高薪选调。分号务必建造制药工坊，规模也不能太小，按照每月万剂产量来筹办。刘守忠站起来拱手道：夫人，这样几年的预算可能不足。顾真妃道：我追加五万两云南分号专门款项，要把采药队也一并建立起来深入产区采集地道药材。刘守忠坐了下来，刘文康道：那就这样定下来了。下面是万马堂的马英出来说话了，截止当前万马堂输入国内战马一万八千匹，顺带皮货、药材、玉石三万多包，初步预估今年年底利润可达二十七万两。马英外号马王爷名震九边乃是货真价实的江湖大佬，他说完二十七万两只是摇头叹息只有当年万马堂全盛时候的一半。他问徐达怎么办，徐达只是笑问顾真妃：你看怎么办？顾真妃问马英：马堂主您有什么韬略吗？马英背着手在堂上转了一圈睥睨群雄的气势又出来了，他咳了咳道：当年九边之上万马堂何等风光，自山海关到偏头关纵横塞上，到延绥以西与忠文堂分界宁夏有忠武堂甘肃有驼帮，而辽东以山海关与碧血堂高通分界秋毫无犯。整个九边也就这五家，而我万马堂睥睨群雄一家独大，奈何遭遇奸佞差点家破人亡即便苟延残喘也是元气大伤。而驼帮去年老帮主亡故，碧血堂高通年初暴毙，我与他们的歃血为盟也就不存在了。碧血堂内乱，驼帮分裂，实力大不如前，自去年到现在我一直在甘肃辽东扩张势力，到年底不但不能分红还要另外追加投入用于各处扩建牧场马厩养膘待售。小王子部日渐强盛小王子野心勃勃草原各部可能逐渐归于一统，而我明朝九边将进入多事之秋，太仆寺存马已经不足京营也是捉襟见肘，我料定马价将要飞升朝廷也必然要持续开中置办各镇军马。咱们必须抢得头筹，只要占了先不但东山再起还能称霸九边。顾真妃问：马堂主完成这个称霸九边的大计至少已经需要二十七万两白银，还需要追加投入，不知要追加多少。马英伸出三个指头道：三十万两。顾真妃问：可有具体计划？马英看看弟弟马雄，马雄站起来道：那我来说一下吧，马雄从背后解下来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黄绢布，黄绢布摊开有一丈长六尺宽上面描绘了九边沿线的大小城镇堡寨，他开始从辽东说起然后自东向西一直说到甘肃转往西宁，在每一个要设立据点牧场货仓的地方都画了圈并注明人多少费银多少。马英笑道：自东向西增设大小堂口十九，增加伙计兄弟八百三十六，总计耗银五十七万两。如何，小姑奶奶，您出银子，明年六月前完成这些布点，我们万马堂兄弟出生入死刀尖舔血也要教您明年年底分红拿回这笔三十万的投资。顾真妃问：马堂主当真？马英道：一口吐沫一个钉，拔都拔不出来。顾真妃笑道：这钱我出了。马英点头道：得了，您就等着收钱吧。尤季芳又是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商谈五十七万两买卖的大场面，她算了算顾真妃截止当前前后已经拿出去了白银四十五万两。尤季芳向欧阳怜咋舌并做出四十五万的手势，欧阳脸白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马雄还在收地图只见一位白衣秀士模样的青年站起来拱手道：鄙人悦来客栈掌柜王文忠，初次与各位见面，幸会。众人都抱拳，王文重顿了顿道：悦来客栈以前在北六省略有规模名声，在各省会及交通要隘计有客栈三十三间其中九间带有货仓客货两便。去年南下经略江南，从孙家手中买下隆昌客栈增加了南直隶浙江江西岭南客栈四十三间仍然以隆昌为字号，但我们也进行了改建主要是进行翻修装潢并在其中十三家修建了仓库。今年截止目前全国八十六间客栈合计接送客人超过了两白万，到年底预估可以有三十万两以上利润。顾真妃问：那么，明年王掌柜可有打算？王文重道：明年有一个云贵川的计划名为驿路向南。顾真妃道：愿闻其详。王文重道：云贵川山川险峻民情复杂并不适合遍地开花去建客栈，我们准备跟随着朝廷驿站确定一个驿站之处开一朵的建设计划。顾真妃问：那是多少间？王文重道：二十五间左右，这是我们基本的计划，利用今年的利润应该是足够的。现在的问题是在西南也有三家类似的客栈生意，一家是泸州周氏名下的宏远帮，一家是水西宣慰司安家名下的荣昌帮，播州宣慰司杨家名下的辉信帮。徐达问：既然名为帮，为何做客栈生意？王文重道：西南山川险峻各族杂处多有山贼，所以去当地经营贸易的商旅一定会成群结队，即便结成了商队也要跟随本地有实力的马帮一同走动还必须住在马帮开立的堂口货栈里。这三家加上云南的德森号就是西南有名的三帮一号四大马帮，我们要是想在云贵川做生意就必须与他们他合作。因此年初我们找了江湖上的朋友与这四家都商谈了一番，四家都不愿与与我们合作且警告我们不要进入云贵川做客栈生意。不过听说仁达商行与德森号有生意往来，东家与德森号的东家沐琚沐三爷关系要好，您还是他的义子。不知可否走一走这个关系，给我们在西南开一条财路。顾真妃看着徐达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义父？徐达道：那就是随便一说，他以前有个亲生儿子跟我是同年生的，后来走失了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顾真妃问：是你吗？徐达哑然失笑道：怎么会是我，三爷在西南有滇池仙客的雅号，与我长得一点也不像。况且他特别喜欢收养子，算起来我被他收为养子养女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五位兄弟姐妹了。顾真妃问：能帮忙吗？徐达道：当然可以，所以大家经常在一起聊一聊是必要的，多大点事呀，我马上写信给他。他看着王文重道：他侄子沐详明天就要回云南了，明早我要去天桥南桥亭为他送行。三爷五十岁生日近在眼前，你就派人带着我的信与寿礼跟着沐详一起南下。王文重示意弟弟王文显站起来道：我叫我弟弟王文显去吧，我打算把西南的事情都交给他。徐达十分奇怪地问：王文显？昭显的显？王文重点头问：怎么了？徐达咳了咳笑道：没什么，看着很年轻呀，就像我当年一样，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详少爷可是黔国公府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哥哥是云南西路参将沐诚，不久前被反贼刺杀身亡，他回去一是奔丧二是报仇雪恨，此人文韬伟略才华出众，将来必定会接他大哥的班，你要是想在西南站稳脚跟就得抱住他的大腿。王文显唯唯回去深施一礼道：王文显谨遵东家教诲。
等到议事完毕已经午后众人又到戏园子吃饭看戏，仁达商行的掌柜钱四喜端着酒杯过来，王家兄弟站起来与他寒暄客套却见钱四喜拉了凳子坐了下来。王家兄弟也坐了下来，有丫鬟立刻给桌子上填了碗筷，钱四喜吃了两口菜看着王文显：多大了？王文显道：二十二。钱四喜道：我认识你舅舅刘秉常，他与我说过他的弟子们，你虽然排在最末但是武功却是最好的。你好像还没有成亲吧。王文显道：还没有。钱四喜问：你也二十二了，你不着急吗？王文显道：家里这两年多事，南北奔波就没有考虑这件事。钱四喜道：也是要考虑的，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还是晋商家族的世家子弟，一定有很多人上门提亲吧。王文显摇头，钱四喜微笑道：你要是去德森号可能会见到三爷的那几个养子养女，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前几年就接了班。帮主叫吴文显，与你就差一个姓，三爷给了他一个玉麒麟的字号所以江湖人称玉麒麟。三爷神仙人物基本不问世事了，德森号的事情也基本都是吴文显当家做主。德森号你们知道内情吧，那并不是一家简单的商号而是黔国公府的买卖，德森号不仅仅在做生意还通过遍布各地的眼线暗桩分号监视着整个西南。半官半商，吴文显的叔父就是峨眉六剑的老二黔国公府四大家将之首的云南左卫指挥使吴瑢，吴瑢虽然在峨眉六剑里却是个用刀的人称南天一刀，刀法西南第一，名列宿铁榜第三仅仅在薛氏兄弟之下，吴文显就是跟着吴瑢学的武艺。年轻人多数都气盛，这位小吴帮主也是睥睨群雄的人物，你小子一定要能忍，不然你没法子与小吴帮主相处的。我以前在云南待过几年略有一些人脉，我的二女儿二女婿就在三井口仁达商行，我会写信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王家兄弟一起抱拳致谢，钱四喜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的，三江口乃是西南水陆大码头，云贵川三省交界的通商重镇，你们要是想在西南做买卖就一定要先到三江口站稳再说。这时候仁德当铺的掌柜王文德走过来拉起钱四喜笑道：老钱，你在这里呀，走啦，到我们那边喝两口，叶广找你也有点事。钱四喜被王文德拉到了叶广桌子边，叶广笑道：老钱，你不会又在相女婿吧，看你色眯眯的。钱四喜道：怎么不可以吗？叶广问：中意吗？钱四喜摸了摸络腮胡子笑道：我挺中意的，比以前那些个都要强，我感觉老三会满意的，她一定会中意，先不说其他至少是高大英俊。叶广问：你知道你家老三跑到哪里去了吗？钱四喜狡黠一笑道：跑去了仁达商行三江口分号她二姐二姐夫那里。叶广道：要去西南做生意必定要到宜宾三江口走一走，还是四哥老谋生算呀，这小子已然进了你的口袋了，要么你怎么叫铁算盘呢。钱四喜问：少废话了，什么事情？叶广道：我老婆想从你那里赊欠一批香料，尤其是那个千年冰片，她全要了。钱四喜笑了起来道：口气还真大，这一株千年龙脑树所产冰片世所罕见珍贵异常，大部分都被内府收入如今只有五十多两在外边，你知道北京市面上多少钱一两了吗？叶广愣了愣问：多少钱一两？钱四喜伸出一个指头，叶广道：一百两呀，还真是贵的离谱了。钱四喜道：一千两了。叶广道：你这样弄实在太离谱了，这么贵谁买呀。钱四喜道：回春堂的小刘掌柜刚才现银来拿了十两，我给他的价钱就是七百两，你要是赊欠必须一千两，不然就免谈。叶广问：这个买回去究竟是干什么用的？用这么贵的东西做药，究竟是什么药，又要卖多贵？钱四喜道：小刘买回去是造钱宗甫秘制的冰香返生丸，那玩意克制一切丹毒可治一切疯症及中风。另外，这玩意是炼制金丹必须的东西，如今天下炼制金丹蔚然成风，金丹里不加冰片那就是毒药，十个吃下去九个死，所以和尚道士番僧但凡想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一定要置办冰片，而千年龙脑树所出的不是普通冰片而是一种有点微微紫色的奇品，只有这种冰片才可能炼制出长生不老的金丹或者不死药。刚才又卖了十两，现在只有十几两，我自己留点零头收藏起来，还有十两了。叶广站起来道：真是烦得很，我来去找那娘们问问。叶广上了戏台对面的二楼雅座，那都是女眷们看戏的地方，现在顾真妃等女眷就在二楼一边吃饭一边看戏。叶广请门口照应的郑秀妍进到雅座里去找欧阳怜出来，欧阳怜走出来皱着眉头问：做什么呀，庆云伯府少奶奶来了，我正陪客呢。叶广道：你这个女人，听我说，千年冰片现在一千两一两，只有十两，要不要。欧阳怜问：一千两？叶广道：一千两，明天就没了。欧阳怜也没了主意，毕竟这个东西贵的有点离谱了，万一造不出来婆律百和香或者卖不出去，那就亏大了。欧阳怜道：我，我想一想。叶广道：散席之前告诉我。叶广气呼呼的走了，欧阳怜整了整衣冠返回包厢继续陪柳夫人与顾真妃吃饭，只听顾真妃对柳夫人道：表姐，我知你在庆云伯府管家的难处，四十万对于庆云伯府是一个好价钱，但对于你我未必是一个好价钱。银子终究是要回到庆云伯府，还是要去贴补那一大家子，花光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家的仓库码头一年亏几万两银子，现在二十五万卖了，一年倒省下来几万两，想必庆云伯也无话可说。我若私下给你十万两，这十万两就是你的私房钱，我自己也省下来五万两。柳夫人低头不语，顾真妃看着欧阳怜问：刚才我突然有个想法，以前在南京的时候就想过，可不可以以单双日限男女来戏园子听戏，估计京城女眷来看戏的一定会较以前大大增多，你看呢？欧阳怜道：真是好主意，这样如意绣庄的生意也一定会更加兴旺，毕竟女眷来得多了生意自然多。顾真妃道：如意绣庄的货物物美价贵，现在生意有些起色务必需要几位引领京城风尚的贵眷来捧场才行。依我看你们可以找几位京城贵眷作为合伙人，凡是她们带来的生意都应该给她们至少两成的提成，但也不宜太多我看三个就足够了。欧阳怜问：找谁呢？欧阳怜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尤季芳，尤季芳站起来为柳夫人填了荔枝渴饮道：柳夫人不是在这里吗？我看柳夫人一定可以。柳夫人道：我不懂绣庄买卖呀。欧阳怜道：您只要带人来捧场就行了，我们马上要在江南扩建绣房在南京建绣庄，大量的江南绣品首饰胭脂水粉衣帽鞋袜床铺细软都会源源不断输入京城，做的都是精致华丽的苏样，我一个实在是照应不过来许多客人，何况京城最有钱最有身份的那些女眷也不太愿意搭理我呀。顾真妃道：想了想，等袁表嫂从江西回来我再找她，听父亲说袁表嫂最善于操持家务做生意了，安远侯府被她料理的井井有条。柳夫人道：那是个粗鄙的女人，如意绣庄既然是苏样，就不能找那种粗鄙庸俗的女人捧场，不然只会掉档次。顾真妃道：那就请朱夫人来。柳夫人道：自命清高的女人，一点也不合群，整天子曾经曰，她的朋友都是穷酸翰林的女眷，没钱的。顾真妃问：那么，表姐可有人选？柳夫人道：一要容貌端庄二要出身显赫三要懂得人情世故，再者还要有品味不穷酸。这样，这个捧场促销的事情你不要问了，我来找人，我承揽了，我再分给她们钱。可是这二成利润又怎么来结算呢？欧阳怜道：设置顾客花名册，凡是您带来的顾客单立一册，月底照册结算现银一月一清。柳夫人点头道：可以，至于张家湾仓库就按表妹你的价钱，不过这十万两白银你一定要给我把秘密守住了。顾真妃道：你要是用钱就到我这来拿，我就说是你借的银子，随取随用，别人知道也无妨。柳夫人看看欧阳怜、尤季芳，欧阳怜道：我们可什么也不知道，这年头乱说话是要天打雷劈的。柳夫人举杯笑道：那就合作愉快了。四个女人碰杯，酒席散去顾真妃三人送柳夫人离开，欧阳怜看着柳夫人远去问顾真妃：这样可以吗？似乎以前还不曾有人这样做过生意？顾真妃道：绣庄的东西太贵了，不做成身份地位的象征是卖不动的，而她是太后的孙媳妇未来的庆云伯夫人，周围都是京城最上流的贵眷，这就是资源。你们要好好利用她，我相信她将是如意绣庄名满京师兴旺昌盛的关键。顾真妃看了看尤季芳微笑道：尤大姐，听说你想研制失传的婆律龙脑香？尤季芳问：您听说过这种香？顾真妃道：我听红姨说起过，那是南越王赵佗宫廷流出的秘方，后来为方国珍所得，方家有海船多方求购终于找到了千年冰片，于是造出了这种婆律龙脑香。这种香与龙涎香并称天下奇香，可治一切失眠烦躁心慌恐惧，曾经献给奇皇后治好了奇皇后的噩梦，方国珍死后方家败亡药方也就从此失传。我那里有冰片三两及各种香料，虽不多但研制起来应该够了，市面上千年冰片已经是天价，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失败了也无妨，成功了就可以成为如意绣庄的镇店之宝。尤季芳笑道：有小姑奶奶您在，岂有不成功的道理，您可是江南第一女神医凌红的单传弟子。不过我今天也是开了眼了，您还真会做生意，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欧阳怜咳咳道：你现在话还真多，该你说话的时候张口结舌。尤季芳道：小姑奶奶如此和蔼可亲，我就不紧张了。欧阳怜道：我现在就去找钱四喜，十两千年冰片我全要了，咱们付现银。尤季芳问：那么，小姑奶奶，我们什么时候研究一下忘忧丹呢？顾真妃道：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你跟我到紫竹园望月楼去吧，我们在药庐里研究一下，很快就能配制出来。
尤季芳跟着顾真妃到了望月楼后药庐之内。她们按照尤季芳师父的配方拣选药材准备器皿就要开始配制的时候欧阳怜也来帮忙，欧阳怜对顾真妃道：宫里的蒋琮蒋公公、李广李公公、杨鹏杨公公来了，二爷说他先陪着，到了饭点你得去陪一陪。顾真妃点点头道：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应该可以赶上吃完饭。一个多时辰终于配制出了婆律龙脑香的银白色结块，这香块有樟脑的气味并不太好闻若是口服恐怕有些难受，于是顾真妃用甘草与茉莉花研磨成粉掺入同样研磨成粉的婆律龙脑香块然后塑形成粉红色的药丸。药丸小拇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顾真妃自言自语道：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尝一尝。尤季芳随即吞了一颗药丸下去，顾真妃与欧阳怜就看着尤季芳，尤季芳闭上眼睛坐在丹炉前打坐喃喃道：感觉身体很轻松，灵台空明，清风徐来吹拂着身体，说不上来的舒适，就是好愉悦好快乐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顾真妃道：这个效果不好，因为尤大姐并没有失眠烦躁焦虑心慌恐惧这些问题，还是要找一个病人。尤季芳竟然睡着了，她坐在那里打起了鼾脸上还带着微笑，欧阳怜问：这是太舒服所以睡着了吗？顾真妃道：剂量有点大了，安神应该吃半颗就够了，吃整颗可能就是安眠了。做香的时候要注意剂量，否则就变成迷魂香了。欧阳怜推了推尤季芳，尤季芳醒了过来笑道：哎呀，我睡着了，感觉浑身都松弛了，这几天有点累就睡着了。尤季芳显得精神抖擞，欧阳怜道：我知道一个长期失眠做噩梦的人，可以拿给她。顾真妃问：谁？欧阳怜道：燕夫人。顾真妃道：英国公府的燕姐姐呀，她失眠吗？欧阳怜道：失眠、盗汗、心慌、恐惧、做噩梦，这些毛病都有。顾真妃将所配置药丸分别装入两个小玉瓶之内，她将其中一个交给尤季芳道：你们去找她吧，就说是你配制的，不要提我的名字。她若是好转了，那么她就是婆律香第一个顾客了，英国公很宠爱她必然不会亏待你们。不过，尤大姐会配制这婆律龙脑香丸了吗？尤季芳道：八九不离十，但下次最好还在您这里配制，这么贵的药材我怕给弄坏了。顾真妃洗洗手对郑秀妍道：请二位吃了晚饭再走吧。顾真妃裣衽走出了药庐，尤季芳看着顾真妃袅袅的身影不禁叹息道：真是神仙人物呀。欧阳怜与尤季芳在望月楼吃了晚饭，尤季芳一只手握着装婆律龙脑香的玉瓶一只手吃饭，欧阳怜问：你累不累？放在桌子上能丢吗？尤季芳道：这里面有九颗婆律香丸，要是一千两一颗就是九千两。欧阳怜笑道：你这个卦姑子，想钱想疯了，一千两一颗，钱四喜那个奸商才卖一千两一两。尤季芳道：我们应该一颗一个瓶子，外面再用上好的盒子，婆律香丸也太难听拗口了，还要给她起个特别漂亮的名字。欧阳怜微笑道：你想一个呗。尤季芳道：南海清心丹。欧阳怜道：好名字，你虽然是洛迦山逐徒但终究是自在师太的得意弟子，你编出一个南海清心丹的天下神药肯定有人信，以后你最好穿僧袍说是带发修行，还是要用你原来的法号慧剑，多好听呀，多有卖点呀。尤季芳道：就这么办了，明个咱们先去把燕夫人的生意给做了再说。欧阳怜道：明天我带你去见燕夫人，我就说你是世外高人，你给她看看病，然后给她一颗药。燕夫人为英国公掌管莲湖布庄，那是京城最大的布庄了，英国公准许她从利润里拿出三分之一自行花销，所以燕夫人是几位夫人里面最有钱的。尤季芳点头双手合十道：那先得回绣庄，我来弄一身僧袍，再把师父以前送给我的念珠手串拿出来，世外高人就要有样子。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往外走，欧阳怜道：然后再去找李茂聚，先用其中几颗造一批线香，看看线香效果如何，我感觉很少一点分量就可以造出很多线香，毕竟多数人只需要只要安神静心。两个人对自己未来的生意充满了憧憬且斗志昂扬，叶广风风火火又从外边跑进来，欧阳怜问：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叶广整理衣冠道：蒋公公李公公与杨公公叫我来喝酒。欧阳怜微笑道：那快去吧，这些太监未来都将是司礼监的大人物，都能帮你有朝一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叶广也不理欧阳怜径直往里面走去，欧阳怜与尤季芳先回绣庄换了行头，尤季芳打扮成带发修行的女居士跟着欧阳怜一起去见燕夫人。
英国公张懋在北郊有果园三千亩，果园中间有水面四五十亩名为莲湖，莲湖周围三百亩被用高墙围了起来取名莲湖庄园。庄园内有大小十余个园林接连成片，张懋的母亲及妻妾每人都有一座，燕夫人最受宠爱所以她的园子最为华丽而且离英国公所居静心斋最近。燕夫人五年前入住燕园，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有失眠焦虑心慌的毛病，犯病的时候整夜都睡不着且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她找了很多京城名医都无法治疗，现在洛迦山自在师太的徒弟慧剑师傅来到了燕园，她给燕夫人把脉过后就给了她一粒南海清心丹。尤季芳全程装模作样，给药之后随即告辞且不要分文酬谢，她料定只要有药效明天这位燕夫人一定会不请自来。尤季芳回到了如意绣庄，如意绣庄原来就是吉祥戏院的后门，后门正对着石碑胡同走不了多远就是银锭桥。后门的地势太好了，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寺庙道观，而银锭桥又是什刹海上的交通咽喉每天更是人流如织，欧阳怜说服徐达在吉祥戏院后面翻建出了一座两层小楼名为如意楼。如意绣庄通往吉祥戏院，做的是京城贵眷的生意不准男人出入绣庄只做熟客生意，贵眷们来看戏消遣完了顺便来绣庄喝喝茶吃吃饭叙叙话再买些东西。这种独特的经营方式使得如意绣庄生意十分兴隆，于是欧阳怜又把闺蜜好友尤季芳从江南叫来帮忙，尤季芳来京前根据欧阳怜的委托大量的购进女眷苏样货物无不贵重精致。尤季芳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卦姑，不但会算命、看相、占卜还颇通医理、养生，因为久走江湖饱经风霜所以深谙人情世故善于察言观色。燕夫人是一条大鱼，所以尤季芳要欲擒故纵故弄玄虚，她在绣庄后罩房布置了一间禅师放了一尊观世音像与几个蒲团等待燕夫人。第二天燕夫人果然来了，她虽然是个有城府的心机女人但此刻还是很激动，因为昨夜她几年来第一次安睡无梦且第二天醒来竟然神清气爽通体舒畅。燕夫人带来了黄金五百两答谢尤季芳并请再赐给几颗南海清心丹，尤季芳道：燕夫人有所不知，南海清心丹乃是洛迦山观世音普度众生所给灵丹妙药，太师父圆寂前有遗言非大苦大难不可以施舍，昨天我见您身上苦难孽障深厚已然要夺你性命才给你一颗救命，你今日已经无忧无虑暂时是不需要清心丹的，而我看京城还有不少比你难受的施主，太师父留给我九颗现在只剩下八颗了，不可妄动。你还是要多行善事多参修佛法，灵丹妙药虽好但终究只是一刹那光辉，若想脱离苦海非要你自己顿悟不可。你已然富贵何必还如此辛苦，总要知足常乐。燕夫人叹息不语，尤季芳道：你把心事说与我听，看看我是否能为你开解，即便不能开解终究会发散一些你淤积的烦闷。燕夫人沉默了一会道：我也想知足常乐，国公爷宠爱我，但花无百日红，我也快三十岁了，眼看年长色衰而却没有子女，富贵荣华甜言蜜语成为过往云烟，你让我如何不忧虑。大夫人过世之后，国公爷一直没有再立正室，而最有可能的也就二夫人、我与四夫人。吴太夫人不喜欢我，她想让四夫人许锦做正房。可是锦夫人也没有子嗣，二夫人杨妙聪为国公爷生了两个儿子包括庶长子张钦，这是个阴险的女人却在国公面前装的贤良淑德。我没有子嗣若再做不了正室，年长色衰之后就一定会失去国公的宠爱，所以才烦恼。欧阳怜道：燕夫人经营莲湖布庄劳苦功高，国公府花钱如流水多半是靠夫人赚来的银子，国公心里有数的。燕夫人道：杨妙聪却一直想插手布庄的事情，屡次向国公诽谤诋毁于我，都认为我从中捞取了多少好处，昭昭日月朗朗乾坤，我一心一意为了国公为了英国公府，此心日月可鉴。欧阳怜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燕夫人盘桓许久方才离去，欧阳怜与尤季芳又一起去了长生堂找李茂聚商量制作线香，她们丢下五颗丹药请李茂聚先做一些线香出来试用看看效果如何。第二天，李茂聚就派人送来了一批包装精美的线香，欧阳怜与尤季芳将其摆在如意楼一楼厅堂显著位置并弄了一尊宣德炉在室内焚香。婆律龙脑香经过燃烧散发出淡淡的茉莉清香，一楼厅堂之内虽然在角落也可以闻到这股香气且经久不散。欧阳怜燃香的时候燕夫人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闻到这股香气不禁感觉心旷神怡且通体舒畅整个人都愉悦起来。燕夫人走到宣德炉前看着那婆律龙脑香不禁问：这是什么香，如此令人愉悦？尤季芳顺口道：观音如意香，洛迦山的稀世之宝，闻着如观音念经护佑你的心灵灵台空明，自然轻松舒畅。欧阳怜问：怎么卖？这倒问住了尤季芳，她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她摇头道：这是佛门至宝，只送有缘人。欧阳怜道：慧剑师父不是想重修洛迦山自在庵观音宝相吗？我建议师傅可以用此香筹集善款，将来给各位立个善人碑流传千古就是喽。燕夫人，您看着施舍吧。燕夫人取下手镯道：这是和田白玉镯，在此布施给观音大士。尤季芳取出一盒观音香道：每日睡前一支，不可多点。燕夫人问：这可以帮我入眠吗？尤季芳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道：观音如意，医治一切心魔。燕夫人双手捧着观音如意香走到厅内观音坐像前跪下来诚心礼拜，这时候柳夫人与锦衣卫指挥同知季成的老婆林夫人走了进来，与她们同来的还有两位未曾见过的贵妇人。林丽立刻自来熟的挽住燕夫人笑道：燕夫人也在这里呀，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经林丽介绍欧阳怜知道了这两位贵妇人的身份，年纪稍长的是翰林院侍讲尹龙的夫人杨氏，另一位则是杨夫人的密友山东第一才子王敕的夫人温氏。尹龙是吏部尚书尹旻的大公子，他在京城在朝野都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杨夫人出身山东名门望族自幼熟读诗书能做书画也算是个才女了，而她也是个爱美好享受生活奢侈的女人并在京城文官女眷中很有些声望。她的周围都是山东籍官员为主要成员的北党女眷，当然能够在她身边聚集活动的至少都是四品以上高级官员的女眷，这个女人来到如意绣庄光顾代表着如意绣庄的生意将要一飞冲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