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里那个单纯天真的安歌，那日已经被小翠，推进河里溺死了，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天垂怜，若我还那般痴傻，你们这对奸人如何能受到惩罚，难道你没听过李朝的一句俗语吗？善恶到头终有报！”
“哼......善恶到头终有报，那我要问问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除了老天爷，谁有资格定义别人的善恶？”凯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立刻被守在旁边的侍卫扬鞭抽打出一道血痕。
安歌身形未动，静静的看着他被打。
她不是圣母，她有仇必报，锱铢必较！她无法对一个曾经加害、利用过自己、甚至妄图摧毁安府名望的人心怀怜悯，被打出血？他活该！
凯子脖子上的铁链被侍卫狠狠的拉扯着，他不顾身体的疼痛，双手死死的抓着监牢的铁栏杆，瞪着安歌说：“你可曾想过，也许......你就是恶？你们安府就是恶！你们李朝就是恶？”
安歌从袖口取出手帕，淡淡的擦了一下自己被啐到了的地方，她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高傲，深深的刺痛了凯子，他突然觉得颓唐了，就那样蹲在了地上，淡淡的说：“我是伊特人......”
“我乃伊特萨保之子，常驻萨毗城。”
伊特，是在李朝西南边的一个小国，伊特人善经商，与李朝有着非常紧密的贸易往来，他们运送香料、玉石来李朝，再买李朝的绫罗绸缎、茶叶等货品回伊特倒卖，从中获利。因为世代以此为生，所以在李朝西南地区，形成了伊特人聚居地。生息买卖，自成一派，而萨毗城就是他们最稳定的大本营。每一任萨保就是伊特国人在李朝这个大本营的首领。这原本在李朝是很正常的事情，李朝本就民风开放，大国泱泱，各国氏族在此都可以相融相通。
“我伊特人本来正常生意，往来李朝，皆是从善如流、遵守章法礼数，本本分分，百年来相安无事，与李朝人融洽相处、通婚，也本是常事，生活与李朝人无异，在萨毗城安居乐业。可是自从'伊考之乱’之后，你们李朝人就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我们伊特国人身上，说是我们用从李朝赚来的钱资助乱臣贼子，是伊考之乱的始作俑者！其实我们伊特国只不过是你们李朝为了转移内部矛盾的箭靶而已，没有伊特国，你们依然会乱！”凯子两眼喷火，恶狠狠地说。
“平乱之后，你们李朝人同仇敌忾，得到了空前的团结，却把留在李朝未来得及逃离的伊特人扣了罪名实行抓捕、赐罪、赐死！老弱妇孺，皆未可幸免于难！萨毗城聚居的所有伊特人被血洗！有些只是妇女和孩子......只是孩子啊......”，凯子说道此处，两眼流露出的落寞和悔恨难以言表。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伊特国与李朝已经回复商贸往来，萨毗城也换了一代伊特人聚居，但我们伊特国人在李朝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李朝人想和我们做生意，却又处处为难我们，每经过一座城池，想在通关文牒上盖印，都会被多方为难、推脱，我们只能无止境的送钱、送舞姬、送奇珍异宝，打通上下关系，才能求得通行。”凯子说完了这许多，仿佛身上再再没有一丝力气，干脆颓废的躺在了地牢阴冷的地上。喃喃的道：“安小姐......我倒要问问？谁是善？谁是恶？”
凯子躺着，望着牢外站着的安歌，他捕捉到了安歌脸上的一丝失措，冷笑了一下：“呵......你也迷惑了，不是嘛？你也回答不出我的问题，不是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