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烈的痛呼，顾明玉身子一软，差点当着方羽的面倒地。
他咬着牙，缓慢而坚定地又推出一拳。
掌心推出，空气仿佛被施了法，粘稠的如同凝固的晶壁，他必须一点一点细心拨开，强烈的阻力让他的手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在做完这个动作后，顾明玉却感受到了一种肆意的畅快。
方羽此时心神却不在他身上，他见那点红雾和顾明玉融为一体了，便安下心。转头看起孟青。
“孟大哥好。”
“孟大哥好。”
短短一个月，孟青的称呼已经从单纯的名讳升级成为孟大哥了，他的魅力可见一斑。
孟青含笑冲着他们点头示意，微微抱拳，朝着他们回礼，“早上好。”
那几位林家子弟点点头，快步朝远处走去，好像在赶着赴什么约。
孟青是知道他们要去干嘛的，而他也正要去。他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交头接耳欢声笑语，他原本也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还是。
一想到这，他就有一种叹息的冲动，想要学那些叔公，抓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豪爽地擦下嘴，忘却这一切心烦意乱。
不想了，想也没用。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了。
“孟大哥～～～～～”
林盏冷不丁地从后面绕过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孟青的肩，缥缈的声音有些颤抖，虚弱地言道，“早安。”
孟青微不可查地轻轻抖了一下，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林盏，才笑道，“是林兄啊，早。”
“今天考核，你做足准备了吗？”
“当然，你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何止是精神不太好，林盏看上去简直和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奋斗了好几天一样，眼下的乌青重的吓人。
“我有点虚。”说着，林盏就身子一软，朝旁边歪去，孟青伸手一捞，稳稳当当地接住他。
“你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我和族老说一声，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林盏一掌推开孟青，一掌按在墙上，扶着墙壁重新站起，“我，我就是稍微突击准备了一下。”
“……”孟青欲言又止，这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一下？”
“嗯。”林盏倒是不在意这些，摆摆手，“快走吧，别等下迟到了，还要排好久的队呢。别让我这几周的努力白费。”
孟青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努力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个月度考核怎么会累成这样。但想了想不太合适，也就作罢。
林家讲究全面发展，在未满十六之前，各项技艺都是要学的。
虽然只是让他们学些皮毛基础，但也足以让各位林家子弟苦不堪言。
秦老站在台上，一声黑袍，气势磅礴，红光满面，看起来几天过的不错，只是眼底常年消散不去的乌青又重了一分，直挺挺的腰板配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反而没有以往那些刻意古板的味道了。
起码孟青在台下只感受到了林老冲天般的自信。
林老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一盘阵盘，得意地笑笑，“这个月的考核内容是……”
虽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台下林家子弟的胃口，但大多数人早在他意气风发地立在台上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次的考核内容，台下顿时一片哀嚎。
“药剂学。”
药剂学是八门科目中，理论知识最多，也是最难的一门学科。很多林家子弟即使挑灯夜战，玩命复习这些，也没办法在考核中拥有通过的把握。
因为药剂学的考核官和出题人，是台上这位林老。
药剂学这么难，真的仅仅是因为秦老负责，他的严苛和认真在林家里屈指可数，且本人又十分幽默风趣，极度具有创新精神。这导致他的出题风格多变而又奇诡，若你不是完全地掌握了这个知识点，难免要在他手里栽跟头。
因为秦老的脑回路，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高台上漂浮着点点灵光，淡黄色的渺小光晕，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孟青好奇地看着其中一朵，伸出掌心，那朵灵光在空中打了个旋，慢慢飘入他手心。
灵光缓缓在他掌心消融，化作了一个微型的阵法。
林盏站在他身边，也伸出手抓了一朵，灵光消散，一点一点碎末般的金光落在地上消失，他张开手掌给孟青看，微白的肤色上隐隐约约呈现出一个半透明的阵法。
台上的秦老瞥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看到这些灵光了吗？这些是你们前往考核秘境的凭证。”
“凭证？就这小东西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吗？”四周顿时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方式，以往都是一个一个排着队上台测验的。
“肃静。”秦老拍拍手，那些还没归属的灵光便朝他飘去，在他头顶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等一下，我会告诉你们要做些什么。现在所有手心没刻上阵法的人，上前一步。”
“是。”
零零散散的林家子弟凑上前去，围在林老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林老又等了片刻，直到没有人上前，这才双掌轻推，顿时所有灵光一哄而散，如同浪潮一般各自朝着选定的目标飞去。
在如此密集的灵光下，没有人能逃过铭刻阵法，也没有人能逃过考核。
秦老摸着胡须站在中央，正想介绍一下自己这个新发明，朝着小辈们炫耀炫耀，就看到星星点点的几朵灵光朝着外围已经铭刻好阵法的弟子飞去，落在了人群后方试图隐藏自己的几位林家子弟身上。
他脸一黑，大步走过去，其他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那几个试图混水摸鱼的子弟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重复一下我刚刚说了什么。”
那几个子弟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话，全场雅雀无声，刚刚还嘈杂得和菜市场一眼过的广场此时安静得出奇，秦老黑着脸站在原地，只能自己又重新重复了一遍，“所有没有铭刻上阵法的子弟，上前！”
“你们站那么后面，是想干什么？”
孟青也站在人群中看戏，那是个五人的小组，看起来是约好了一起逃课的，最前方的男弟子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衣领松松垮垮。此时双手抱胸，低垂着头，撇着嘴闭着眼，一副不服气的倔强表情。
还好没当着老人家的面发出藏在嘴里的那声“啧”，不然孟青估计林老当场气的跳脚，让他尝尝毒物的威力。
后面的四位倒是比他老实多了，全都好好站着，乖乖听训，站男弟子旁边的小姑娘还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那么嚣张，只是被其拂袖甩开。
两边的人群响起了含糊的议论声，小姑娘面子薄，站在焦点中央迅速涨红了脸，其他几位也感觉有些面红耳赤。
却依旧没人敢接过林老的话，都只是低头一言不发。
林盏悄悄凑过来，问孟青，“孟大哥，你刚刚怎么知道灵光的用法的？”
刚刚的灵光确实新奇，这类事物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孟青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直觉。”
他只是觉得这些灵光让人很安心，想亲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