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喇喇”,晴天骤然间响起了霹雳声。神堂湾,这三个字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说出口,天地都为之动容。
“雷阵雨来了,我们去躲一躲吧。”洪生把大家带到一处山崖下面,那里向内凹陷,恰好可以有些空间,不过二人加上猫狗,就显得相当逼窄了。
“唰唰唰”,大雨如注,洪生和紫琼只能紧挨着才能不被淋湿。初时两人近距离面对面,四目交投,尤其是洪生居高临下,看到了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慌忙把头错开,避过紫琼的眼睛。
紫琼原本大大咧咧的,并未在乎这些细节,不过洪生脸红躲闪的样子,倒让她亦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闭目垂首。一种难以形容的细微感觉,在周围的环境中蔓延……
可是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洪生后面的大黄,使劲儿往前一拱。猝不及防下,本就心猿意马的洪生立足不稳,迎面朝紫琼撞去。
眼看零距离接触在所难免,最后时刻,洪生拼命用双手撑住崖壁,硬生生刹车成功,总算没有和紫琼抱个满怀。吓得他赶紧让大黄挤到两人中间,转身面壁,“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儿才渐渐平静。
等紫琼发觉异常,睁眼看时,洪生只留背篓对着自己,她也十分尴尬,索性把小黄挪到中间,学洪生面起壁来。
就这样,两个人从面对面变成了背对背,不知道各自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上去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猫猫和狗狗倒是在一起亲密接触了,奈何大小黄根本不来电,只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夏日骤雨,说来就来,说去便去,转眼间竟停了。空山雨后,水汽升腾,带走注定的炎热,带来暂时的凉爽。
紫琼狠狠地吸了几口清新空气,胸中闷气全消,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快看。”洪生手指天际道。
在云遮雾盖的峰顶,浮现半弯七彩虹桥,犹如美人儿亮眼的围脖,大方示众,而美人却藏身于彼,时隐时现,欲出还休。
美景当前,紫琼却只觉莫名的惆怅萦绕在心头,自己何时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看够了没?该回家了。”洪生见紫琼呆在那里发愣,轻声唤道。
“哦。”紫琼懒懒地应了一句,有些无精打采。
大小黄倒是活蹦乱跳,又当先窜了出去,把一对孤男寡女落在后面。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与之前迥异,两人好像平添了许多心事,一路无话。
日头余威仍在,雨水很快便被蒸发殆尽,短促的凉快过后,湿气反而加重,闷热的环境,加上郁闷的心境,直教人从开心果转成了闷葫芦。
紫琼口渴得厉害,面色赤红,却始终强忍着。
洪生终于发现不妥,以为她中暑了,忙将自己剩下的半壶水递给她:“琼妹子喝口水吧,要不要找个阴凉处歇息歇息。”
紫琼此刻也顾不得避嫌,接过水壶一顿狂饮,待到稍微缓解了身体的难受时,已是滴水未留。
“生哥,我喝得太急了……”紫琼把空壶还给洪生,讪讪道。
“没事儿,我又不渴。”洪生舔了舔嘴唇,“你若是还没喝够,到了农庄那里可以再次补水。”
“够了够了,谢谢生哥。”紫琼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啊。
说话间,松林在望。紫琼的脸上忽又闪过一抹潮红,忸怩道:“生哥,我想……”
洪生察言观色,心知人有三急,她喝了那么多的水,定是憋不住了,自己也要趁机方便一下,遂把大小黄都叫拢来,挥手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把风。”
紫琼“嘤咛”声中,早一头扎进了林海里。
洪生也转身朝着路边野地,一阵窸窸窣窣,给花花草草施肥添料。大小黄各有各的施法,大黄前腿撑地,后腿高抬对着某棵树做标记。小黄则更加讲究,先找到处空地用爪子刨个小坑,完事之后再刨土掩埋,不愧是最爱干净的猫猫。
这边三位悉数方便完毕,那头又出事儿了。
“啊!”尖叫声传来,洪生心头一紧,连忙和大小黄扑过去查看情况。
紫色身影慌慌张张地飞奔而出,差点和洪生撞到。定睛细看,紫琼云鬓散乱,脸色煞白,一只手在乱舞,另一只手还提着腰带……
洪生急急闭眼转头,提醒道:“琼妹,你的裤子。”
“哎呀!”紫琼这才惊觉失态,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让情绪平稳下来。
“怎么回事?”洪生问道。
“那里有,有蛇……”紫琼手指林海深处,心有余悸道。
洪生让紫琼把蛇的外形描述一番,轻松道:“你遇见的是菜花蛇,个头虽大但没有毒性,我们山民甚至经常捉来炒了下酒,不用害怕。”
紫琼松了口气,小心肝儿还在砰砰乱跳。她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癞蛤蟆毛毛虫甚至蜈蚣蝎子之类都玩过,唯独对蛇总有种深深的恐惧。
“不过你千万要注意。”洪生郑重说道,“溪州山里有一类黑白相间的小蛇,名叫银环蛇,奇毒无比,碰到它最好远远躲开。”
“嗯,我记住了。”紫琼猛点头。
经历这个小插曲之后,洪生特意用刀砍了根带叉的树枝,当做探路拐杖,遇到较浓密的草丛就先扫打一番,免得再有什么蛇虫突然窜出来,吓到咱们的琼妹妹。
所幸后面整段路相安无事,紫琼也恢复了活泼顽皮的小姐姐本色,只是苦了猫猫和狗狗,脑袋上又多出几颗看得见,却摘不下的果子。
下得山来,途经农庄的菜畦,洪生再度摘了黄瓜给紫琼,坐在水车边稍事休息,顺便帮大小黄清理那些讨厌的果子。看天色尚早,洪生提议不如绕道果园一游,紫琼自是巴不得。
从桃、梨、八月瓜、枇杷等等转圈过后,紫琼的肚子里已经塞了好几种水果,满满的甜蜜幸福。站在最末的柑橘林前,眼尖的她又有新发现:“生哥,那几个树干上的是什么东西?”
顺着紫琼的手指看去,一棵柑橘树的主干上,趴着两三只甲虫,蓝灰色的外壳在太阳下泛着渐变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