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三人躲在窗口,听了这话都不禁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只听菊嫂惊讶道:“你这孩子,莫非是高兴糊涂了?你从小便喜欢上官,我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上官他却喜欢了茝媖。唉,茝媖那孩子也是糊涂,放着好好的上官不要,偏去跟那妖孽搅和在一起。现在你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倒说起糊涂话啦?”
云映雪看了菊嫂一眼,笑道:“菊嫂,我一直对上官师兄一片真心,从小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做娘子。他跟茝媖好,我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我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两人,我每日咬牙发誓一定要把上官师兄夺过来!可现在我就要嫁给上官师兄了,我却发现他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上官师兄,我心里的那个上官师兄,他又去了哪里呢?”
菊嫂看了云映雪半日,微笑道:“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了。其实你只是以前把你的上官师兄想象的太好,所以现在和他一起,反倒觉得不如从前了。就像这一盘果子,你见它在树上挂着,一串串的,红艳艳的,心里就想,这果子得有多好吃啊!可千万别让别人偷了去。你日也盼夜也盼,直到它成熟了,你摘下来一尝,原来也就是那么个味道罢了。然后你又看见别的树上也有果子,你就又动心了,想尝尝那棵树上的是什么味道。但是你要想一想,这是你盼了好久的果子啊,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再说,别的果子说不定你吃到以后,还不如这个呢。”
云映雪摇摇头,道:“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别的果子,那我又该如何是好?”菊嫂惊讶道:“你说真的?”见云映雪黯然不语,菊嫂忙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道:“映雪,你告诉我,你心里莫非又有了别人?”
云映雪望着她,突然小嘴一扁,扑到她的怀里,哭道:“菊嫂……”菊嫂搂着她,半晌叹道:“映雪,你明日就要出嫁了,可不该起这样的念头。只是,若是你要嫁的人,不是自己想嫁的,那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这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见云映雪不停抽泣,便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对你又是如何?”
云映雪渐渐止了哭,拭泪道:“他对我自是很好,陪我玩,哄我开心,遇事帮我想办法。若是他对我不好,我又怎会想着他。”菊嫂注视着云映雪,思忖道:“这么说,这个人是太华门的了?喜欢你的男孩子是不少,但你身边也就老是那么几个人,嗯……莫非是……”
云映雪忙道:“菊嫂,我不想再说这个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吧,我想好好静一静。”菊嫂半天没言语,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云映雪忽道:“菊嫂……”菊嫂回头来看着她,云映雪忽然伸出一指,在她眉心处轻轻一点,菊嫂一怔,张大嘴巴呆立了片刻,忽然神情一松,笑道:“映雪,你快吃果子,我先去忙了。等一下我让他们来取盘子。”说罢又伸手掸了掸挂在架子上的嫁衣,笑道:“明日我的映雪穿上这身嫁衣,肯定是最美的新嫁娘。上官沧浪这个臭小子,真是好福气。”说罢又对云映雪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
屋外三人看得愣住了,轩辕湍湍还好说,茝媖和小玉儿却明白云映雪是用法术消去了菊嫂的记忆,不觉都有些吃惊。一是云映雪为了上官沧浪不惜对茝媖痛下狠手,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心中却发现他并非自己真爱;二是见云映雪不顾仙界规矩,对菊嫂一介凡人使用仙术,却不知接下来会不会受天规责罚。
云映雪正坐着发呆,忽然只觉气息逆涌上来,急忙护住心口,盘膝坐到床上,双手掌心向上闭目吐纳片刻,将涌上来的一口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喘了几口粗气,只觉头痛如裂,下床来到菱花镜前一照,发现自己额间一道细细的黑气,清清楚楚地显现着。
云映雪大怒,一伸手将桌子上的果子扫到地上,恨恨道:“什么天规!我不过消除了她一点记忆,便对我如此辣手!明日众仙面前,我怎生见人?”说罢重重地喘了几下,忙伸手打开旁边的妆盒,取出胭脂水粉,用力地朝额头涂抹,却是半点无效,任那脂粉涂得再厚,那一道黑线仍是分明地摆在那里,丝毫没有变化。
茝媖在门外看得清楚,见天规森严,不禁骇然。转头却见小玉儿神情颇有幸灾乐祸之态,看着她摇摇头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茝媖忙道:“小玉儿,你还笑!映雪这个样子,明日怎么见人?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样貌?”小玉儿一哂道:“你还可怜她?你忘了她害的你多惨!我看现在,你还是可怜一下上官沧浪吧。”
茝媖心中一紧,暗暗思索云映雪所言之人应当是谁,轩辕湍湍却也道:“小玉儿说的对,这个云姑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都要嫁人了,还起这个心思,不值得可怜,给她个教训也好。”
几人正说着,忽见云映雪伸手将妆盒也扫到地上,咬牙将双手环在胸前,随即抵住额头两侧,猛催内力娇喝一声,只见她头顶冒起丝丝白气,一霎时通天窍大开,一件小小物事出现在她头顶,大如雀卵,颜色红艳欲滴,隐隐滚动着琉璃光泽。
云映雪放下双掌,一手抚前心,一手按后背,闭目默默运功。不一时见那物华光大现,将云映雪上半身笼罩其中。过得片刻,华光渐渐消失,云映雪面目清晰起来,茝媖几人在外面清楚看到她的脸色恢复了原有的白皙粉嫩,那道黑气已然不见踪影。
云映雪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那物缓缓飞到她的手心,云映雪点点头道:“这宝贝舍利,果然不同凡响。”说罢又催动内力,将那物收回通天窍内,踱到菱花镜前,又细细照起,左照右照,才满意地点点头。
屋外茝媖和小玉儿同时一凛,心中都是一个念头:“丹华舍利!”茝媖直如雷轰电掣一般,见小玉儿也是惊怒之情溢于言表,瞪大眼睛看着茝媖,低声道:“果然如此!”茝媖还未答话,便见云映雪猛一抬头,喝道:“谁在外面?”
小玉儿暗叫一声:“糟了!”忙拉着茝媖和轩辕湍湍一下子飞纵而走,来到远处一棵树顶上。三人抱紧树干站定,轩辕湍湍忙道:“小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玉儿道:“方才那宝贝厉害,破了我的结界,云映雪发现咱们在外面了。”茝媖道:“那可怎么办?”小玉儿摇摇头道:“没事,咱们走得快,她不知道是谁。公主,你出来好长时间了,我先送你回去如何?”
轩辕湍湍见小玉儿神色凝重,知道她定然另有打算,便道:“也好,你们小心。”小玉儿点点头,又道:“今晚之事,公主你跟任何人也不要提起。”见轩辕湍湍点头答应,便将她揽住,一纵身,二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一会儿,小玉儿便回来了这里,对茝媖道:“方才云映雪祭出的,分明就是丹华舍利。原来太华门处心积虑要霸占这几件宝物,怪不得云映雪说话中露出了马脚。”
茝媖皱眉道:“这丹华舍利真的在太华门手中。小玉儿,我们该怎么办?”小玉儿沉吟道:“丹华舍利在她手里,若是打斗起来,咱们俩不是云映雪的对手。我看咱们暂时先别声张,看看再说。”
茝媖点头,小玉儿又道:“我再回去看看。”茝媖忙道:“不行,你不能再去犯险。”小玉儿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茝媖紧拉着小玉儿的手,只是不放。小玉儿无奈,便道:“那咱们一起远远地看看,如何?我想知道云映雪下一步会有什么打算。”
茝媖道:“那也好,咱们先看看她今夜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小玉儿点点头,拉着茝媖纵身来到云映雪房间不远处的屋顶上,轻轻落下。不一时便见云映雪开门出来,站在门口,似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身子腾起,向后山那边一排房舍而去。
小玉儿拉着茝媖急忙悄悄跟在后面,见云映雪几个纵落,来到房舍前,落下地来,轻轻向其中一间屋子走过去。小玉儿不敢太向前,便远远地停下来,轻声问茝媖道:“这是什么地方?”
茝媖低声道:“这是太华门男弟子的居所。上官师兄这会子正陪着刚到的几位掌门说话呢,映雪来这里做什么?”
小玉儿冷笑一声,道:“她又不是来找上官沧浪,管他陪谁说话呢!”茝媖正自纳闷,只见云映雪上前轻轻叩了几下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人,居然是星野秋!
小玉儿“哼”了一声,道:“果然是来会奸夫。”茝媖也大吃一惊,却见星野秋神情诧异,惊讶地问道:“映雪,你怎么来这里了?”
云映雪笑道:“我到处走走。星野,你这会儿没事吧?陪我走走好吗?”星野秋挠挠头,笑道:“本来明日我和芮冰他们打算天不亮就起来,去给上官师兄帮忙的,不过这会儿也还早,你老远地来这里,我就送你回房吧,就当散散步了。”说罢回身关上房门,转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