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忙道:“那怎么成?”小玉儿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怕这些?”茝媖虽说也急欲脱险,但若要她与陌生青年男子同乘,身体相贴,那可真是难为情到极点了。可若不如此,三人逃不出去,更是性命攸关,思前想后又羞又急,满面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桀骜道:“你别逼她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小玉儿噘着嘴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又对茝媖道:“事情紧急,这是从权之举。你不想早点回太华山去见你的上官师兄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茝媖一凛,忙道:“那......那我们只好这样了。”小玉儿摇头叹道:“非要抬出上官沧浪来,才管用。”茝媖羞红了脸,扭头不语。
桀骜脸色微沉,眼中光芒暗淡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如初,温声对茝媖道:“茝媖姑娘,在下冒犯了,先告罪。”茝媖瞅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你不可......不可像欺负映雪那样......”
桀骜又好气又好笑,道:“在下并非姑娘心目中那等淫贼,你放心,若我对姑娘稍有不轨,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茝媖忙道:“你别发这等毒誓,我不是......我是......”小玉儿在旁叹道:“你们有什么等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好不好?”桀骜和茝媖对视一眼,都尴尬地转过头去。
小玉儿摇摇头,身子一晃,又变成了玉人模样,茝媖将她纳入怀中,然后坐上鸟背。桀骜见她坐定,也过来跨上鸟身。
二人离得很近,茝媖抱着鸟脖子缩成一团,满面通红,桀骜将身体往后仰靠,尽量离茝媖远一些。木鸟扑扇着翅膀飞起来,不一会儿便飞离了翠峦山。二人都感心情一松。迎面一阵轻风吹过,茝媖的发丝随风飘起,轻轻拂到桀骜的脸上。
桀骜躲闪不过,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便用手轻轻将发丝捋开。茝媖感觉他在触碰自己头发,以为他又生轻薄之意,不禁回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桀骜知她误会自己,不由苦笑,忙将身体使劲后仰。无奈木鸟越飞越快,风又很大,茝媖的头发被风刮起,直接扫到桀骜脸上。
桀骜忙往后急躲,他功力仍未完全恢复,本来为了避嫌已经坐到鸟尾处,这一下用力过猛,突然一个后仰从鸟尾巴处直摔了下去。
茝媖急得大叫,无奈自己一点法力都没有,小玉儿又化回了玉人,见桀骜身在空中无力自救,眼看这下直朝下方山顶上摔下去,就算是不死之身,也难免要粉身碎骨。
突然一道白影飞身而至,长剑递出,直朝桀骜而去。茝媖看得清楚,以为来人要取桀骜的性命,不禁大声尖叫。却见来人将长剑平面朝上搁住,桀骜身体落到剑面上,那人托住剑带着桀骜慢慢落地,长剑一收,桀骜“扑通”翻下地来,捂着屁股直哎哟。
那人宝剑回鞘,瞅了桀骜一眼,抬头望望茝媖,伸手一指,只见木鸟转了两圈,也缓缓落下地来。茝媖赶紧下了木鸟,只见对面站着一位白衣中年美妇,身形瘦高,姿容秀丽。
茝媖张着嘴还没回过神来,只听桀骜叫道:“白婆婆,我摔得好疼啊!”
来人正是重霄宫上仙白飞絮,方才几人见她离开翠峦山,不想又会出现在这里。
白飞絮“哼”了一声,道:“你这个臭小子,见到婆婆还不赶紧出来拜见我,倒躲在那里看热闹。方才我就不应该接住你,让你屁股摔开花!”
桀骜笑嘻嘻站起身来,道:“方才我不敢露脸,我在仙界名声不好,怕人家会对付我。我受了伤,若不是刚才婆婆接住我,那就真的摔成肉泥了,谢过婆婆救命之恩。”说罢一膝跪地,向白飞絮施礼。
白飞絮道:“起来吧。”说罢看向茝媖,问道:“这姑娘是谁?怎的和你在一起?”
茝媖见白飞絮英姿飒爽,不禁心生好感,忙施礼道:“太华门茝媖,见过白......白婆婆。”
白飞絮问道:“你是太华门弟子?”茝媖垂首道:“是。”白飞絮点点头,转身对桀骜道:“你们方才躲在归元派门口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若不是吞露示警,我也不知道你到了那里。”
桀骜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慢慢告诉婆婆。”白飞絮白了他一眼,道:“学会跟婆婆耍滑头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是怎么突然去翠峦山的。”说罢看了那木鸟一眼,道:“婆婆给你的吞露,是让你防身用的,你倒好,用来削木头鸟儿。”
桀骜有些不好意思,偷瞄了茝媖一眼,低头不言语。白飞絮瞧着他神态,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便问道:“茝媖姑娘,你这是要回太华山去吗?”
茝媖点头道:“是的。方才桀骜......他要送我回太华山,不想半路上他突然摔了下来,幸好遇到了婆婆,不然......”白飞絮笑道:“他突然摔下来,是因为他起了坏心,要轻薄你,所以就应了自己发的毒誓,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茝媖一愣,见白飞絮忍不住笑意,才明白她是在调侃桀骜,不禁红了脸低下头。桀骜无奈苦笑道:“婆婆,我知你是玩笑话,可是别人会当真呢。”
茝媖白了他一眼不语,桀骜自嘲地一笑道:“不过自小以来,我给人冤枉的也太多了,再多这一次也没什么。”
白飞絮听他言语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这孩子也是,好好的非要离开重霄宫,自己闯荡。你走后,独孤掌宫一直闷闷不乐,他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桀骜低头不语,眼中含泪,沉声道:“渔舟师伯说的对,桀骜是不祥之人,早晚会拖累师父和婆婆,还有重霄宫的清誉。”
白飞絮一哂道:“渔舟隐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别理他。你跟我回去吧,独孤掌宫见到你必是欢喜的,你渔舟师伯那边,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桀骜摇摇头,哽咽道:“我已经出走,就不会再回去了。多谢婆婆关心,还请婆婆回去上复......师父,请他自己保重。若他日有机缘,再报答他对我的抚育之恩。”说罢两行清泪从脸上缓缓流下,忙抬手拭去。
白飞絮半天无言,末了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固执,我也不勉强于你。哪天想通了,就回来吧。你现在要去太华山吗?前些日子你在太华山大闹一场,现在哪里又生了大乱子,你去了不怕他们再对付你?别忘了,那里有戮魔珠。”
桀骜皱眉不语,白飞絮又道:“也罢,不如我走一趟,替你把这位姑娘送回太华山去,如何?”
茝媖忙道:“不敢劳动白婆婆,我骑着这鸟儿回去就成。”白飞絮道:“那怎么办成?你没有法术,还有伤,这鸟儿怎么落地你都不知道,那不一直路带着你飞到天边去。”
桀骜也道:“婆婆,我只把她送到山脚下,不会和太华山的人碰头,然后我马上就走。我现在功力未全恢复,戮魔珠探不到我。婆婆放心,你还是回重霄宫去吧。”
白飞絮扫了二人一眼,心中暗笑,点头道:“好吧,既然嫌我这老婆子碍眼,那我就不跟你们掺和了。过来。”说罢向桀骜伸出手,桀骜踏前一步,白飞絮扣住他的脉门,试了片刻,摇头道:“钟不迫一派之长,仙界响当当的得道上仙,居然炼制了如此霸道的丹药。唉,看来这仙界,真的要大乱了。”
说罢手掌一抬,抵住桀骜掌心,桀骜只觉一股浑厚内劲绵绵而来,霎时间便觉全身劲力又生,试着运功,发现已全然恢复如初。
白飞絮收了手掌,桀骜跪地道:“多谢婆婆。”白飞絮笑了笑,对茝媖道:“你也过来。”
茝媖忙走上前来,白飞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探到她的脉息,一时不觉怔住,凝视茝媖半晌,思忖片刻,放开她的手,对桀骜笑道:“臭小子,居然瞒着婆婆。”
桀骜一呆,问道:“什么事啊婆婆?我没有瞒你什么啊。”白飞絮点头道:“也罢,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把茝媖姑娘好好地送回去吧。日后有缘再见。”
说罢伸手一指,只见一个大大的云团飘了过来,慢慢沉到地面上。白飞絮指着云团道:“你们坐这个回去吧。”说罢将那木鸟“嗖”的一声收了,对桀骜道:“你这三脚猫的手艺,我带回去给扬帜吧。他想你想的要命,那天暖春和逞艳看到他偷偷抹眼泪来着。萸家世代都是硬汉子,怎么就出了个萸扬帜?唉,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桀骜低头抿了抿嘴,白飞絮又道:“臭小子,有事记得找婆婆!”说罢腾身一刹那便不见了人影。
桀骜抬头望着她去的方向,半日才收回眼光,默默站着,一声不吭。茝媖知他不舍,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半晌轻声道:“嗯......”却不知该如何措辞。
桀骜猛地醒神,忙回身道:“咱们走吧。”说罢走到那云团前面,对茝媖道:“婆婆帮我恢复了法力,我可以御风了。你自己坐着吧,这云朵又大又软,比那木鸟可舒服多了。”
茝媖点点头,走到近前来,见那云团甚是硕大,少说也有几人合抱,离地高半人有余。茝媖看了看上面,欲要迈腿上去,却是够不到。她又伸手抓住云团边上,想要爬上去,不料一下子揪下两小团白云在手里,惊叫一声向后倒去。
桀骜就在旁边,忙一伸手揽住她,茝媖这才站稳身子,没有摔倒地上。她急忙挣脱桀骜的手臂,嗔道:“你......你好生无礼!”
桀骜苦笑道:“我若是不无礼,你就摔地上了。你这姑娘,怎么不讲道理?”茝媖道:“你功力恢复,就没有别的办法接住我吗?非要......非要如此轻薄?”桀骜无奈道:“早知道你这么此不讲道理,我就不管你了,让你摔下来。”
茝媖转头不理他,仍是用力往那云团上爬。桀骜见状,干脆双手往胸前一抱,笑嘻嘻地在旁边看着。茝媖爬了半天爬不上去,一回头见桀骜站在旁边看自己笑话,不由又气又急,却是无可奈何。忽地想起小玉儿来,忙从怀里掏出玉人儿,急叫道:“小玉儿!小玉儿!”却见小玉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桀骜道:“她耗了不少气力,这会子让她好好歇息一下吧。”茝媖不理他,又叫了几声,小玉儿还是没有动静。
桀骜摇摇头,一纵身,上了云团,伸出手来,对茝媖道:“来,我拉你上来吧。”茝媖扭头不语。桀骜道:“唉,你既这么不情愿,那我可就走了。”说罢催动云团,一下子升到半空。
茝媖急得大叫,却见桀骜笑嘻嘻地道:“你别喊那么大声,这荒山野岭的,不一定有什么妖怪呢。就算没有,万一喊来什么狼虫虎豹,你可就给它们填了肚子了。”
茝媖这段日子天天在魔界提心吊胆,又几次经历无妄之灾,她一个女儿家,早已心力交瘁。这时候明知桀骜是故意气自己,却触到自己心事,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双手捂脸站在当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