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点点头,见上官沧浪神色诧异,便笑道:“上官入太华已久,想来也从未听说过这套剑法吧?”
上官沧浪道:“弟子孤陋寡闻,倒是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云惊雷淡淡一笑道:“苍梧剑法是三百年前我偶然路过苍梧山,见龙虎相斗悟出的一套剑法,招式虽简单,但克敌制胜还是很有用的。现在他二人虽不是敌对双方,但也都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凌岳这孩子,虽说修习这套剑法没有几日,但已经领悟到其中奥妙。映雪是女孩子,若是跟他硬碰硬,必是要吃亏的。”
上官沧浪道:“映雪很聪明,只用快招围着凌岳转,找他的破绽。”云惊雷“嗯”了一声道:“现在凌岳所使的是剑法中的虎纵势,下盘极稳,防守是最好的。”
果见凌岳双腿交替微曲,手中长剑舞动缓慢,但一招一式大开大阖,暗合方位,云映雪的剑气被他引导四下乱窜,将场地四周悬挂的红色绸带都削下好多来,却是丝毫攻不进凌岳身边。
云映雪却不急不躁,仍是长剑轻舞,轻盈灵动,如同一只白色蝴蝶一般,在凌岳的气壁周围飞转,似乎在寻找突破口。偶有攻势也是一沾即走,像是在不断试探。二人一个稳一个快,斗在一起,一时分不出上下。
台下节夫子拈着胡子道:“凌岳这家伙,平常我看他憨憨的,没想到不声不响地练了这么好的功夫。看来这摇光剑果然不同凡响啊,人人都是志在必得。”
水流萤在后面低声问他道:“节夫子,听你的意思,是不是希望映雪赢啊?”
节夫子摇摇头撇撇嘴道:“谁赢都一样。赢了未必是好事,输了也未必是坏事。”水流萤微微一笑。
云惊雷向他二人这边望了一眼,转头对余晖道:“凌岳虽是入门没有多久,但却如你当年一般稳重,所以我极是喜爱这孩子。”余晖欠身道:“掌门师兄谬赞了,余晖资质愚鲁,进境缓慢,那里是什么稳重,分明是不起眼罢了。”
云惊雷微微一笑,道:“虽说各人有别,但仙缘可是不看资质的。想来你们这几个,将来成就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未可知啊。”
余晖一笑,道:“愚弟不敢奢望。”又朝场地中看了一眼,道:“咦?凌岳变招了。”
果见凌岳剑招已变,身形伸展,纵跃间长剑挥舞,招式飘逸,游走于半空之中。那气壁也随着他的身形变大变小,一直护着他不受云映雪的长剑攻击。云惊雷笑道:“现在已经变成了剑法中的龙腾势,凌岳这是要转守为攻了。”
话音刚落,便见凌岳飞身而起,恰如一条苍龙腾空而飞一般,长剑疾出。这一剑力道极猛,速度极快,向云映雪直刺过去。众门人一片惊呼,胆小的女弟子不禁叫出声来。
云映雪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长剑一挽,也是一剑刺出,竟是迎着凌岳的剑尖而去。星野秋大叫:“映雪,不可!”眼见两剑若是硬碰硬对上,凭凌岳这一击之力,云映雪必是不敌,说不定还会受重伤。凌岳也变了脸色,却无法收势,急呼:“小心!”余晖、上官沧浪等人也不禁站了起来。
但此时二人长剑剑尖已经抵上,只听“嘣嘣嘣”几声响,云映雪的长剑已经断成十几截,凌岳的长剑却是力道不减,仍向前刺进。上官沧浪、星野秋和余晖等人也知道凌岳若是强行收剑,必为后劲所伤,因此都暗暗蓄力,准备稍后出招阻止。
却见云映雪的长剑虽然断开,却未有一截落地,反而“哗啦”一声,形状一扭,缠在了凌岳的剑上。众人一愣,细看才发现云映雪的剑身中另有机巧,原来是空心剑身,里边有细链连接,剑身虽断,但却就此变成了一条软鞭相似。
云映雪趁着凌岳愣神的当口,催动内劲,用力一拉,凌岳猝不及防,长剑瞬间脱手,被云映雪用剑链绞了过去,借力一甩,长剑向云映雪身后飞出,带着啸声直插入一棵参天大树,剑身穿透树身,剑尖从另一边露出来。
凌岳剑一离手,攻势顿失,气壁也变得摇摇晃晃。云映雪剑链一抖,一下子卷住了凌岳的脚踝,用力一带,随即伸臂一甩,凌岳身子在半空划了一个圈,“砰”的一声砸在自己设的气壁之上,只听一声暴响,气壁登时破裂,流光四散,凌岳也重重地摔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鸦雀无声,不知该作何反应。星野秋和芮冰最先醒过神来,急忙上前扶起凌岳下场调息。半日,节夫子大声道:“这便分出胜负了吧!”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顿时嗡嗡的议论声又响成一片。
上官沧浪见云惊雷不开口,便望向余晖。余晖会意,便站起身看了云惊雷一眼,见他无话,便大步走到场地中央,朗声道:“胜负已分!云映雪击败凌岳,为最终获胜者!即遵本门掌门钧命,成为摇光剑的主人!”
云映雪傲然立在场中央,环视众人,微笑不语。余晖又道:“众门人弟子可有异议?”说罢扫视众人,道:“若无异议,便请掌门为云映雪授剑!”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弟子不才,请求和映雪过几招!”随即一人纵到台上,却是水流萤。众人甚是奇怪,但也都知道她与凌岳最相厚密,虽未成双,但也是你又有心我有意,却都未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想来看到凌岳受伤,心中气不愤。不过云映雪所使招数虽有取巧之嫌,但也并非阴狠毒辣之术,凌岳受伤也不算重,见水流萤此时打破规矩向云映雪挑战,人人都觉得她有些意气用事,有的人便暗暗摇头。
凌岳奇道:“流萤,你这是要做什么?”水流萤对他摇摇手道:“你别管!”
节夫子大声叫道:“水流萤你这小妮子别胡闹!说明了只有他们四人对战,你这会子出来裹什么乱?”余晖也板起脸道:“流萤,胜负已分,掌门授剑仪式马上开始,你若要与映雪比试,便等结束之后吧。现在速速退下!”
余晖年纪虽轻,但在新进弟子之中威信极高,几乎人人都有些害怕这个外表温文的小师叔。水流萤见他凶巴巴地瞪着自己,却是丝毫也不退让,大声道:“小师叔,今日流萤要违拗你了!我只听师父的,师父若说让我退下,我便退下!”说罢直视云惊雷。
众人见平常话不多有些胆小的水流萤今日居然如此大胆,不禁都愣住了,不一会儿便都齐刷刷望向云惊雷,见他仍端坐椅上,只不过眉头微皱,一手握住椅子扶手,想来也对水流萤之举颇感震惊。
水流萤大步走到香案前面,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道:“师父,请准许弟子与映雪一战!”云映雪也朗声道:“战便战!谁还怕了不成!爹爹,你便允准吧!”
云惊雷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叫余晖到近前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余晖有些愕然,不过还是点点头,走到中央大声道:“除了水流萤,还有谁要再行挑战的?”见众人半晌无语,便道:“掌门已允准你二人再战,只此一次,胜者可得摇光剑,负者不可再生事端!”
众人尽皆哗然,没料到掌门居然会同意二人加赛。云映雪大踏步走回场上,余晖见他手中无剑,便从一名女弟子手中拿过一把长剑,递给云映雪道:“这剑试着趁手,你拿着吧。”云映雪道谢接过,见水流萤两手空空走上来,便问道:“你要比剑法,还是比法术?”
水流萤一笑,随手一指场地侧方不远处飞流而下的瀑布,道:“我与你去那边比。”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云映雪便道:“那边有什么好比的?你名字中虽有个水字,可也不见得是在水中法术就胜人一筹。”水流萤笑道:“胜不胜的,比了才知道。映雪,你怕了吗?”
云映雪傲然道:“笑话!云姑娘还没怕过谁呢。”水流萤嘴角上扬,身子一甩,轻飘飘地便飞到瀑布下面的深潭上,缓缓落到离水面约一臂的距离,悬空站住。
众人都看得呆了。以太华弟子现在的功力,离地飞起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绝不能讲求什么身法,而且上去一会儿就摔下来的比比皆是。水流萤这一手功夫,不练上几十年,是不可能这么潇洒自如的。凌岳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节夫子也张大嘴巴,喃喃道:“这些家伙们,一个个的......”
云映雪也自心下盘算,她与水流萤素日来往不多,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什么仇怨。今日她居然翻脸向自己挑战,若不是为了凌岳那呆子,便是也打上了摇光剑的主意。前阵子众门人推举四人时,因水流萤平日话也不多,不甚起眼,也没听她说什么。今天看来,这小妮子当真深藏不露,开始是不想暴露自己,最后时刻再出来挑战,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云映雪不由冷笑几声,转头向云惊雷望过去,只见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心道:“爹爹这阵子操劳太重。今日他答应水流萤与我再战,毕竟也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怕众人不服。也罢,今日我定要将这丫头收拾得心服口服,看谁还有异议!”
想毕便双脚用力,纵身飞至瀑布处,长剑一抖,大声对水流萤道:“在这里就在这里罢了,出剑吧。”
水流萤抿嘴一笑,双手微扬,交于胸前,口中轻喝一声,只见深潭中数道水柱猛地冲天而起,在半空汇聚,直向云映雪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