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迫闻言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崖山松,只见他缓缓点头,道:“钟掌门且不必急着点火,这丹华舍利,到底由谁来保管,确是应该好好商议一下。”
钟不迫环视众仙家耆宿,见他们都是缓缓点头,倒一时为了难。白飞絮所言极是有道理,无可反驳,而且以她重霄宫上仙的身份,若是出面接管这丹华舍利,还真是没什么话说。太华门也在这里,云惊雷虽也是心怀叵测,却也不便公然与重霄宫争持。崖山松虽是世外之人,不会打这宝贝的主意,但看他与重霄宫走得颇近,想来也会站在他们一边。越山派与自己门派实力相当,那万苍淮老儿也心心念念这宝贝,定不会再与自己联手。再想想自己所行之事,竟有些为人做嫁的意思,不免踌躇起来。
他修行已久,仙法高超,在仙界中颇负盛誉,再加上为人一派潇洒,左右逢源,生生以一己之力将一个仙界末流的归元派,变成仙界几大门派之一。天宫宴上,玉帝亲自把盏与他对饮,当真是为归元派挣足了面子。他自己也意气风发,更加勤奋,一心想要修成金仙之体,叱咤仙界。
不料归元派门人素羽,因觊觎桀骜的内丹和吞露匕首,竟趁桀骜离开重霄宫之际,将他擒住,关进丹炉,并趁天宫宴之时,从兜率宫老君处盗得三昧真火,欲炼化桀骜,夺其内丹。后来却被桀骜趁机逃出,并用吞露杀死素羽。独孤逸一状告到玉帝处,自己非但死了一个门人,还在众仙面前挨了训斥,更因心绪波动,练功之际险些走火入魔。幸亏他法力高强,强自扭转保住仙体,却也因此阻住了进境,再未向前。
他心中虽是着急,却也明白若是再要强力而为,定会吃大亏;但若要他就此放弃,却又极不甘心。最近仙界流传万年神谶现于太华山,上古神器即将降世,他便动了心思,深知若是可以得到神物,那目下困境便丝毫不成问题,若能将神物据为己有,那修习进境定会一日千里。接到舍身寺的请帖之后,他更是心中狂喜,一直听说三大神物之一的丹华舍利,便在这舍身寺内,只苦于没有接近的机会,虽与寺中和尚也算交好,但总不能硬要来夺宝物。此次机会,可说是天赐良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想到此处,钟不迫便笑道:“白上仙所言有理,但不知白上仙觉得,这丹华舍利由哪一门派来保管比较合适?”
茝媖见慧见大师已然圆寂,虽是早知他如此结局,但也心中难过,不禁流下泪来。桀骜也自惊讶,但他毕竟与慧见大师并无交情,只是震惊,见茝媖流泪,便伸手欲安慰她,却又怕她误会,思忖片刻便将手收回。江南春也不禁神色黯然,摇头不语,茝媖抽泣了一会儿,忽想起慧见大师嘱托,便收泪问江南春道:“江南先生,慧见大师曾托我们将他舍利带出寺去,以免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现在看来钟不迫和那个万掌门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咱们可该怎么办?”
江南春长吁一口气,道:“丹华舍利本是大荒之宝,可助大千三界渡过天劫,但若是仙法高超之人,强行将之炼化体内,也可大增神力,悟性高的甚至可以修成毁天灭地之力,所以这些仙家得到这个消息,就如同蚊蝇见血,谁也不会轻易放手。慧见大师也是担心这点,怕自己不但不能助民众脱难,反倒为虎作伥,成为危害三界之物。现在看上去,他们一会儿就要争起来,咱们且静观其变,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茝媖点点头,桀骜道:“看这些仙派,平常都是和和气气的,居然会在众人面前争起来,真是想不到。”江南春笑道:“咱们现在且作壁上观,让他们争去。”
钟不迫见众人都不答话,正要接着发问,忽听崖山松笑道:“上面的朋友,既然也来到了这里,又何不现身?”
桀骜与茝媖闻言都是一惊,又都看了江南春一眼,心道这崖山松果然不是寻常之辈,江南春设下的结界厉害无比,这老叟都能识破。江南春一笑,道:“既然被人发现了,咱们便下去凑凑热闹。”说罢正欲按下云头,忽见狂儿一纵身,从半空直跳下去,落在院子里,又纵身一跃,跃上了台子,围着慧见大师的尸身缓缓踱了两圈,随即停住,前爪刨了两下,鼻中不停喷出热气,喉中发出沉重的呼呼声。
众人吓了一跳,均不知这浑身黑黝黝的巨兽从何而来,只道它要撕咬慧见大师,都惊愕不已。桀骜早已跃下,落在台面上,先是喝道:“狂儿,不得无礼!”随即向慧见大师尸身跪拜道:“大师莫怪,多有得罪!”狂儿便随桀骜跳下地来,缓缓走入人群,众人吓得忙让出一条路来。
桀骜引着狂儿走到人群之后,忽见易家兄弟盯住狂儿,目不转睛,神情似乎有些激动。桀骜不解,却也无暇细思,转身见江南春和茝媖也飘然落下地来。江南春拱手向诸位仙界耆宿笑道:“在下江南春,仙界无名之辈,也来凑凑热闹。”
太华门众人一见茝媖,却是反应各不相同。云惊雷脸色阴沉,星野秋、凌岳和水流萤却是又惊又喜,星野秋忙道:“茝媖,你去哪里了?”茝媖不及回答,忽见上官沧浪惊讶地望着自己,云映雪在他身后,神色轻蔑又不屑地也瞪着自己。
上官沧浪见到狂儿先是一惊,随即见茝媖现身,又见她与江南春与桀骜一起,不禁心下起疑,却又不便开口相询。茝媖见他眼神,明白他心中所想,却也不便解释,转头看见云映雪眼神似有怨毒之色,心中暗暗叹口气把脸转开,却忽听云映雪道:“茝媖,你昨晚一夜未归,是与这个淫贼在一起吗?”
众人听云映雪如此发问,都不禁愕然,立时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些仙派的女弟子便议论,边朝着茝媖这边望,眼神中有疑惑,更多的是轻蔑之意。茝媖听云映雪意思不善,不由又羞又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上官沧浪颤抖的声音道:“茝媖,你......你怎的会与他在一起?”
茝媖愕然,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桀骜忽道:“上官沧浪,你与茝媖一同离开舍身寺,你自己倒先回来了,你竟不问问她是怎么回来的吗?”
上官沧浪语塞,怒视桀骜道:“你这淫贼,原来是你将茝媖掳去了?你本就是妖魔之体,丹华舍利是我仙界之事,你又来打什么鬼主意?”
桀骜冷笑道:“哦?我是怎么将茝媖掳去的?你倒是说来听听。”上官沧浪尚未开口,便听云映雪道:“上官师兄,我早说过你是傻子,枉你对茝媖一往情深,她要去哪里你便护送她去,她可曾告诉你是去会这个人?怪不得我见你回来之后便打不起精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茝媖听云映雪突然如此无中生有,不禁又惊又怒,大声道:“映雪你......”又见上官沧浪迟疑不语,一时气噎声塞,无法言语,眼泪不觉哗哗流下来。众人都疑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他们几个针锋相对,话中似有争风吃醋之意,当下几位仙界耆宿们便有些不以为然,崖山松目视云惊雷道:“云掌门,你这几个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惊雷微微一笑道:“让仙翁见笑了。你们几个,不许在这里争吵。桀骜,太华山我看在独孤上仙面上放你一马,你怎的又寻上太华门来?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知道你四下寻找各路奇宝,不知要练什么绝世功法,莫非今日,你也要夺那丹华舍利不成?”
萸扬帜和重霄宫三姝见到桀骜,早已激动无比,若不是渔舟隐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萸扬帜简直就要扑过来了。这时见太华门众人对桀骜充满敌意,萸扬帜便再也按捺不住,便走上来大声道:“你们不要污蔑我桀骜师兄!你们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这么群起而攻之!”说罢急忙跑过来拉住桀骜的手,忽然间放声大哭,道:“师兄,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我......我日日挂念你......”
众人不禁皱眉,都道这仙界两大门派今日这是要如何?方才太华门刚闹的乱七八糟,一转眼这重霄宫弟子又哭的天昏地暗。有的人略知道这其中缘由,便偷眼看重霄宫两位上仙的神情,只见白飞絮双眉微蹙,一言不发;渔舟隐却是愤然作色,眼看便要当场发作起来。
桀骜轻轻拍拍萸扬帜的肩膀,一笑道:“扬帜,别这样,看人家会取笑你,取笑重霄宫。”萸扬帜擦擦眼泪,止住哭泣,哽咽道:“师兄,你一直......一直都在哪里?过得如何?”
桀骜笑道:“这个以后再说。”便走过来,对着渔舟隐和白飞絮跪倒,拜道:“桀骜参见二位......上仙。”
白飞絮看着他,叹口气摇了摇头。渔舟隐却猛地一拍扶手,大声喝道:“扬帜!你给我退下!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桀骜你这孽障!你所到之处,必有事端!”说罢伸手一指茝媖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华门中,人人骂你淫贼?”又指着狂儿道:“这是个什么怪物?这东西一看就非善类,煞气冲天,你就与它成日待在一起,怎能不生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