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单位馨宁已是筋疲力尽了。李姨见她来了,就离开了门市。
馨宁安放好自行车,泡了杯茶,正准备坐在办公椅上休息。就听得门市外一声“馨宁!”她抬眼望去,只见虹推着车正往里走。馨宁一时惊讶,旋即放下茶杯去迎她。
虹气喘吁吁的,馨宁待她喘匀了,递上才泡好的茶,要她坐。
馨宁:“你怎么这样急的?”
虹:“还不是为了你。”
馨宁:“为我?那你也没必要这般啊。”
虹喝了一口茶,道:“上次你不是答应了刘姨,说同意她给你介绍对象吗?”
馨宁:“刘姨?同意她给我介绍对象?”
虹道:“你不记得了,我们家之前的邻居。她总是说你是个好妹子,非要给你介绍对象。”
馨宁忽然想起那个个子不高的阿姨来,道:“我记起来了。上次你说要去还东西的那家吧,阿姨姓刘啊。她只见过我一面,怎么就觉得我不错。”
虹道:“嗯,她夫家姓刘,我们都这么叫的。她住在我家附近时就见过你的,只是你没注意。”
馨宁:“我知道了。”
虹:“你上次不是同意相亲了么,我回去时就和她说了。她一听就热心张罗。昨天她和我讲,说是有个好伢子,条件还蛮不错,就要我来找你,要你去看看中意不。我昨天有事没来,今天上街,就先到你这来了。”
馨宁:“昨天你好在没来,我刚刚才从家里到这。”
虹:“幸好我昨天没来。一想起好不容易跑到你这,扑了个空,那会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馨宁:“嗯,还好,你没走错路。”
虹:“问了人过来的。哦,我来是要告诉你,星期四,你就自己到刘姨家去,就是之前带你去那地,记得吧?”
馨宁:“记得。”
虹:“你会去吧?”
馨宁:“会去。”
虹又喝了口茶,不放心道:“你可一定要去啊,人家要做准备的啦。”
馨宁:“晓得啦。你这跑的气喘吁吁的来通知我,我也不能拂你意啊。”
虹:“我跑你这,倒没事,主要是刘姨那安排得好好的,你却不出现,她会对我有意见的。”
馨宁:“我会去啦,搞的好象我多不守信一样。”
虹起身道:“那倒不是。因为之前你那样排斥相亲,我担心你到时又变卦咯。”
馨宁:“不会的,我是真的准备相亲了。”
虹:“不会就好,我就回去了。”
馨宁:“你这就回去?你气还没喘匀吧。多坐一会儿咯,今晚和我在一起。”
虹:“我是抽空出来的。我要去街上买菜,你舅舅今天要来咯。”
馨宁笑道:“难怪啊,见色忘友的家伙。说的自己象个大忙人一样,还抽空。原来是要急着去见情郞咯。”
虹:“小心你舅舅说你咯。”
馨宁:“你别想有了我舅舅,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和我同学在先。”
虹笑道:“你有本事当着你舅舅说去。”
馨宁:“当面我也这样说,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少年叔侄如兄弟。”
虹:“说你不赢,也不和你说了,我要快点回去。”
馨宁:“好吧,今天放过你,去会你的心上人吧。”
虹推着车准备走之前,又说道:“记得,星期四,刘姨家,你打扮一下啊。”
馨宁:“你要回去就快点回去,啰嗦。”
看着虹离去的背影,馨宁的心里一下放空了,她是真累,赶紧再去泡了杯茶,坐在椅子上休息。
“星期四,刘姨家。”馨宁想起刚才虹的话,她这真的要去相亲了?
是真的,她无论如何要去,因为答应了虹的。
父母之所以留她在家乡,无非就是要她找个好对象结婚。大家都在希望她找到对象结婚。如今,她没得别的方式找对象,只能是相亲了。
星期四,馨宁收拾打扮了一番,早早吃过午饭,便去刘姨家了。
刘姨让小儿子去通知,自己则陪着馨宁说话。
刘姨:“我还生怕你不来呢,虹以前说你不喜欢相亲这种方式。其实相亲也只是牵个线,搭个桥而已。有什么不方便转达的意思,我们就代为转达了。”
馨宁笑笑,道:“嗯,之前虹几次和我转达了您的意思。我才答应了虹。她说这次你要做安排的,所以我必须要来。”
……
聊着聊着,听得刘姨的小儿子在叫:“妈妈,他们来了。”
刘姨道:“你先在这坐着,我先去陪他们一下,等会再叫你过去。”
馨宁“嗯”了一声。刘姨便离开了房间。
刘姨的女儿这时趋过来,看着馨宁,道:“姐姐,真漂亮!”
馨宁:“你不去读书的?”
女孩不做声了,馨宁不再问。
这时只听得一声爽朗的笑声,女孩道:“他们来了。”说完便去窗户边往外看。
馨宁看到好些人从窗户前经过。那么多人?
过了一会儿,刘姨进房间和馨宁说:“馨宁,我带你去和他们见面吧。”
馨宁望着刘姨笑了一下,起了身。
刘姨:“不要紧张,只是去和人见个面。一切有我呢。”
馨宁“嗯”了一声,心想,这要是看不中意,和刘姨说一声,是可以走人的,不会有后患。应该没什么的。
客厅里,两位妈妈辈的妇人见着馨宁,满面是笑。馨宁笑笑回应,然后坐了下来。
刘姨道:“馨宁,这是姜妈,你就叫姜妈咯。”
馨宁叫了一声“姜妈”。
一位面相大气的妈妈笑道:“馨宁吧?”
馨宁“嗯”了一声。
姜妈笑道:“是长得好标致咯。”
刘姨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另一位阿姨“嗯”了一声,道:“是真不错。”
馨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姜妈向馨宁道:“我听了刘姨讲你家那个地方,我也是那边出来的人呢,只是出来的早。”
这姜妈人挺随和,馨宁笑望了她一眼。
姜妈:“以后和景逸好了,去家里玩咯。”说完向一边望去。
馨宁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男子低着头没说话。
这时,刘姨和姜妈说着馨宁的家在学校里,父母都是有工作之类的话。
馨宁则向那低着头向那男子望去。
那人大长腿,看来个子应是很高。还有那制服穿着很是整洁、有型。之前刘姨说他是个警察,这看起来是个在外面跑的人。她的目光再往上移,那脸原本挺清秀,怎么那嘴?有些往前突,龅牙?还是没那明显。但有点影响整体。这时那男子抬起头,向她看来,目光相撞,他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这回馨宁看的更全面,面相是清秀。浓眉亮眼,肤色白净,不注意嘴的话,象个书生。刘姨说他大学毕业,这样子也是有文化之人。只是那嘴怎么看起来令人不舒服,令他这相貌看上去太普通。可自己的相貌,她非常清楚,那只有宇峰那样的人才能与之般配。她能将就自己选般相貌?那父亲肯定不喜欢咯。至少她得找象晓文那般样子的。
馨宁的脸上依然平静,但心里却在打着退堂鼓。
姜妈道:“我家景逸人不错咯,大学毕业,在省城干公安也好几年了。能力是没得说咯。家里情况亦是很好,父亲有退休工资。他家就在这不远处买了房子。”
馨宁尴尬地笑了一下。她不想谈下去了。
刘姨道:“馨宁也是有文化的里,高中毕业,家里还是学校里的。”
景逸望了馨宁一眼,转向阿姨们那边望去,似是满意地笑了一下。
馨宁喝了口茶,道:“刘姨,我想去洗手间。”
刘姨迟疑了一下,道:“好的,你去吧。”
馨宁和众人笑了笑便离去。
她并未去洗手间而是进了刘姨女儿房间。她不想继续谈下去,若不是礼节,她挺想就此离去。但是,她至少得向刘姨说一下。
一会,刘姨进来,笑着走到馨宁身边,道:“馨宁,你对景逸还满意不?”
馨宁摇了摇头,笑道:“那嘴唇太有特色。”
刘姨一怔,旋即笑道:“我知道,外形来讲,你比他强。不过他个子高大,就嘴巴不那好看,有点大。俗话说,嘴大吃四方咯。”
馨宁听到“嘴大吃四方”便想笑,那安慰当事人的话,又怎生安慰得了她?她不说话。
刘姨见她不同意,很是遗憾。
过了一会刘姨还是没去回复,馨宁望过去,只见刘姨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正欲开口说离去,只听得刘姨道:“除去嘴巴这点,你看他大学毕业,能力强,站的单位好,还是在省城上班。女儿家找对象不就是要找能力强的么?这样有靠。”
馨宁抬起头,笑了一下,仍是不语。
刘姨也笑了,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妹子,不怕没人喜欢咯。所以我左挑右选,觉得景逸各方面都很不错,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家境又好,他和他父亲的工资都很高,工作又好。只是嘴巴那有点不好看,”
馨宁不想听下去了,条件再好,这相貌真的差自己太多。她笑道:“谢谢刘姨。我看就算了。那模样,不止我,就我父亲见了亦是不会同意咯。”
刘姨见没戏,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道:“人家对你还是蛮中意咯,我看你还是不要太纠结相貌了。这年头,男人能力强才是最关键。再说他又不是那看不得,只是普通了点,和你有些差距。但是他其他条件好啊。这人哪能十全十美咯。你说,对吧?”
馨宁也认同人不能十全十美,“嗯”了一声。她自己也有不足的地方,薪资低。
但是她真的用不着因为自己薪资低,就在相貌上那样将就自己。对于在相貌上要求更高的父亲,那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刘姨:“我听虹儿说你工资不高,是吧。”
一听到这,馨宁便想起了杨父的话,薪资低这点很是刺痛她的。如今别人又提及,这比她自己认识到更让她痛。
不过,馨宁仍是实话道:“是的,我工资很低,只能养活自己,而且还只是温饱程度。”
刘姨:“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看清,你得要找一个工资高的。那样,以后生活才会好过不?”
馨宁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就是现实生活需要的。就象她能理解杨老师最终还是觉得她薪资低不合适,才犹疑的原因。
刘姨:“好多人总是羡慕铁路上的人工资高,象我们家,你刘叔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四口,日子也过的不差。”
馨宁是知道这一点的。虹家里也是这样的,她爸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四口,虹读了三个高三。考不上大学,还有顶职。确实铁路上人的工资要比地方上大多数人要高。可是那又怎样呢,她不是找着经济条件可以的。
刘姨见馨宁仍不吱声,但还是有在听。她继续道:“景逸的情况比起你刘叔,那就要强的多啦。首先,他的工作就比其他人的体面,那到了外边,很是神气咯。他那工资就更不用讲了,刘叔工作了那多年,工资还远不及他的一半。那工作真是好多人都羡慕咯。”
馨宁还是不愿意,再好,那相貌是要天天面对的。
刘姨看了看馨宁,又继续道:“你工资低,我都和景逸说了,他不在乎。”
馨宁听到这,抬起头向刘姨望去。她和杨老师在一起,也不见的日子过不下去,但杨老师在意。所以这句不在乎有点触动了馨宁。
刘姨:“他还讲,那没问题。你不工作,他都愿意把你养起来。他那工资莫说养你,养孩子不费力,那生活都会过的很好。”
馨宁并不想自己成为要别人养的人,但是那人这话讲的,让她的心里有点暖起来。
一边,杨老师满脸冰霜地和她说,从头来过,仿佛把正式关系转到试用期一般。真的有损她自尊心。当她明白杨老师之所以冷若冰霜,不过是她薪资低了的原因,她更是气愤。薪资低了的人就该受这冷脸?
现在这人呢,他早就面对现实,甚至把以后的某种可能想到了,还有他如何对待这种可能说了出来。这诚心让她心里热了起来。经过这番比较,相貌真的比男子的诚心和坦荡更加重要吗?
刘姨:“你想想看,人家都这样表态了,可见他诚意。再说他不象一般的铁路工人那般粗人一个,他是有内才的。就算是警察队伍中,那也不见得人人大学毕业吧,象他姐夫就不是。这年头,站在好单位,有文化的人吃的开的。升职都快些。你也是有文化的人,到了一起,不更有话说么?”
馨宁抬头看了看刘姨,媒人不总是条件来条件去的吗?也会谈人心?她确实把自己说动了。
刘姨见馨宁没了之前的抗拒,好象认可了什么。道:“馨宁,你是什么意思咯。要不,你就先和他处处,了解一下也是好的啦。给自己也给他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刘姨说完便笑看着她的反应。
最后,馨宁:“那行吧。先处着看看。”
刘姨听到这句话后喜笑颜开地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刘姨又进来了,笑道:“馨宁,人家讲要你过四天再来我家,到时带你到他家里去。他今儿要坐车去省城上班,车也快到了,要不你就去房里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馨宁:“非要么?”
刘姨:“当然咯,人家也要看看你的意思不。”
馨宁:“好吧。”就跟刘姨去了。
姜妈道:“馨宁,刘姨都和你讲了吧。过几天你再到刘姨家来。到时,景逸带你去他家里。今天他要去上班,时间来不及。”
馨宁“嗯”了一声。
几个人便起身离去。
看着几个人背影。刘姨道:“馨宁,你看,景逸那个子,好高咯,穿起制服,那气度就是和一般的人不同,特别好看。”
馨宁望了一眼,确实是这样。景逸好象只有嘴巴不那好看。因为他和刘姨说的那话,也因为从后面看还真不错,馨宁真的好象没最初那般排斥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