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兆牢房,跟着张子寿去找客栈住处,高武这才有心思欣赏长安盛况。长安不愧为大唐国际大都市,此时虽已是戌时,大街上仍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或许是因为天涯海角缘故,所有城市都没有宵禁之说。
现实社会科技的发达,大都市都是高楼耸立。而此间看到的长安城却是另一番韵味,是无数人幻想过的模样,只存在历史长河中的模样。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交错之间,琳琅满目,似是在互比妖娆。胡人、洋人、黑人,入天朝者,皆是大唐子民,彰显海纳百川之举。
走过长长大街,终于来到皇宫附近一家客栈,高武边行边感叹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说的就是这长安大街吧。”
“江兄所言不差,长安城民众就有数百万,达官贵人无以计数,更是皇城,自然是繁华似锦。以江兄才华,在长安安身是轻而易举,不知道江兄可有打算?”
“做官我是没兴趣”高武心中早有打算,他准备在长安待上数日,然后再考虑天涯海角一游,览尽天下名山大川。
“哈哈,兄游天地之志,早已知晓”
“知我者,子寿也”
说话间,客栈内两个仆人走出,对张子寿说道:“公子舟车劳顿,我家主人道这客栈简陋,请公子到府上安顿”
“张公府?”
“是的”
张子寿点了点头,看了看高武和剑无常,正要说什么。
高武是个明白人,看张子寿表情,知道这个‘张公府’必然是个大人物的府邸,让他们一同前去可能有些唐突。他也不喜欢拘束的环境,大人物府中,向来规矩繁杂。古人曹雪芹先生就有详细记载。于是,他率先说道:“子寿,你去吧,不必在意我。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已经到长安了,我们……”
“也好”说着,张子寿微微一笑,知道是到了与高武分别的时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只见那玉佩在黑夜里隐隐散发玉光,更显得玉佩中所刻花朵栩栩如生。玉佩递了过去,说道:“一路多得江兄陪伴数月,受益良多,如今别过,以玉佩赠兄,切莫嫌弃!”
“这,太贵重了……”
见高武推辞,张子寿笑道:“此难比你我二人情义,日后见玉如见人”
高武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过玉佩。两人就此拜别。
高武从天涯海角回到现实别墅,洗漱完,在游戏里与张子寿分开后,心中一直觉得空落落的,总感觉没了一些精神寄托。他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家里屋顶投射出的立体新闻播报,新闻依然是天涯海角相关报道,只见画面中一位美女主持正采访一位教授:
主持人:杨教授,您是发展社会学专家,对天涯海角游戏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独占鳌头,引领时代潮流,各年龄层的人都纷纷进入天涯海角,您怎么看这一事件?这会对我们社会、国家造成不良影响吗?
杨教授:哈哈,这是天涯海角上市以来讨论的最多的几个话题,而我今天要说的另一方面,我认为天涯海角是继人工智能之后的又一科技进步发展。为什么这么说呢!当前社会发展科技最重要领域在于精神和疾病方面。前阵子我联系了天涯海角运营负要员,他就透露,天涯海角的持续进行,让他们在植物人这一领域取得阶段性进展,这是医学上的影响。精神层面来说,我们已经实现共产社会,人工智能代替了绝大部分人力,社会慵懒之风、无为之风、散漫之风越来越严重,也就是所谓的个人价值观无法实现的后遗症——无为症,现代社会除了艺术家,真正能实现个人价值升华的,寥寥无几。而天涯海角以最拟真地形态让人找回慢慢丧失的野性,……
新闻大吹天涯海角,高武听不下去,不就是一个游戏吗?怎么还扯上人类的发展进程。他关了电视,整理了下家务正准备休息,听到有人敲门,看了看钟表,已经快凌晨12点了,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来找他。他喊道:“小黑,给我看一下门外是谁。”
机器人小黑靠近高武一个古板的声音回道:“好的高sir”
机器人眼中射出两道光线,一个投影停在半空中,正是从门口摄像头照到的画面。高武记得,这是那个叫马致远的邻居小孩。
高武打开门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往家里方向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松了口气说:“你不是说可以借你机器给我玩天涯海角吗?我这不来了。”
“这么晚了,你出来你家人知道吗?你明天不用上学啊?”
马致远以见到外星人的目光看着高武,无奈回道:“拜托,现在是七月份,早放暑假了,再说我已经上初中了,是大人了。”
听言,高武笑道:“还大人,哈哈,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信不信我现在到你家去跟你爸妈打声招呼。”
“别别别……”
高武见小孩扭扭捏捏还不愿离开,严肃说道:“给你玩可以,但你要让你家人知道你在我这,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你既然是大人了就要为家人考虑,对吧!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会担心的……这样,你征得他们同意了再过来。”
“哦,……”男孩无奈低头往家里去。
看着马致远失落的背影,高武有些不忍心,忽然叫住他:“你等一下!”
马致远听到高武在叫他,欣喜跑了回来,睁大眼睛看着高武,期待着。
“芯片带了吗?”
“带了”
“进来吧,今天特例让你体验一个小时”说着带马致远来到了游戏室。
“明白,一个小时后回家,明天要征得我爸妈同意才能过来对吧?”
高武开始喜欢上这个机灵的小鬼,只是心中突然有些感伤,因为马致远让他想起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原本此刻应该正缠着他让他讲童话故事的小女孩。他晃了晃神,对小孩说道:“嗯,自觉一小时游戏,我先去休息了。”
“没问题!保证一个小时后回家”马致远兴奋地进了游戏。
次日,天涯海角长安城内,高武走出客栈时,看到剑无常已经在外面茶歇等着,他以为这人又要与他提决斗的事。想到决斗,他开口询问道:“你不是要跟那个白雪影比试吗?怎么还在这里。”
“还早”又是淡淡地一句。
高武对此见怪不怪,坐下喝了杯茶说道:“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走,还要在长安找个人,你不用担心我跑了。再说,我也不会跟你决斗,我打不过你。”
“你昨天出手,我没有看清。”
“哎,我真的不清楚自己昨天是什么情况,其实这是我在游戏里第一次跟人动手,你信吗?”高武说的都是大实话,不算一个多月以前他意外捅的玉媚娘一刀,前一日确实是他的第一次。
“不可能!”
“……”
天涯海角武道系统,是最让人无法琢磨的,尤其是它的真实感。融合了许多武术套路,就是所谓的武技,武技的产生又离不开内功系统。而天涯海角当前最难获得的是武艺学习通道,学艺之难,可比当朝科考。
所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要成为像剑无常这样的高手,是万中无一的。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有这样的修为,与现实中的一身剑术是有莫大的关系。他自己当然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很难断定高武的深浅。若第一次出手能达到这种程度,那这人在现实生活中不知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他断然不信高武的话。
“走吧,你应该对长安比较熟悉,带我逛一逛,顺便去赴你的约。”高武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自己武艺的事,喝了几碗茶水,起身要去逛一逛长安,毕竟是名都。他在长安谁也不认识,张子寿是游戏人物,再加上还要准备科考,不可能再去打扰他,只有这个比自己话还要少的剑无常了。
之后,长安街角巷陌就出现了两个奇怪的人,这二人很少说话,拖着闲散的步伐缓缓走着,不买东西,也不卖东西,就这样一路走着,不以物喜,不苟言笑,仿佛与这繁华的长安都市是两个世界的融合。
两人当然在午时之前到达约定地点,朱雀大街比武擂台位置。朱雀大街,是长安城的中间主道,最广阔之地可容十来马车同行。大道最中间南北东西大道交汇处是个偌大广场,擂台就设在中央。
来到时,恰好有一对人比武,只是这比武台上二人像是在唱大戏,互相比划着招式,而二者招数相互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像在各顾各地比划着,根本没有像剑无常与金乌刀的决斗,攻防有序。但擂台下没有笑声,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这也是目前大多数习武之人面临的状况。这种比武只有招式上的花里胡哨必现实中的比武稍有观赏性。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长安朱雀大街中央越来越多人围住偌大擂台,擂台上此时正盘坐着一名剑客,斗笠下剑客双目紧闭,怀中宝剑格外显眼,不为周围纷扰所动,其人正是剑无常。伴随着午时钟响,台下飞上一位白衣翩翩公子,这白衣公子似书生打扮,眉清目秀,笑容满面,来人不是白雪影还是谁。他上台后没有理会剑无常,反而向围观的漂亮小姐们不断招手,引得台下尖叫声不断,看来白雪影在长安有些名气。
剑无常张开双眼,站起身,盯着白雪影淡淡说道:“开始吧!”
“急什么,一会有你输的时候,我还没跟那边的美女打招呼呢!哈哈”白雪影像是粉丝见面会,完全不理会剑无常感受,不知情的都以为他赢定了。没等他享受完,忽然停下,因为他背后的阵阵剑意已经逼近。他反应极为迅速,谁也没看清他手中匕首是何时取出,如何掏出,瞬间挡开剑无常刺来的剑后,借力拉开距离。
“我去,玩偷袭,这么阴险”
剑无常没有继续出招,取下斗笠扔到一旁,依然平静道:“这下可以开始了吧!”
他提剑对着白雪影拱手作揖:华山剑宗剑无常,凝真三段剑客,请赐教!
这是江湖规矩,谁也不记得这是何时何地形成的传统。一个人对你自报山门,再加‘请赐教’三字,是对你的莫大尊重,其中更包含:我觉得你很厉害,但是我觉得我更厉害!的意味在里面。
本着光明磊落,比武者会自报山门,武功出处,所属流派,当前武功境界。武功境界是天涯海角里对一个人修为的划分,好比数据游戏里的等级。但在天涯海角里根据所修炼流派的不同,武功境界的划分又有不同。比如以剑道修炼为核心的剑客,从入门到执剑,之后是凝真、破谷、羽化,若是修炼突破羽化达到传说中的圣墟之境,可称为超凡脱圣,不过圣墟境之所以为传说,是因为当今武林,已无此修为者。
这些都是进入天涯海角武修之人津津乐道的事,除了高武,应该没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擂台上,此时白雪影已收回嬉戏,同样回到:大雁门白雪影,幻灵初级刺客,请赐教!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出手,均不敢丝毫松懈。眨眼功夫,两人已拆十数招,有来有往,有攻有守,不分高下,原来只是他们在相互试探对方实力,接下来才是真正比试。
台下观擂者越来越多,开始喝彩如雷,有支持剑无常的,更多为白雪影而来,每每一方占上风,就赢得支持者不停呐喊助威。
天涯海角武艺系统之艰难人尽皆知,拜师之门更为难寻,学武最重悟性,这么一两个月的修习,在天涯海角里,看到两方打架是胡乱劈砍,就跟之前看到的比武,这完全是因为天涯海角的拟真系统导致。
天涯海角将人物打斗从以前的数据比拼,变为如今的超真实比拼后,一些小打小闹的打架也就没了吸引力。但同时,大大提升了高手之间对决的观赏性。像剑无常和白雪影这样的高手对决,能欣赏到的人少之又少,高手的拆招才叫一个赏心悦目,是广大玩家想要达到的,向往的。所以两个高手的对决才引起天涯海角这朱雀大街如今的狂潮。
高武由于与剑无常同来,占了擂台前最佳位置,他也是赞叹不已。忽听得旁边与白雪影同来的一男一女中女子言道:“小四,快看,小白占优势,快赢了!”
被唤为小四的男子摇了摇头回道:“小白恐怕要输了!”
女子不解,明明白雪影这边粉丝的呼声更高些,问道:“为什么?”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哈哈,我就给你这个外行分析分析……”
“切,爱说不说……”
“刚才他们自报家门你也听到了,那剑无常已经是剑修者凝真三段级别,比小白要高一点点。再看他们现在情况,虽然大家看到小白拿匕首近身,处处占得上风,但并不能短时将对方拿下,再打下去吃亏的就是他自己。你看,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想要抽出身拉开距离使用大雁门独门绝技‘飞刀’,只有拉开剑无常剑术的威慑距离,他才有机会赢。可惜,剑无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与小白在一定距离内游斗。”男子一边观看一边分析。
擂台上比试的二人自然听不到台下言语,这一阵游斗后,白雪影已经开始感觉力不从心,忽然灵光一闪,一咬牙,故意卖了一个胸口处破绽,剑无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招童子问路剑指白雪影胸口。
台下白雪影同来的女子眼看其就要中剑,发出“啊”一声,男子却不宠不惊刚要说什么,一边的高武看了一眼白雪影右手所持之物不自觉感叹道:“厉害!”
台上白雪影侧肩竟闪过要害,锋利宝剑刺入肩膀,只受了小伤,他右手的匕首不知何时换到了左手,匕首直逼剑无常咽喉要害。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剑无常身子唯有后撤才能躲过刀刃,他脚尖点地,瞬间与白雪影拉开距离。刚躲过一击,他暗道不妙,不等思索,已有飞刀从白雪影手中飞来。
“叮,叮,铛”接连三把飞刀被挡,剑无常被逼得差点掉下擂台,等他站稳时,以为自己眼花,他看见擂台上、半空中竟然生出好多个白雪影虚影。
十来个白雪影齐齐出手,他喊道‘落雁飞沙’,一枚枚飞刀有了灵性一般飞向剑无常。剑无常见无处遁形,也不慌乱,马步一扎,大喝一声,之后再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感受到一股气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而后无数飞刀散落在他周围,但是也有几枚非常刁钻的飞刀插在了身上。
白雪影擂台上身影慢慢一个个散去,仅留下一个站在台上大口喘息,站立不稳,应是刚刚剑伤和使用了负荷过大招式导致,消耗过大。见飞刀已成,脸上才露出笑容,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住了。
忽的一道人影从身边闪过,剑无常使得正是当初他打赢金乌刀狂暴天的那招‘剑过无垠’,瞬间身影落在了白雪影身后。白雪影中剑倒下。与此同时,他也盘坐擂台上,再无法行动。
擂台下鸦雀无声,此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几秒之后,掌声、喝彩、感慨声响彻了整条长安朱雀大街。这一战,两人在天涯海角可名扬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