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永诚拍卖坊已经营运四天。用生意兴隆不足以体现这几日的营业,应该用火爆来形容。很多人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去拍卖坊寄售,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惊喜。原来天涯海角真的有很多像落秋凡他们一样的人,拿着宝贝找不到平台出手。
贾正经每天都会收到一些较为名贵物品,没有直接展销,而是列入拍卖坊第一次大型拍卖会的拍卖名单上。尤其是第四日,来了几个和尚,说是出自禅经寺,带了一堆东西给贾正经寄售,其中承影剑最为名贵,还有一些名贵保甲、稀有武功秘籍等。禅经寺自有一套武学系统,获得这些东西对他们并无大用处,又不忍随意丢弃送人,是听说永诚拍卖坊,慕名而来。由于永诚拍卖坊对外宣称拍卖会坐席已满,和尚的委托条件是参加拍卖会席位,贾正经当然将剩余空缺给到几人。
而最有趣的是,期间还有一个游戏人物‘长孙空’,拿着一副字画,说是阎立本亲笔,找到拍卖坊要卖。他们不会甄别字画真假,但看笔墨丹青,勾勒出一幅如仙境般的山水,尤其是里面的仙女、仙翁,惟妙惟肖,像是作者亲眼目睹了仙境所作。高武恰巧看见,觉得有意思就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这几日,除了贾正经和十来个雇来的员工,缥缈团其他人过得还算清闲。落秋凡驻守永诚拍卖坊,剑无常回了华山,四日午时方归,白雪影带着食铁飞熊和苏晓青每日在长安闲逛,高武则先随剑无常回华山找孙元一,寻了两日,一点线索都没有,又自己飞回长安找张子寿,打听到张子寿已经高中在宫里当差,也未见着面。
很快,整个长安都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永诚拍卖会的重大日子。
一大早,永城拍卖坊一楼已宣布暂停营业。然而这并不影响拍卖坊的人气,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站的塞住了宽敞的朱雀大街,只见人头,不见足履。
永诚拍卖坊又多请了十来个临时工,还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还在掌控之中。一拨一拨拿到了贵宾函的人相继进入,观之盛况,堪比皇家盛事。
……
长安城内热闹着,长安城外也比往日多了些人气,尤其是明德门外。
正当永城拍卖坊忙碌之际,长安以南一人一狼往长安方向行进。来人身穿道袍,手拿一把陈旧宝剑,脚下赤色小狼一直跟随左右,观之样貌,与高武无差。原来这一人一狼正是高武的弟弟高文和他的三目兽。
十几天赶路,从歙州到长安,这一日终于抵达。他老远看着长安城,心潮澎湃,再看明德门外人潮涌动,赞叹道:长安不愧是长安!说着,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同样往明德门方向赶的,还有另外一拨人,他们是刚从皇家魔兽森林出来的龙虎门一众。他们一个个沮丧模样,是抓捕狮头照夜白失败了。没有了玉面青龙和金刀白虎两位主心骨,是抓捕失败的主因,当然,《大唐异兽录》中记载的速度堪比西域汗血宝马的神驹,又岂是那么容易抓捕的。
曾经在长安集市为难过高武的一人突然发现了高文,询问一旁的地龙:“地龙哥,那个人像不像江城子?”
“哪个?”沿着枯瘦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正是一人一狼,地龙看的真切“不是他还有谁!走,拦住他”
他们一行人本来抓捕神驹失败,心情就有些糟,一路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他们是不知道高武与剑无常几人的关系,此刻见到‘江城子’,就好像看到了出气筒。他们更想,若是能从江城子身上要回猛虎三兄弟的什么东西,说不定还能稍微平息门主的怒火。
京城长安治安还是比较严的,严禁打斗,除了比武擂台,那是按照规章秩序比武,性质完全不同。高武刚到长安时就吃过亏。
消瘦的龙虎门男子担心道“不太好吧!离城门这么近,万一被官兵……”
“怕什么,没看到里面正乱着呢,官差哪有空管城外的事,就算被抓了最多关一两天,走……”
龙虎门的人仗着人多,也不偷偷摸摸,齐刷刷冲上去就围住高文。
地龙带头直言道:“江城子,你终于出城了,哟,几天不见,还弄了一只宠物……”
看到三目兽,地龙眼神都变了,已经起了私欲。
天涯海角几个月以来,宠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攻击型宠物还是比较稀少。三目兽,学名三眼虎狼兽,虽然还是年幼,但从外表上看,都是一只狼型宠兽。而在龙虎门中,也就金刀白虎养了一只苍型猎犬,这已让无数人羡慕。
高文的三目兽难免让龙虎门的地龙帮众垂涎。
高文听来人说话口吻,已猜出是哥哥在京城的仇家,心中苦闷。暗道,自己大哥究竟有多大本事,得罪了多少人?京城长安大门都还没进,就遇到一帮。他内心也知道,就算告诉这帮人自己并非江城子,单凭自己这张脸就说不过去。见来者不善,已被围住,询问道:“你们想干嘛?”
“干嘛?把东西都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
“还跟我装是吧,既然你不配合,我只好自己拿了。不要说我们人多欺负你,我跟你单挑!都散开……”地龙见高文冷淡回应,气不打一处。而他提出单挑的信心,是上次追了高武几条街,一直看着高武夹着尾巴跑路的样子时建立的。
高文庆幸这些人没有一股脑齐上阵,不然自己说不好会没机会踏入长安城。
再看四周,龙虎门于长安早已凶名在外,路人见了,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纷纷绕着走,生怕惹祸上身。
高文自然也就遇不到电影里出现的行侠仗义之士。看着一张张冷漠的脸,他突然有些小小失望。皇城之下都遇不到侠义之士,可想普天之下,有多少遇难之人呐喊无援。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知道,只能靠自己了,警惕地看着龙虎门之众。小小三目兽也呲着牙,狠狠地盯着围住他们的人。不过此时的三目兽依然是未觉醒状态,一股子小奶狗模样,这般怒气凛然,反倒让人觉得可爱,高文安抚一声,让小狼退开距离。
龙虎门的人知道劝不住地龙,自觉地拉开围困高文的圈子,空出一片地方。
高文看的仔细,这些人看来是怕他逃窜入城,所以北边防守明显较严,但是他背后位置却稀稀疏疏。
高文是不知道地龙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已取出一条长鞭。天涯海角内少有人习鞭法,而且大部分学习的都是女子,他是第一次见,不免好奇。再加上下山以来,一路平平淡淡,最多来两个小毛贼,他一次真正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年轻人少不了年轻气盛,尤其是身怀绝技的年轻人。本可以从身后方向迅速突围,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有些莫名的兴奋。
再看五大三粗的地龙,一个大老爷们,耍起鞭法来,看上去画面很不和谐。不过他的鞭法武功却有独到之处,华丽地似龙飞绕蛇,不断有‘啪啪’响声压迫对手。
又是‘啪’的一声,高文一个后仰,一阵青烟留出现在脸上,稍迟疑半秒,他的脸上就会多出一片溃烂。
鞭法之道,难于估测攻击路径,而且,柔韧的武器,可在各刁钻位置出没,是为诡异之兵。再加上男子执之,虽然少了些许敏捷,但大大加快了攻击节奏。地龙手段,没有辱没龙虎门长安龙字队第二队队长鞭王称号。
观之高文,身姿云淡风轻,最重要的是,他的剑法舞起来给人一种飘逸之感,每每鞭子至时,像是轻飘飘地躲了过去。其实并非他能轻松应对,而是他冰心越女剑法身法的特性,外人看来翩翩起舞,有仙女下凡的既视感,内里应付紧张刺激。他一味闪避便可说明一切。
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可是难得一见,不然剑无常和白雪影也不会至今声名在外。高文与地龙的几个回合,已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围了过来。因为龙虎门帮众的关系,都远远围观着。
高文在天涯海角花了许多时间在冰心诀和越女剑上,日夜修炼,经青莲居士指点,已非池中之物。短短几个回合他已经摸清了大概,他剑出如虹,一式冰心越女剑惊鸿一翩,人影和长剑已飘到地龙身后。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鞭法是为中远距离进攻之法,最怕近身游斗。
地龙只顾着发泄愤懑,已经忘了武功的大忌,对突然消失在眼前的‘江城子’一脸惊讶,不过以他丰富的对战经验,不用多想,知道对手必然来到身后。他一个急转身,长鞭握手恰巧挡住剑锋,他心中一喜,又做了一个愚蠢的动作。他没有立刻拉开距离,以发挥鞭法之长,是对自己内功过于自信,左手一掌打出。
高文早已摸清地龙武功修为程度,并不在自己之上,他当然运力同样一掌相迎。一声闷响之后,地龙被掌力震退十几步,一口绿色鲜血喷出,蔫倒在地,已内伤在身,无一战之力。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地龙嘴上狠狠地喊着,艰难地抬起头,很是不甘,满眼怒火地指着高文,已不管什么江湖道义,直接下令围杀。
若是一开始地龙就下令围杀,或许高文就交待在这长安城外,可是如今事态,四周围观者众,已不是他们能控制。
地龙话音未落,一个道袍身影已出现在眼前,他伸出来发号施令的左手,瞬间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久久才见鲜血从中啧出,血流不止。他右手鞭子挡住了要害,正要庆幸逃过一劫,后背再传来一阵狂暴的震击,刚坐起身的他,一个狗吃屎,向前扎,整张脸贴在了路面上。
南面几乎无龙虎门人,高文给了最后一击之后,抓住空档,抱起还咬着地龙裤脚的三目兽向去长安城的反方向南方逃离。而一群龙虎门人,在瘦弱个子的带领下,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追逐。
高文算是跑的快,但这路他刚走过,一面是深山,一面是湖泊。龙虎门的人也不是蠢材,深山的去路已被他们围堵,只有一直向南的官道。高文无奈正狂奔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不是零散的路人,堵住去路的,是一群女子,密密麻麻都是清一色的红粉佳人。若是空闲时,高文必会感叹,这是瑶池已碎,玄女尽归凡尘。可他此刻正在逃命,那顾得上感慨。眼看就要被龙虎门的人围攻。
原来这些是渝中总坛的凤求凰姑娘们,他们连日赶路,只为在今日赶上永城拍卖坊的拍卖会。凤十三旁的橙衣女子见此,愤愤地说了句:“又是龙虎门的人……”
凤十三在渝州时说过,离开了他们驻地的围攻者,他们既往不咎。此时看来,不追究是一码事,厌恶的心结是难以打开了。
凤十三同样一脸嫌弃,看了被追逐的高文一眼,心中一怔。这不是那一夜在屋顶的五人中的一人。见高文如此狼狈,她一招呼,男装打扮的女剑客领着一群人,挡在了中间。
“谁?敢管我们龙虎门的事”
在长安城,谁人不知龙虎门。虽然比不上华腾联盟和德诚联盟,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帮会,实力堪比天剑王朝。所以平日里,龙虎门的人在长安周边行事,都是趾高气昂的。
凤十三走了出来说道“怎么?你们龙虎门门主没有教你们怎么好好做人?”
“凤十三!”凤求凰在京城也有分部,凤十三少不了来长安。见过她风姿的人不在少数,此时龙虎门领头的瘦子一眼认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可听说了,成州分部的虎字队总队,在凤十三手里不过是一合之众。
“滚吧,我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去忙”凤十三简简单单的一句,却包含了巨大的杀伤力,一个个不敢再有作为。
路过一脸泥土,满身伤痕的狼狈地龙时,凤十三旁也认出了他,笑道:“小蚯蚓,龙虎门现在日子这么难混了吗?到了要吃土”
此话一出,引得姑娘们一阵嗤笑。而地龙被同伴搀扶着,还不太清醒的模样,但凤十三的话他听得真切,虽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凤求凰的姑娘可不会给龙虎门的人好脸色,一个个无视龙虎门帮众的愤怒,继续前行。
凤十三身旁女子是凤十三的左右手,一直跟着走南闯北,自然也听说过地龙鞭王名号。不解道:“凤姐,那人是龙虎门的地龙,你怎么叫他小蚯蚓?”
“他没文化你也没文化,蚯蚓的学名就叫地龙,不要以为带龙字的名字都很酷……哈哈……”
“哈哈……,原来是这样……”
高文之前还感慨没有侠义之士,突然被一群漂亮女子救了,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一直在一旁跟着缓步前行,走出龙虎门的包围圈也不见人动手,知道自己安全了,这才上前感恩。
凤十三看着高文正脸,确定是前些日在渝州凤求凰总坛见过的‘江城子’,道:“你不是跟白雪影他们一起吗?怎会一人在这?”
凤十三一问,把高文问住了,问得他满脑子问号。白雪影?白雪影不是那个跟剑无常一战名动京城的高手吗?我应该跟他认识?他仔细一想,龙虎门的人能将他认成‘江城子’,为什么眼前的这一群美女不能呢?他突然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好大哥了。
“喂”橙衣女子见高文没有回应,喊了一句“问你话呢?那个登徒浪子在哪?”
“我……说出来可能你们不信,我……我并不是江城子,我是他弟弟”高文回过思绪,结结巴巴回应。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凤求凰的人也不知道江城子。她们只知道剑无常和白雪影。
“哈?”橙衣女子跟凤十三一群人一脸蒙,言道“江城子?谁是江城子?”
双方此间对话,可谓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在说什么?江城子?算了,你现在安全了,我们还有要事,不便多留,后会有期吧!”凤十三是奔拍卖会来,入场时间已到,急着走,说了两句就带着其他凤求凰的人匆忙入了城。
高文抓着头皮,一脸无辜地抱着三目兽缓步入了长安城。
……
凤求凰凤十三带着人很快来到拍卖坊,入场时,凤求凰群芳之姿,无不为之倾倒。一进入会场,各大帮会首领却有意远远躲开,完全不想往日的作风。全因攻打凤求凰渝州总坛之事。
凤十三路过天剑王朝盟主赤浪时说道:“诶,赤浪,怎么不见你的狗?”
“什么狗?”赤浪见避无可避,凤十三又如此一问,好奇搭话。
“金峰剑不是你的狗吗?前些天还跑到渝州来乱咬人,不记得了?”
赤浪闻言,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装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看好自家的狗,我们可不喜欢吃狗肉,不过偶尔一顿也是可以的。对吧青龙门主……”凤十三说着又转向龙虎门玉面青龙,本来好几个大帮会之间聊得好好的,凤十三一到,几句话,让众人灰溜溜散开。
“是是是……”
“刚刚我又碰在城外碰到一条小蚯蚓,这年头,有龙虎撑腰,蚯蚓都敢欺负人了,你说气不气,青龙门主……”
“哈,蚯蚓?……,那个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失陪失陪……”玉面青龙停顿了一会,才明白凤十三话中含义,随便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回自己贵宾房去。
原本热热闹闹的三楼贵宾区,因为凤十三的到来,变得冷冷清清。
经过甲字一号贵宾房时,一个人从四楼下来走了进去,凤十三看的清楚,又是那张脸。她奇怪,明明自己走在前面,怎么这人还比自己先到了拍卖坊,见了鬼了。刚要上前去一问究竟,门已关上。拍卖会也即将开始,她也不能冒失前去,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贵宾房。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时看到的,与他在长安城外遇到的,并非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