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自青莲居士于黄山之下一展神功,已过去半年之久,在许多人心中,这个神一般的人物已慢慢淡了下来。
太湖边上,靠近名剑山庄的位置,观看热闹的人群原本越来越多人散去,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里面发生的状况。突然一个青衣道袍的人御剑而来,激起阵阵山呼。
禁地小岛上一群人静了下来,气氛变得诡异的沉静。面对羽化之境的人物,谁也不敢造次。在这岛上的人,除了剑冢内的老头,估计没人会是羽化之境人的对手。
青莲居士优雅地落地,青芒宝剑随她手指变换间,在周身绕了一圈后,欣然入鞘。看着走上前来的弟子,她欣慰地说道:“嗯,逍遥,你做的好!”
范由生听到高文喊来人老师,以为此人就是传江城子月式剑法之人,又能御剑飞行,修为之高,只有禁地内的范漓能与一战,嘴脸一变,恭敬道:“你是?”
有人撑腰,腰杆子突然硬了起来,高文踏步上前,大声回道“我师父乃是黄山青莲观主青莲居士”
青莲一报姓名,不单范由生脸色难看,连名剑山庄庄主也大惊失色,现场无一人不为之动容,青莲居士之名,天下皆知,只知居士仙居黄山之巅,一直不入俗世。
青莲居士看了看范由生,开口问道:“你就是五骷鬼门门主?”
范由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这高人,若说欺负其弟子,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儿子,这青莲居士不应该是这种表情。他硬着头皮应道:“正是在下”
“好,今日我便与你算算,今年二月,家妹青竹,命丧江南五骷鬼色鬼之手,此事你可知晓”
范由生当然知道这事,青竹是范仲羽的妻子,他当时还将色鬼黄基山直接杀了,以平息名剑山庄的怒火,丁泖空也是凭此机会以后生一代坐拥色鬼之首。听到说青竹是青莲居士妹妹后,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了,一时间支支吾吾。
“你不清楚也没关系,范庄主知道就行!”
“这……”见青莲居士突然点到自己,范崇半天说不上话
“这样如何,你与我一战,算清恩怨后,你再找我徒儿报杀徒之仇我不再阻拦”青莲居士说出手就出手,一点也不给商量的余地,她就站在原地,划动着手指,青色宝剑剑随指动,一套一套冰心越女剑法打的范由生连连后退,一会功夫身上已多处受伤。
一个境界的差距,竟是天差地别。
伴着青色雪花飘落,一道剑影朝着范由生咽喉直飞而去,眼看范由生就要一命呜呼。突然,从剑冢飞出一柄银色宝剑,将青莲的青色宝剑拦下。
……
“江南剑侠范漓,你还活着……”
“哈哈,老头名号已多年不被提起,没想到你个女娃竟还记得。可否看在老夫面子上,放过他一次”原来是剑冢内的范漓出手救了范由生,毕竟是自己儿子,不会见死不救。
“你名剑山庄对青竹有失保护之责,我还未计较……”
“青莲居士,青竹之事,实在是我范氏之责,我等一直很自责,已经杀了黄基山为青竹母子报仇,我儿仲羽几欲随之而去。”范崇也在一旁言语,脸上满是愧疚,不像是装出来的。
青芒宝剑从范由生位置飞了过去,直指范崇。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冲了出来,挡在范崇身前,哭喊道:“是我没有保护好青竹还有我子青圆,不关我爹的事,要杀你杀我!”
“不!羽儿,你让开!”
“不”
……
来人正是范崇二子范仲羽,父子争执时,青莲居士见他眉宇间,与正在黄山之上将近一岁的侄儿颇为相似。
“你儿子名为青圆?”
范仲羽点了点头,回道“我与青竹为我儿取名‘范青圆’,望范青两家能有个圆满的结果,可惜造物弄人……”
“青圆,青圆……”青莲默念着,剑已收入剑鞘。她早已心软,既然大仇得报,总不能让青圆父亲死在自己手里。她点了点头,一声叹息后,回头对着高文道:“逍遥,我们走!”
……
范由生有了范漓撑腰,竟不死心,喝道:“慢着,青莲居士所说的话可还算数?该轮到我们与江城子算杀徒之账了吧!”
“这里没有江城子,他是我弟子,名为逍遥子”
柯二桥急忙道:“逍遥子?不可能,他的模样我记得一清二楚,分明就是江城子”
“我弟子叫什么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青莲居士怒斥,她没听高文提过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也就不清楚其中误会。
“他会月式剑法这怎么解释,不要说这是你教的”
“他只会月式剑法中的三式残剑,江湖中会者不计其数,难道个个都是‘江城子’?”
“只会三式!”范由生确实记起高文只使用了三式月式剑法,而且都是简式,但高文一身柳仲春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无论他是江城子还是逍遥子,他杀我爱徒是真,这笔账总得算清楚吧!”
青莲充满杀气的眼神瞥了范由生一下,吓得他退缩了几步,但还是等着青莲的回答。
高文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见满身剑伤的范由生咄咄逼人,他也不想让师父难堪。一手握住青莲居士,一股真气送入师父手中,自信满满道:“老师,不碍事,就让我会会他!”
青莲感受到高文凝神初成的气息,再以羽化之境感知到范由生的状态,点了点头,立于一旁看着,任由弟子。
江湖人做事自有风度,尤其是名门正派,范由生敢这般挑衅,认准了青莲居士不会出尔反尔。只是这次他算错了。
青莲居士心中已暗暗打算,若是弟子有何不测,自己这张老脸宁可不要,也要保其周全。毕竟逍遥子可能是自己座下唯一生还于世的弟子了。放任逍遥子,也只是希望借此磨炼弟子。
这会儿时间,高文状态已恢复到最佳,昂首走了出去,喝道:“老鬼,你想怎样?”
“哼!当然是血债血偿!”
“什么血债?我且问你,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徒弟是被我杀的?”
范由生冷笑一声,指着高文身上的衣物、装饰,说道:“你身上的东西,衣裳,酒壶哪样不是他的,这还不足以证明?”
高文学着对方语气同样冷笑一声,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在路上捡的,不可以吗?”
范由生见此人举止,处处包含嘲讽之意,怒道“狡辩,为何偏偏是你捡到?”
“你管我,再说,你捡的东西也不少吧,你自己说,你手上沾了多少江湖好汉的鲜血,‘捡’了他们多少东西,如果个个都回来跟你讨要,你还能活到今天吗?”高文不愧为老江湖,又钻了空子。
江湖人混江湖,谁人手上没有染过鲜血,不然这些江湖地位从何而来。而范由生混迹黑道,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
范由生怒火攻心,手中宝剑锵的一声拔出,剑指高文,说道:“那我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我要与你决斗,生死决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赢的人才有权决定何为正义之言,高文同样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承影剑出,剑指范由生,应道:“好,谁怕谁,我跟你打……”
“逍遥……”身后的青莲居士刚要出言制止,见弟子已应战,覆水难收,眉头紧锁。
江湖规矩生死斗,类似于官家擂台上的生死局。身为江湖一代宗师的青莲居士虽然可以放下身段在危难时救弟子于水火,可面对江湖生死斗,她为难了。这相当于她的道德底线,若是最终真要敢要生死斗,恐怕会影响到她的心性。心性这东西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动摇了就动摇了,可对于羽化之境上者,是至关重要的。若非如此,范漓也不用将自己关在剑冢,以求脱凡。
高文轻轻回头看见师父的表情,在看了一眼范由生阴险的笑脸,心中暗道不妙,上当了,上了这老鬼的当。他长吸了口气,以同样阴险的笑脸回馈范由生,而心中想的是,既然如此,那就拼了吧!你阴险,那我就和你先玩一会儿心里战。
范由生虽然一身剑伤,但并无要害有损,原本满心欢喜自己引诱了逍遥子与自己决斗,没想到这逍遥子竟露出这幅神情。他表情一凝,自问,这是何意?难道他一早知道这是个圈套?难道他对自己藏有阴招?
……
江湖上打斗厮杀不少,但真正能出现在大众视野名正言顺的生死决斗,是少之又少。大伙来到岛中禁地外的广场上,自觉围城一个圈,空出广场。范由生与高文则立于场内,生死相对。
范由生虽然被青莲伤了几处,但实力境界,应付这个后辈应该是绰绰有余。只是此刻心性有所动摇,他有些摸不透这个后生。
高文吸取了对战柳仲春、柯二桥和张谷的经验教训,率先出手,运起冰心诀护住五感经脉,拔出承影,起手就是冰心越女剑法踏雪寻梅。
范由生犹豫之际,见对方如此积极对抗,心中更加笃定,这逍遥子必有什么应对之阴险招数。他眉头紧锁,心中疑虑着,无奈应付着来势汹汹的剑招,被逼得连连后退。
高文见此,心中大喜,乘胜追击,最简单的一式半月式接普通剑法的力劈华山。专攻范由生右侧,因为其左脚一侧明显之前已被青莲居士所伤。
最简单的剑招,有时反而便捷有效。范由生感觉左脚吃力,手中宝剑横档,受伤的左脚无力支撑,被逼得单膝跪下。
“你行这么大个礼,我可受不起呀?”高文一击优势,稍作后撤,他可不相信这样的高手能在几招内败于自己剑下,干脆稍作后撤,进行下一波攻势,同时嘲讽对手一番,再乱其心性。
“你找死”范由生果然中计,不顾一切往前冲,已乱了章法。
高文早已做好准备,内心沉积的酒气,凝于手中承影,化为一道月牙剑气,飞向飞身而来的范由生。
围观者有了经验,早已做好了闪避剑气准备。范由生则不同。不过他不愧为老江湖,这种情形下,知道不能用手中的剑硬接。右脚点地,一个空翻,及时闪躲,不过一个意外,他脸上多了一道小小的剑伤。他暗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庆幸,高文的冰心越女剑流风回雪又至。
‘叮,叮,锵……’,两人来回十数招,围观者看了,竟是高文还技高一筹。带着伤痛的范由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辈能有这样的成就,尤其是对方手上的承影剑,已经将他的宝剑打的满是缺口,而承影剑上毫无损伤。
高文越战越勇,整个人异常兴奋,使出凝神境界才能使出的冰心越女剑法第八式飞鸿踏雪,脚下如生雪花,几个虚影飘忽飞向范由生。
范由生自决斗开始,就满心郁闷,见此不敢大意,无奈之下,一改酒意剑道,使出了名剑山庄的上清剑法。
场中变故,名剑山庄庄主范崇脸色变得难堪,周围也有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他。这下名剑山庄与江南五骷鬼门再也脱不了干系。之前选武林盟主之时,大家就猜测他们有串通之嫌,如今得以证实。
可是决斗场上一切都晚了,范由生在犹豫使出上清剑法时,应对的最佳时机就已经过了。高文的飞鸿踏雪被全数抵挡后,一个翻身,使出冰心越女剑法第五式玉女穿梭,一个优雅的身影穿过范由生所在位置,落到对方身后。范由生随之倒地,胸前多了一道剑伤。高文则内力消耗过大,脸色有些苍白,半膝跪地,大口喘息。
高文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刚要起身,发现背后吐着鲜血的范由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口,狠狠地说道:“是你逼我的,今日我必留下你性命。”
看着范由生手中快速结印,嘴上念念有词,范崇一句‘住手’,却已制止不了他,术已成。顿时平静的太湖中,离剑冢最近的地方开始不停地冒泡,似是湖水被烧开了,翻腾的湖水不断往岛中位置靠近。突然,一只硕大的蛟鳄从水中涌出,落到广场上,在范由生的示意下,凶神恶煞地盯着高文。
只见那蛟鳄头似无角龙,尾似深海蛟,四只麒麟臂,满身棕色鳞。耳背层层鱼鳃还在不停颤动,慢慢合拢,鼻梁二孔打开,大口呼吸。
江湖传闻名剑山庄千百年来屹立江湖不倒,常驻太湖边上,原因是有神兽蛟鳄守护。有幸得见神兽,人人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