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初期,华夏的小镇街头,常年混迹着一群人,这群人以社会人自居,没什么正经的工作,每日好吃懒做,街头之上坑蒙拐骗,拿着一些不义之财果腹,外人看上去觉得相当的威风,成群结队,一副社会败类的模样。
可自从改革开放之后,这帮人的处境很是难堪,时不时还要被请进局里问话,若是以前进一趟局里,那可是在这些人中的荣耀,吹嘘起来也会有众多迷弟旁听,可现在世道像是变了,荣耀也只能成为过去,就连大街上的人,也不再用畏惧的眼神看向他们,而是蔑视。
越来越难做了,街边一群混混愁眉不展,饭都要吃不上了,往日还能街边碰个瓷,找个小商家收取一些保护费,哪怕是去个小馆子记账也好,虽然从没有还过,现在不行了。
几个混混中,有一个年龄小一些的,学生模样的人,胳膊上缠着纱布,正是上午碰瓷的时候被车给撞得,就在几个人准备去找司机,索要赔偿的时候,司机直接拨打了110,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警察来到之后,看了看车内一个叫,行车记录仪的东西,然后就说哥几个是寻隙滋事,混混头子看过录像之后,竟然无语反驳,只能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仅有的三十块钱,让学生去简单包扎一下。
“越来越难混了,以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想点别的办法啊!”
为首的混混头子,嘴里叼着三块五的红旗渠,蹲在马路牙子上,周围一帮小弟也是愁眉苦脸。
“大,大,大哥!要,要,要不,我们去,偷,偷...偷电缆去吧?我表哥上个月,从,从,工地上偷过几次,能卖不少钱呢!”
小弟中一个黄毛,结结巴巴的说到,黄毛长着一张大长脸,加上紧凑的五官,和一头自以为潇洒的黄发,像极了一头驴子,从小大家都管他叫毛驴,真实姓名都忘记了,只知道姓吕。
“切!我说过多少次了!虽然我们是街头混子,没什么正经工作,但是要保守原则,混混也是有原则的,咱可不能做那种挖社会墙角的事,收保护费是为了保护大家,我们不收城西的那帮家伙也会过来收,我们收的只是小钱,我听说西街的张飞,保护费都收到天上去了,看着吧!早晚进去除草。”
为首的混混,把剩余不多的香烟扔到地上,脚丫子又踩了踩,一脸正气的说到。
周围众小弟皆都对自家的这位大哥,投去崇拜的目光,心里也是敬佩之极,咱这大哥虽然没什么钱,可是就这一身正气,你们服不服,为首的混混名叫倪莫问,据他奶奶说这名字,还是出生的时候,路过的算命先生起的,倪莫问也不知是啥意思,自小父母离异,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就在倪莫问初中的时候,他爹又给他娶了一个后妈,长得十分彪悍,性格也彪悍,第一天娶进门,第二天就把倪莫问赶出家门了。
这些年,倪莫问一直都是和奶奶生活,奶奶也非常疼他,从小没干过什么活,虽然妈妈不疼,爸比不爱,但好在有一个真正爱护他的奶奶,这些年奶奶没有教过倪莫问别的,反反复复只有一个人生道理,“不要占小便宜。”
这句话曾在倪莫问的耳朵里出现过无数次,直到奶奶离世,这句话再也没人对他讲过,倪莫问没什么梦想,可是直到奶奶去世的那一天,倪莫问的梦想才被深深铭记在脑子里,他要赚钱,赚很多钱。
有了钱或许奶奶就可以多活一年,倪莫问的奶奶早年是河北人,直到九十年代逃荒去到了东北,家中两个弟弟两个妹妹,父母已经年老,到了东北倪莫问的奶奶挑起家中的大梁,拼了命的去干活挣工分,辛辛苦苦养活一家人,直到有一年,东北的寒冷天气摧毁了那个,家中的顶梁柱,那个年代医生大多都是江湖郎中,医院是去不起的,哪怕去了也看不起病,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感冒,演变成肺炎,然后支气管炎,家中弟弟妹妹等待着吃饭,可是奶奶已经不能做重活了,当年那个能爬树能游泳的巾帼须眉,走几步路都会喘得厉害,严重的时候更是上不来气。
无奈之下嫁给了倪莫问的爷爷,小时候倪莫问经常挨翻阅那些旧照片,结婚照上,奶奶长得是十分漂亮的一个女子,可是爷爷却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干瘦男子,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倪莫问曾经问过他的奶奶,为什么会嫁给爷爷,回答只有寥寥几句,“为了生活!”
后来东北寒冷的天气,再也不适合奶奶生活,爷爷也十分担心奶奶的身体,倪莫问的一家,便从东北之地,迁移到爷爷的老家山东,虽然山东的气候也不是很温和,但是与东北相比,还是要好上许多,就这样一直生活了三十多年。
那一年倪莫问十八岁,奶奶由于感冒引起昏迷,气血供应不到大脑,直到去了医院,医生说倪莫问的奶奶,心肺衰竭,哪怕是治好,最多寿命也只有一年的时间,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支架,可是手术费用是倪莫问从未想过的数字,父亲支付不起,只能放弃支架,来来回回的抢救,在重症监护室又待了一个多星期,才算好了起来,倪莫问的父亲和叔叔也是花光了,存了多年的积蓄。
时光冉冉,倪莫问的奶奶并没有撑过那一年的寒冬,世上唯一一个对倪莫问好的人,也辞世而去,从那之后倪莫问就发下誓言,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直到现在,那个梦想也没能实现。
“呃...,倪哥,咱那不算偷,你想想工地上那些工头都是啥样的人?克扣农民工工资,钱全部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咱们去拿一点东西,也只能算劫富济贫,算不上偷,也没挖社会墙角。”
小弟里有一个胖子,向着正在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发呆的倪莫问说到。
倪莫问围着马路牙子边上的电线杆,走了两圈,转而点头向着众小弟问道:“咱们这算是劫富济贫对吧?”
“嗯嗯嗯!”众小弟接连点头,尤其黄毛和胖子极为显眼。
“可以,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毛驴跟胖子了,我们其他的兄弟负责把风!”
倪莫问甩了甩蹲麻的双腿,向着他们说道,毛驴和胖子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了,毛驴本就长方形的脸,此刻也是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