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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你确定要和我坐?”黎璨臣把手插在裤兜里,倚着桌子,挑着眉问白桐。

“我...是那个...任狄要和我换的。”白桐抱着书,咬着嘴唇,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把话说利索。

“这现在是我的位置,她任狄算哪棵葱啊。”黎璨臣用手撑着桌子,一步一步挪到任狄之前的位置上,大剌剌的就坐下了。

“那,那我...”白桐抱着书一脸要哭的样子。

“哪儿来回哪儿去。”黎璨臣一脸不耐烦。

白桐抱着那摞书一脸失落的又坐了回去,看着桌柜里放得整整齐齐的书,“那..她,任狄的书放哪里?”

“不关我的事儿,你爱放哪儿就放哪儿。”黎璨臣靠在椅子上,满脸不在乎,说完就出了教室。

白桐在教室里一个人抱着任狄的书,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咬了咬牙,又把它放到了最后一排的空桌上。

女生是一种奇怪的群体,无论何时总是喜欢拉帮结派,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的一起去。

体育课这种团体活动课更是能把这种现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哎,任狄,你是从哪儿转来的啊?”一个女生一脸好奇的问任狄。

“樟县”任狄说,“你应该没听过吧,那是个小地方”

“那你为什么初三了才转过来啊?”那个女又问。

任狄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那个儿童节,那片血迹,那些哭喊声...

沉吟了一会才开口,“因为这里教育水平比那边高。”

女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末了又问,“哎,之前你们那里有个砍人的新闻,你听说了吗。”

“没有。我去教室拿个东西。”任狄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周围没了色彩,一片黑白围绕着自己,起身往教室匆匆走去。

信息化的时代,所有的消息都传播得很快,哪怕是在天涯海角,那些犄角旮旯里发生的奇闻异事都能吸引到一大拨人的关注。

那个小镇,自己无处躲避,到了这个大城市,自己依然无处遁行。

任狄不想回教室,也不想在操场上带着,绕着楼梯一直爬到了教学楼顶楼的天台。以前镇上的学校就有天台,很少有人上去,任狄没事的时候却偏偏喜欢待在那个天台上,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待着。

天台的门是一个铁门,任狄往前刚走两步就听到了这段青涩的告白,“我喜欢你。”

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响了,天台上的两个人闻声转过头把她看着,任狄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往两人相反的一边方向走了去,本来想说一句,你们继续,可任狄觉得那样更尴尬,干脆不说话,也不去看他们。

天台的围栏差不多有一米五高,任狄把两只搭在天台边上,望着操场上蹦腾跳跃着的人,曾经她也是那其中的一员,短短三个月过去了,好多事都变了。

“喂,你是今天来的新生吧?”后面一个男声响起。

任狄慢慢的转过头,好像是刚刚被表白的那个男生,长得还不错,一头板寸,看起来比其他男生要成熟得多。

“嗯。”任狄看了他一眼说,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不在了。

“你叫什么?”男生走到她旁边,和她保持同样的姿势撑着天台边。

“任狄。”任狄继续望着操场说。

“任狄,我叫林声,声音的声。”林声看着操场说,“是吹笛子的笛吗?”。

“狄仁杰的狄。”任狄懒洋洋的说。

“哪儿来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林声侧过头看着任狄问。

“樟县”任狄翁着声有些不耐烦的说,“你是不是又想问我为什么初三才转学来?还想问樟县发生的奇闻异事?”

林声笑了笑说,“我可不想问,我也没那么无聊。”

任狄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刚刚你都听到了?”林声问。

“不知道,就听了那么一句。”任狄翁着声说。

“就那么一句?那你还想听多少。”林声没忍住乐了一下。

“我压根都不想听的好吗。”任狄扬了扬嘴角,“所以我刚刚是见证你脱单了吗?”

林声挑着眉看了任狄一眼,又看着操场说,“还没脱单。”

两个人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前方的操场,直到下课铃打响,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下了天台。

“喂,任狄”林声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任狄转过头,“干嘛?”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林声站在天台的楼梯口问。

任狄眯了眯眼看着林声,“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为什么意思。”林声笑了笑,侧过脸,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

“不吃。”任狄转过头,往前走着。

任狄到了教室后,看到白桐坐在原来的位置,提醒了一句,“哎,同学,我们不是换位置了吗?”

白桐低着头好半天又抬起头往后面看了一眼才说,“我...不换了”

“哦”任狄无奈的又往后排走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黎璨臣抬眼看着任狄问。

任狄不想搭话,径直拉开板凳坐下了。

“你聋了吗?”黎璨臣跋扈的说气问着。

任狄深呼吸了一口,用大拇指的指节掐了掐自己的食指指节,这一点点的疼痛可以让她暂时不会被情绪控制。

上课铃打响了,任狄把书包里的笔袋拿了出来,准备开始上课了。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hello?”黎璨臣压着声又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不就一破座位吗?你闹什么闹呢?烦不烦啊?”任狄感觉自己已经被烦透了,甩手用力打了一下黎璨臣在面前挥动着的手,猛的站了起来,把板凳往后使劲拉了一下,发出巨大的一个响声。

全班的人都把她盯着,就连黎璨臣也愣住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那个女同学,你有什么问题下课还没说够吗!”讲台上的地中海指着任狄说,“今天才第一天上课你就这个态度,你给我出去听!”

任狄觉得这个时候能出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奖励,她受够了这个破地方,这个破学校,这些破学生!她只想安静,没有存在感的生活着,但生活总是能做到事与愿违。

任狄拿着书和笔没有丝毫的扭捏的就从教室走出去了,她刚刚从教室出来,地中海竟然一脚就把门给踢上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任狄想到李秀月那句,‘你永远是我的骄傲’,不由得笑了笑,这全天下也就只有李秀月把她当个宝贝看了。任狄站在外面怎么听也听不到教室里的讲课声,无奈把书放在栏杆上,看着外面上体育课的人...

“厉害啊,任狄。”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恍惚间还能听到地中海在教室里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黎璨臣拿着书从教室走了出来,一脸不屑的说,“没想到你能发这么大的火啊。”

“你能不能别来招惹我。”任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没时间和你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黎璨臣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拿着笔在纸上开始画着。

青春期就是一个人吸引着你的眼球,而他的任一举动都能让你情绪失控,到头来还无法解释这没来由的烦躁。

上课上到一半时,地中海又把门打开了,冲门外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给我回教室!丢人显眼!”

任狄倒是冷静了不少,收起书就往教室里走去,黎璨臣却站在外面继续在纸上画着,迟迟不进来,地中海愤怒的吼着,“怎么?你当少爷还当上瘾了是吧?还要人请你进来才肯进来吗?”

黎璨臣没说话,带着一副坏坏的笑从前门走了进来。

刚走到座位上,黎璨臣把书本里的那张纸拍在任狄的桌上,那是一张简易素描,画的是刚刚在外面任狄侧着脸看着操场的模样,模样很安静,马尾轻垂着,眼睛里的那抹宁静也被传神的画了出来,在往纸的上面看去,用英语写了一句‘This is a pig’。

任狄把纸折了起来,夹进了书里,认真的听着地中海讲课。

中午的时候任狄到小卖部买了一瓶饮料和一个面包,回到座位上慢慢的啃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新学校还能适应吗?”柳宝问。

“勉强吧。你们开学了吗?”任狄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回复。

“嗯,开了。就是没了你,我挺不习惯。”柳宝说。

任狄看着柳宝头像是她们的合照,半天都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最后只是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过去。

“你中午就吃这个?”黎璨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有些诧异的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里,任狄在角落里啃着面包。

任狄点了点头。

黎璨臣从抽屉里把钱包找了出来,迟疑了一下开口,“要跟我出去吃吗?”

“不了。”任狄拿着手机翻着朋友圈。

“你怎么跟个驴似的,倔得你。”黎璨臣一只手撑着桌子,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算了,随你。”

任狄没说话,等黎璨臣走后,任狄点开李秀月的头像,隔着屏幕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又在相册里找到两个人的合照,设置为手机锁屏,设置为手机壁纸。一套流程完成。

手机里的合照只有那么几张,当时在买手机的时候,任狄说这手机自拍出来很好看,非拉着李秀月要试试相机,李秀月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着,后来在任狄的逼迫下,李秀月还比了个剪刀手,真是可爱至极。

“要等我长大啊。”任狄对着屏幕上的人笑了笑说。

自从上午任狄给黎璨臣在地中海的课上发了火后,黎璨臣倒也不再执着于换座位这件事了。

放学的时候,林声跑到后面来,敲了敲任狄的桌子问,“晚上一起吃晚饭吗?”

“不吃。”任狄抬头看了他一眼,收拾着书包说。

“她是仙女,不吃饭,喝仙气的。”黎璨臣在一旁哑着嗓子对林声说。

任狄没有搭话,拎起书包往外走去了。

“哎,仙女,一起走呗。”林声又追了上来。

“仙女都是飞的,你自己走路吧。”任狄看了他一眼说。

林声被任狄给逗乐了,“你住哪儿?”

“天庭。”任狄说。

“哎,我说真的。”林声啧了一声,又一脸严肃的说。

任狄停下脚步,看着他,“我也说真的,你到底要干嘛啊你?”

“我...我不干嘛啊,我就想和你吃个饭,然后回家。”林声有些尴尬的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任狄这才看到他的右耳上还有一颗黑色耳钉。

“没我你就不吃饭,不回家了?”任狄白了他一眼,“我没功夫和你莺莺燕燕,你侬我侬。你去找你的天台妹子吧。”

任狄说完就往前走了,还没下课就已经收到任华芳发的信息,说是晚上有事,没做晚饭,让她自己在外面解决。这倒是合了任狄的心意,终于不用吃苦瓜了。

任狄到了水电厂宿舍外面,又钻进了昨天的那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老板倒是很实诚,上面定了一大块牛肉,任狄怎么看都觉得这碗面划算。

任狄倒是没问过任振东到底每个月给任华芳拿了多少生活费,自己也没零花钱,就靠着李秀月给的那张银行卡的话,任狄还要多多节约才行。

“璨哥,我跟你讲,今天我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事儿真的是绝了!”面馆里面的内厢里响起了许昊的声音,“就咱们班那个任狄,她姑父当时签那个安全责任书,他竟然让任狄给她签免责书...”

任狄只想快点阻止这些像病毒蔓延似的议论声,过去三个月她已经受够了那些议论和眼神,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往里走去,一把把门推开,看着许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冷着声问,“说完了吗?”

黎璨臣朝门口望了一眼,继续低着头玩手机,一旁的许昊则是一脸的尴尬,笑了笑没说话,其他几个人看着任狄没做声。

“你需要喇叭吗?我再给你租个车绕着台云城跑一圈,然后循环播放。”任狄冷眼看着许昊。

许昊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爽的说,“那也可以啊。你租啊,我就放!”

“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任狄盯着许昊说。

“哎,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你们的香菇面好咯!”老板端着面从后面过来,任狄往里走了一下,避让过了老板。

许昊有些尴尬的端过面条,不打算再理会任狄的质问。

任狄拍了拍黎璨臣的肩说,“你让一下。”

黎璨臣抬了抬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起身站了起来,只见任狄往许昊面前走去,一把端起许昊的面碗,反手一扣,那面尽数倒在了桌上。

“卧槽!你他妈干嘛!”许昊一把扔掉手里的筷子,冲任狄大喊道。

“你他妈要干嘛啊!”任狄把碗嘭的摔在了地上,“你嘴巴这么大,吃点八卦不就饱了,还吃什么饭啊!”

“你他妈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我就说了,怎么着啊!”许昊扬起下巴一脸愤怒的看着任狄。

任狄突然就像被点着引信的炸药一样,脑子里腾的一声就炸开了,猩红的眼圈死死的盯着许昊,“你有种再给我说一次!”

“我他妈就说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许昊还没说完,黎璨臣单手撑着桌子从椅子上跳了过来,一把冲到许昊面前,死死的捏着他的下颚,把他抵在墙上。

“你再敢说一次,我把你舌头给你割了,不信可以试试。”黎璨臣满脸愤怒的咬着一个字一个的对许昊说着。

许昊憋红了脸,看着黎璨臣一脸的茫然,呜咽了几声,黎璨臣这才把他放开。

“不是,璨哥,我说她,你激动什么啊。”许昊揉了揉自己的下颚说。

任狄死死的看着许昊,也不说话,她颤抖的肩膀,她想说我不是孤儿,这句话却如鲠在喉,任凭她怎么调整呼吸,怎么也开不了口。

黎璨臣转过头看着有些颤抖的任狄,她猩红着眼,心里泛起了酸,轻着声说,“走吧。”

任狄没说话,也没动,黎璨臣半推半拉的把她拉出了面馆,揪着她的书包往前走着。

“你装什么好人啊。”任狄很久才开口说,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句。

黎璨臣放开她的书包,看着她,“我从来就没装过。”

“我要你帮忙了吗。”任狄的眼白依然有些泛红,就这样抬头看着黎璨臣。

“可是我听到了。”黎璨臣说。

任狄愣了一下,“你听到什么了?”

“你要我帮忙。”黎璨臣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变黑的天。

任狄无奈的笑了笑,好半天才开口,“你听八卦的时候一定很过瘾吧?”

“听别人的故事...是挺过瘾的。”黎璨臣好半天才又说,“你别给我卖可怜,我不会可怜人。”

任狄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任狄转身往水电厂宿舍走去,走了两步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点亮了屏幕,看着比着剪刀手的李秀月,任狄没忍住的流下了泪,嘴里说着,“我有妈妈,我不是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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