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强那富有磁性和魅力的声音,不温不火,在偌大的秘室之内不断地回荡着,如同是在浅吟低唱一般,让人心情舒畅,享受无穷。
但听在项权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硬生生地将他给震蒙了,吓呆了。许久,项权这才回过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说,我说。”
于是,项权把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原来,江南的胡家富可敌国,为了自身和家里的安全,胡昌延胡员外就聘请了一批武林人士看家护院,保护上下老少。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项权,就这样进入了胡宅大院,顺便带来了他的几个兄弟,包括童欣、昌梁等人,大家一起当了护院武师。
一开始,胡昌延对这帮护院武师极为看重,尽可能善待大家,重金厚礼,从不吝啬。后来,胡昌延有了孩子,夫人在产后不久病逝,孩子三岁时染病,变得又聋又哑,家里便乱起来,各种不幸和琐碎之事,分去了胡昌延的许多精力,因此,疏忽了护院武师他们。这让项权等人心头逐渐有些不满,心生怨恨之意。
等到胡昌延续娶了胡媚,更加冷落了项权他们。偏偏胡媚长得妩媚动人,貌美如花,这更是让这帮江湖人士蠢蠢欲动,心猿意马。
于是,项权动了歪念,就想夺了胡家的财富,霸占美人。为此,他从外地又邀请了一批朋友,不料,半途中染病,正好遇上一老一少两个郎中,便力邀一起去胡宅。这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推荐给胡昌延,为胡家小少爷治病,让大伙儿重新获得重视;二来也可以搪塞他人,说明他请的人,都是大有用途的。
未曾想,胡昌延对这位老郎中极为信任,还一起进了地下秘室,不知密谋什么。这让项权坐卧不安,倍感危机重重,压力山大。同时,他还隐隐觉察到,那位老郎中似乎有一身的本事。
为免夜长梦多,项权决定提前动手。他与同伙密谋,派人胁迫丫环画眉,在茶水中加入迷药,迷惑那两个老少郎中,同时,项权加紧与胡夫人胡媚勾搭串通,找机会下手。
后来,项权终于得手了,将胡家的财富席卷一空,连同胡媚一起,全部转移到云茶山脚,过起了富足的隐居生活。又因在纵火之后,项权中了杜老郎中的一招,双腿受损,只好请人打制了铁器支撑、保护着,又从金陵请来兄长项田,让他冒充自己,掌控这座新建的大宅院。
至于胡夫人胡媚,几年过去了,新鲜感和刺激感全没了,而且年轻的美人多的是,项权便将她让给了手下童欣,让他们远走高飞,不再与自己来往。
傅强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言语,脸色始终淡定如常,内心却是波涛翻滚,难以平静。项权说的这一切,与童欣所供述的内容相差无几,甚至更详细。此人口才极好,即使被自己完全控制,全身动弹不得,仍旧口齿清晰,口若悬河,连细枝末节也讲述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自己欲望暴涨,贪念过盛,却推说父亲亏待了他!本就是谋财害命,夺了钱财,纵火害了几十条人命,自己躲在别处,享受着富足的生活,当真是可恶!
而且,项权心狠手辣,不但烧死胡家上下几十口人,事后还将十多名同伙先后给灭了口,斩草除根。这么多条人命都断送在他手里,这家伙说起来居然轻描淡写,毫不放在心上,仿佛杀鸡宰鸭一般,可见此人早已良心泯灭,毫无人性。对于胡夫人,也是耍尽手段,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便弃之如衣物,足以证明他心有多黑,多卑鄙!凡此种种,此人作恶多端,死上十次百次都不为过。
傅强心头又悲愤,又难过。为父亲等人悲,为母亲恨,一个不慎,结交上这等狼子野心、蛇蝎心肠之辈,就给自己,给整个家带来灭顶之灾,真是不幸,也不值啊。<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傅强想了想,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当年的逞凶者,除了你、童欣、昌梁之外,如今活着的还有谁?都在哪儿?”
项权回答得很干脆:“没了。当初总共二十一个,九个死在你的房间,应该是那位老郎中下的手,还有两人惹火上身,死在院子里。逃离的路上死掉一个,其他六人被我借机除掉,只剩我们三人,也都落在你手里,算是报应吧。”
傅强点点头,长吐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舒展了一些。在此耽搁了不少时辰,该问的也都问了,想知道的,也全都弄清楚了,这里的一切,本就为自己父亲所有,现在自己拿回来,也是理所当然。这里距离宜欣县宜村并不太远,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剩下的乱摊子,自己应该尽快赶赴澄明湖,与吴江寒他们汇合,尽快手刃仇人,替父亲报仇雪恨,为母亲雪耻消气。
傅强正这般思忖,就听得项权又说话了。
“怎么,你就只问这些,不想知道其他的更多事情了?”
这话一出,傅强着实被震惊了,紧盯着项权,狐疑地问道:“嗯?你还有话要说?”
项权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说道:“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做得太绝。我自知罪孽深重,任你怎么处置,那也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怨不了旁人。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是将死之人,说出来的话,可能不中听,你也未必肯听,更不会相信了,那还是不说吧。”
“嗯?”傅强的剑眉一挑,仔细回味着项权这几句话,很明显,这家伙话中有话,是欲擒故纵呢,还是故弄玄虚?
傅强双手托着下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项权,不知道他要耍些什么花招,眼神中甚至还包含了一丝不屑和鄙视,意思是说,你项权不去伤人害人也就罢了,难道狗嘴里还能吐得出象牙来?就算你巧舌如簧,口吐莲花,你的死罪绝对免不了。
项权的目光投到石门上,并不与傅强正面对视,脸上不露声色,平静地说道:“你以前幼小,又聋又哑,整日里胡闹,任性妄为,自然不会清楚许多事情。”
项权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今你长大了,也能说会道,而且拥有了一身惊人的本事。我想,你肯定经历过了一番际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老郎中出手救治的吧。可你知道他是谁?有何来历?有何目的?”
“为何他能在半途中与我们不期而遇呢?到了你们胡家大院,为何要躲躲藏藏,不敢公开给你诊治呢?既然有精湛的医术,为何不当着你父母的面,来治好你呢?”
“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此人有些不寻常,行事有悖于常理。或许有备而来,极有可能是武林盟主派来的人,盯上了你们胡家的财产,为你治病是假,取得你父亲的信任才是真,然后伺机动手,攫取你家的财富。”
“当然,我们也想占有这一大笔的钱财,但我们完全是自己的个人行为,而他是奉命而为。”
“我发觉不妙,生怕他从中作梗,坏了我的计谋,也怕他向你父亲告密,让事情败露出来,更怕他提前行动,先得了手,我们就白忙一场。因此,我先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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