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二十七章
荻宸却没有丝毫转过来的迹象,洛微见状,就自己找了个石头坐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眼神飘忽地盯着一株草自顾自地说道:“哥,你应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吧。可以说,是你将我从黑暗中唤醒的。我之前还没有同你讲过我之前的故事吧。在你没有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呆在莲池里,每天听着潺潺的流水声。那个时候的我,最喜欢一个时候夏天,因为那个时候会有萤火虫,他们会把莲池照亮,把我充满,虽然这个光亮很微弱,但是让我很温暖,这就足够了。”
荻宸低头听完,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通红,沙哑地说道:“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懦弱,是我在逃避……”洛微倒了一杯酒打断了荻宸的话,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缓缓说道:“哥哥,你和父亲对于洛儿而言也是那样的存在,是能给洛儿带来光明的人。虽然光很弱,很短暂,但是能给我一丝光明,对于我来说就够了。太阳虽然也能带来光明与温暖,但是它并不是洛儿一个人的,而是众生的。”
洛微蹲下身抬头看着荻宸,明亮地说:“可是萤火虫就不同,它们是为洛儿一人。不是吗?”荻宸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可眼尖的洛微还是看到了草丛上的泪珠,洛微就这样蹲在一旁看着荻宸,洛微知道荻宸虽然表面笑嘻嘻地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他骨子里还是重情的。
荻宸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女娲娘娘府上后上的莲池中,刚开始他就像魔怔了一般想要靠近莲池,现在想来也是佛语中所说的缘吧。他只以为洛微是莲池中的莲池仙子,因为自己的血才化为人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那么几千年,她难道就是这样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度过的?
黑暗的感觉有多害怕多孤单,他儿时被父亲丢在海底深处的时候就体验过了。想到这里,荻宸不争气地流下了泪。荻宸心里想着,可不能让洛儿看了去,省得她现在难过,待会儿就笑话我了。
洛微就一直默默蹲在荻宸身旁,等荻宸反应过来洛微得现在就出发去冥界的时候,洛微在一旁已经蹲着睡着了。洛微已经快两天没有合眼了,荻宸看到后忍俊不禁说道:“这臭丫头,困了也不跟我说,就这样睡着了。”随后弯下身去轻轻摇了摇洛微,洛微似乎并没有醒,还是紧紧闭着双眼,荻宸哭笑不得:“这种睡法怎么行呢?睡得如此熟,叫人背去买了都不知道罢。”
随后蹲在洛微前面,将洛微放在双膝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固定好,起身将洛微整个人放在自己背上,手一挥将让在石头上的酒收入囊中。歪头看了眼沉睡的洛微,自言自语说道:“这小丫头,只有安静的时候才最像我。平日里闹腾死了,唉也不知是哪位公子哥儿能娶到她了。”沿途草丛里的虫子,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叫嚣着,让荻宸想起了洛微说的萤火虫,心底发誓:以后,哥哥定会护你安好无虞。
洛微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洛微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荻宸背她回来的。洛微简单梳洗了一番,准备出发去往魔界。洛微找了许久荻宸,本想去正式告个别的,结果仙侍却告诉她,荻宸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并不知道去向。
洛微只好去军营里与炽暮简单说了几句,就清单了三百人马走了。经过那件事后,炽暮似乎有些在躲着洛微,虽然那日洛微说过愿意,可炽暮却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洛微这个孩子。途中,洛微进行了简单的布排,洛微打算从妖界出发,穿过玛雅森林绕到魔界后面,从后面悄悄潜入。
洛微说完,随手摘了一朵花,对着它低语了一会儿后,化为了一个女子向妖界飞去了。洛微心里打算将这三百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人留在妖界作为接应,一部分跟着她潜入。毕竟人太多太招摇了,最重要的是,洛微总觉得和夏帝君的那封信来得太过及时,有些古怪,可又没有什么实实在在可以怀疑的蛛丝马迹。
荻宸一大早就去了黎夕府上,见黎夕在沐浴,直接就冲去了浴池,路过的仙侍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荻宸。荻宸掀开帘子就喳喳呼呼问道:“黎夕,你去不去魔界啊?”可没想到,黎夕正泡在池子里与女仙侍含情脉脉地“调情”。
荻宸一看,红了脸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立马把帘子拉起来捏住,说道:“黎夕不好意思啊,我下次再来。你,你就当我没来过。忘了吧。”正在池中的黎夕左手扶了扶额,咬牙切齿地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只是进来的时候摔进了浴池。”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仙侍下去。
荻宸看到那女仙侍梨花带雨的样子,大步流星地走到黎夕面前蹲下,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嘴,眼睛却还一直瞟着外面那侍女,故意压低声音说:“喂,你们俩就真没发生点什么吗?”见黎夕并没有反应,还以为是默认了,荻宸把头伸向黎夕继续道:“你看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把人家弄哭了都面无表情。不过也是啊,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是吧?”
黎夕依旧端着,自己上了岸,冷冷地来了一句:“这就是你一大早找我的原因?”荻宸这才想起来一件大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是,当然不是,但是一大早就看到这么一出,不就给忘了嘛。是这样的,我家洛儿要去魔界,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就想知道你去不去,去的话,稍微照顾下我家洛儿。”
黎夕更完衣后,嘴角一扬转过身去,悠悠地说了一句“这次我和她分属不同的战场。她负责潜入救人,我负责佯攻掩护。照顾不了的,不过我会尽力护她周全。”
正打算走的时候,黎夕拍了拍荻宸的肩膀,“你来找我,还不如去找瑶儿。听说她最近就在那附近转悠呢。”荻宸看了看黎夕,抱拳弯腰笑着说:“抱歉啦,那我这就去麻烦你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过几天瑶儿就快要飞升上仙了吧。黎夕和玥瑶的婚约是小时候伏羲大帝与天帝陛下的一句戏言。说若一儿一女结为亲家,性别相同那就义结金兰。黎夕比玥瑶长几天出生,父皇与伏羲叔叔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也就这样定了。说等黎夕与玥瑶长大成人后,再商定婚事。玥瑶过生辰的时候,黎夕偶然间听到了伏羲叔叔打算将订婚礼定在瑶儿飞升上仙的时候,没想到时间过得竟这样快。
洛微一行人行至冥界便被例行检查的无常给拦下了,洛微此行并不这么光明正大,越不起眼越好。洛微从包里拿出了几个荷包,笑意盈盈地说道:“这位大哥,通融下。在下是奉妖界大公子的命,来此接货物的。只因殿下要得急这出门急,忘了带通行官碟了。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大哥们笑纳。”
洛微看两位无常还半信半疑,于是将两位无常拉至无人处,谄媚地说道:“两位大哥,小的们也是帮人办事,我这也是刚顶了之前大哥的差事,这不还没熟悉就被,急急忙忙地喊出来做事,一时疏忽,忘了这茬儿。还望大哥能放小弟我这一次。”
那两无常看洛微等人也是赶路而来,风尘仆仆,况且再怎么说也不能与钱过不去吧。他们兄弟俩虽没有黑白无常两人混的风生水起,但靠着这岸口生意,也还是能勉强度日的。两无常相视一看,心里有了打算,转过身去对洛微说道:“好吧好吧,咱哥俩也知道出来混不容易,只是……”
洛微一看便了然,立即说道:“两位大哥,小弟明白,这规矩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您放心,只要小弟来一次就少不了二位的吃茶听曲儿费。”稍稍弯腰抱拳说道:“如此便就多谢二位大哥了。”
谈成后,洛微转过身去招呼着兄弟们前行,为了行装方便洛微一路上都是男子装束。与她同行的士兵们,洛微这一路也差不多混了个脸熟,这些兄弟们多多少少都是听过或看过洛微在校场那一战的,心里对洛微也是多多少少有些说辞的。
可这一路上洛微对他们的行动大家都是看在心里的,同吃同住,大方豪爽,谈吐也是十分风趣,不论是何话题洛微似乎都可以侃侃而谈。天界虽然是个光明美好的地方,可天界女子娇美柔弱也却是实话,洛微这个奇女子似乎是打破了人们对天界女子的定式思维。天界女子原来也是可以守护一方土地的啊。
洛微一行人登上了一艘妖界皇家的船,这船虽然不说有多豪华,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然来了,就要将戏做足,洛微与她先行的几百个兄弟,先先后后忙了一整天才把烨妖所需要的货物装齐。
妖,魔,冥三界是以一条忘川分隔开的,妖界处于忘川的上游,忘川在妖界称为蓝摩河。河流上游相对富饶且妖界并不喜战,一向避世其次是魔界与冥界赖以生存的水源皆来自妖界,于是纵使妖界实力再弱,魔冥两界也不敢太过放肆。
一路上,洛微趁着空闲时间站在船舱甲板上,看着魔界与冥界的地理走向,这虽然与自己在大帐中,所差无几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紧张。虽然自己以前也与师父一起救过人,但第一次自己指挥着这么多人,以前都是有余地的,但现在是一招棋错步步错,自己不能让这么多人白白送命。
同行之中有一个士兵与洛微相处还算愉快,唤做沈浩。沈浩见洛微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吹着风,走上前去,“将军,你独自站这儿干嘛呢?不会想家了吧?”洛微闻声后转过身来,看着沈浩“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罢了。”
洛微看着那血色的弯月,缓缓说道:“可能说出来你不信,我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我的举措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死。”洛微看了眼沈浩不可置信的眼神后,转过身去,叹气道“我以前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沈浩缓了缓神“将军,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上阵杀人是什么时候吗,也不怕您笑话,是我一万岁的时候,我在我们那里没什么用处,唯一有用处的就是适应能力强些。可是就是因为我的胆子小,母亲被歹人杀了。于是进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士兵。”
洛微慢慢转过头去看着沈浩,沈浩轻笑道“我之前都是怀着仇恨上战场的,我很快成为了百夫长,可我心里总是空空的,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很没意义很无趣,后来一次被一位老兵救了,他临死前告诉我,战争是救赎。”洛微听过许多关于战争的很多说辞,有人对她说过战争是伤害,有人也说过战争是残忍的,可战争是救赎,她第一次听到。
沈浩张开满是茧的手掌,感受着微风拂过,“对于有些人来说,参与战斗是为了报仇,像我一样,可快意恩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就是为了和曾经的我们一样流离失所的人们。我们在救人也在杀人。自己的流血牺牲如果能换取和平,这就是我们的救赎。其实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并不是不想去战斗,而是太多的生离死别每天都在上演,和平的日子对于我们来说很珍贵。战斗是为了守护和平,守护听曲喝茶的那些美好日子。”
沈浩放下了手,转身向船舱走去了,快到船舱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洛微说道“将军,吹会儿风便进来吧,大伙儿还在等着你呢。”洛微笑着点了点头。血月当空,风雨将来。不管如何,自己得对得起这群兄弟。
洛微转身进了船舱,与兄弟们喝了几杯后,便遣他们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人又拿出了妖,魔两界的军事战略图,拉雅森林说是妖界的屏障也不为过,因为是上古森林,妖界之人出于尊敬并没有轻易深入森林内部,并且听妖界之人口中传闻,没有人能活着从森林深处出来。魔界估计左不过也是这样的情况。
洛微先带了五十人以小工的名义,成功混入了妖界,之后洛微会让剩下的二百五名士兵分批次通过不同渠道慢慢进入妖界。这事急不得但是也是十分迫在眉睫的,魔界本就有心挑起事端,现在被魔界探子探查到一丝一毫都是致命的。这也是为何洛微提前开拔这几百人的原因,错开时间让三三百精锐都进入妖界,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