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从八字上我可以推算一下未来。但配合面相命宫，我确实啥都没看出来。应该是我水平真不行。”
“真的吗？”她遗憾地叹息一声。
“那通过别的方法呢？求求你了！只要能帮我我一定让你满意！”她继续道。
罗言查觉了她眼中隐隐的哀求。
这人有问题。
罗言沉吟片刻：“你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么，就算是很特殊的，我能帮一定帮你。”
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沉默片刻，她嘴唇嗫嚅，似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道：“不用了。谢谢你。”
罗言无言，点点头。
接下来气氛有些沉默。罗言将书册放进背包，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女孩，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瞳光离散。
“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侧头靠着背椅，罗言睡意逐渐上涌，迷糊地睡了过去。
“……”
半梦半醒间，钟言感觉似乎有人在拉自己，并听到低低的抽咽声：“你不是说会帮我吗，那就帮帮我吧……”
“嗯？！”罗言逐渐醒转。
他看见那女孩站在身侧，满脸泪痕地抓紧他的手臂。
像一个迷路无家可归的孩子。
满厢的人却似乎对这里的情况恍然未觉。
“你怎么了？”罗言一股惊悚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他感觉那抓着手臂的手似是攥紧了他的呼吸，窒闷而危险的气氛弥漫。
“你……看好了…”
异象突显。
他看见车厢里所有有阴影的地方，都被“浓密”的发丝覆盖着---从她头顶上延伸的发丝覆盖着。
那些发丝蜷展起伏，一呼一灭，如有生命。
罗言压下如潮水般席卷理智的恐惧：“那……是什么？”
“你看到了？那是我头发吧。”她脸上似悲似喜，“可它们不是我头发呀。”
这时车厢驰过一片阴云底，车顶的光被遮盖，车厢瞬间暗了下来。
罗言赫然发现车厢里所有地方、所有人身上都缠绕着浓厚的发丝，自己身上也有发丝在涌动，可却没有感觉。
“你不要怕。”林衣筎表情木然，似是明白他的感受，“这不可怕。”
发丝从车厢缓缓收缩到一处，依偎在女孩的身旁。
空岀的地方却岀现一种东西。
那是……眼晴。
滚动的眼晴、闪炼的眼睛、游走的眼睛…
罗言失声。
起先那些眼睛像光影错落的黑白剪影，若有若无死板呆滞。
但随着他恐惧的加深，那些眼晴却似乎活了过来，开始移动。
人的，动物的。
怨恨的、愤怒的、痛苦的。惊恐的、虚弱的、暴虐的…
活灵活现，清晰可见。并从车厢表面凸现，似要挣扎着显现，凝形。
随着罗言的情绪濒临崩溃，发丝席卷，将那些眼睛遮拦了下去。
“看到了吗？那些才恐怖。”
罗言虚脱地瘫软在坐椅上，看着游走的发丝，强行提起一口气，问道：
“那些是什么？”
“你是指眼睛吗？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被它们毁掉的。”林衣筎瞳孔无光。
“我十九岁的时候救过一只瞎眼的小奶狗，后来它跑出去被人摔死了。”
“自此之后，我就能在身旁的阴影里看到这些眼睛，而且越来越多，也越真实。”
“别人却看不见它。”
“我看过医生，父母带我遍寻大师，也没效果。我越来越害怕。只到有一天这些眼睛爬到了我身上。”
“我想尽办法要赶走它们，可没有成功。最后我麻木了。我就当作是一种神经错觉。”
“毕竟对我没有实质性影响。”
林衣筎嘴角挂着莫名诡异的笑：“直到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它们终于出现在我的梦中。”
“每只眼睛都会让我感受它们负面邪恶的情绪。
我明白。它们在污染我，让我变得消极抑郁，最终…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我不甘心，我积极参加援助活动，营造正面的心态。我抗争着。
因为我有爱我的家人。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也许是我的执着坚持，我发现它们对我的影响不断减弱。我甚至可以逐渐改变我梦中的环境。”
“我在梦境里试过各种办法，发现丝毫无法影响到它们。不死不灭。
一次偶然的契机，我发现在梦境中幻想出来的头发可以遮掩、隔绝它们。”
“我闯祸了。”林衣筎神情黯淡。
“它们愤怒了。到了白天，它们从梦里跑出来，到了我的亲人身上！
被附身的人会精神虚弱、运气变差，我亲人伤患不断。
现实的头发对它们没作用！”
“我才明白，原来梦里的不是头发。而是被我的想象召唤出来的另一种怪物。”
“可是我不怕，毕竟头发柔善许多。更因为我恨它们。
既然眼睛可以出现和影响现实，那头发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惜在现实中想象不出头发。”
“但我发现，在梦境中，我想象了很多头发编织出包覆整个世界的网时，竟能困住它们，白天也有效。”
“我在梦境里想象更多头发，发现将眼睛包裹住时，它们能被吸收、消化。
消化过眼睛的头发也可以出现在现实，并捕捉它们。”
“但我并不敢大量消灭困在梦境中的眼睛。因为消化的越多，我就越控制不住头发去寻找、吞噬外界眼睛的欲念。”
林衣筎显露出一种痴迷又厌恶的古怪神情：“所幸在我身边不出现眼睛了，现实中也很少遇到。我还能勉强控制这种欲望。”
“家人以为我的‘病’好了，我也是这么说的。
但我很少回家，我怕失控，他们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
罗言直起脊背，感受着被冷汗浸湿的衣服，直视她：“那刚才……为什么我能看见？”
诡谲的经过历历在目。
林衣筎迷茫地看向他：“我也不明白，当时我经过你身旁，就发现梦境中的眼睛们很骚动，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我刚才只是试着展开梦境，没想到你真能看到。别人是看不到的。”
罗言疑惑：“展开---梦境？”
“对，我发现用发丝织成的梦境是稳定的。”林衣筎解释道，“甚至我闭上眼睛，就能控制梦境。”
“刚才，我就是将梦境扩大到整个车厢。然后你真的看到了。虽然很匪夷所思。”
罗言点点头，确实很匪夷所思。但……他认真地看着女孩道：“扩展梦境…你不止这个能力吧。”
她毫不意外地点头：“我还有个能力叫‘影匿’。”
“就像这样。”
说着，她走到过道对面摸了一下领居男子的头。罗言发现男子奇怪地向四周看了看，却直接无视了近在眼前的林衣筎。
“自从开始吞噬更多眼睛后，我就发现自己与阴影更加融契。只要我想，周围的人就会不自觉地忽视我，甚至忽略我的声音。”
“就像。所谓的阴影不是物体因为透光度不同而形成的光影落差，而是我潜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罗言恍然，这就是车厢里的人们对她的行为视若无睹的原因。
她看着罗言：“你有什么问题吗？”
罗言皱眉，揉了揉眉心：“问题？还没有。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需要整理一下。”
“那么你能帮我吗？”她再次问道。
“帮？”
罗言茫然地抬头：“怎么帮？”
“唉！”
女孩失望地叹息一声：“刚才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其实在影匿的阶段，而你又在研究那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我想或许你能分析出我的情况的根源，找到解决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