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闹就又是一天,直到天色将晚,流水宴上依然人声鼎沸。
起先是大家一起比着吃,可吃到后来一群人却围着庄哲的旁边看庄哲吃。
“我哩个乖乖!当真是饭一斗肉十斤的英雄汉啊!这是第几碗了?”一人戳了戳旁边的乡人,问道。
“啥子个第几碗?我一开席就坐在庄大爷旁边哩,一晚上就没停哩!总也有两只羊给吃没哩!”
“瞎说个啥?你知道两只羊多大个头不?净给这瞎胡咧咧哩!在是英雄汉,肚子有多大地方是有数哩吗!”
被问的人反手把那问话的推开,一脸恼羞成怒的说:“你不信你问我干啥?大家都看着哩!你自己问别人去吗!别来与我纠缠吗!”
两人蹲在地上争辩,虽是无心,却听得庄哲一阵尴尬,这在山里玩了好长时间荒野求生,这出来第一次吃着人饭了,不自觉的就吃的忘我,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这诡异的饭量。
此时被他俩是说,反倒是提醒庄哲了,自己现在身上是一分钱木有,别人请自己吃饭虽说也有些原因,可自己这么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大户,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宋大善人。
正想放下碗筷,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却不想斜冲出来一个胖大厨子,一脚就踢得其中一人翻了跟头,不等那人爬起来,就扯了嗓子骂道:“你们两个驴日第瓜怂!英雄汉吃几只羊那是你们两个贱皮子能吵吵的?”又对着那个问话的家伙继续骂道:“尤其是你个瓜怂!两只羊都是我张宝善烤的,你是不信怎地?!告诉你,庄大爷都爱吃俺炙的羊,一气还吃了两头,那是看得起俺的手艺,你是在怀疑俺这个大厨的手艺不行还是咋滴?!”
只见这胖大厨似是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脸上横肉乱抖,眦目怒张,一手掐腰一手抄着个大锅铲来回飞舞,当是气势十足。
事实证明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他们深刻的明白所谓敌进我退的道理,只见两人一溜烟的拔腿就跑没影了。
被这么一闹腾,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吃下去的庄哲,放下碗筷起身离席,那胖厨子变脸死的追着他一路谄媚的问说,是不是这个口味吃腻了,他还有其他的菜式花样,包能满意!
直到庄哲指天画地的在一众乡亲们面前表示,他做的饭菜确实好吃的紧,只不过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哄走了胖厨子,又费好大劲才摆脱了其他热情的相亲,庄哲回到宋宝安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卧房,一边欣赏着纯正古色装潢的家居,一边纳闷,你说这好好地山东地界,为啥说话一股子陕北腔呢?
早在进来庄子之前,庄哲就已经听人说了这里是琅琊郡,宋家庄子就在沂水县临河不远,如果在不知道自己跑到了鲁南,那着三年的旅游专业可就真白学了。
可偏偏的这山东大汉满嘴的都是陕西调调,听得总让人有种违和感,难不成就因为杨广他老人家是陕西人,这全天下就得得说陕西话?
那宋朝咋整?全国人民飚河南话?
好好的金銮殿上,一众大臣就打着河南腔说:
“七冰晃赏!啄个事儿腻看咋整啊?”
“爱晴啊!腻看啄办吧!中不中啊?”
我靠……这画面太美了,根本不敢想!越想越违和……
这想着想着,就想到梦里跟周公讨论去了。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嘟,嘟。”几声敲门响动,把庄哲从周公哪里请了回来,下了床打开门来,却见正是宋宝安的闺女正端着一盆洗漱用的水站在门外就要进来。
见来的是宋家千金,还端了盆水看着是要伺候自己洗漱的架势,可把庄哲唬了一愣,又想起来前天那两个彪婆娘口无遮拦的言辞,顿时就打心眼里发怂。
你说打自己这一过来,人家宋土豪先是三天大宴,又是留宿、赠衣的,自己在人家白吃、白喝、白住,还有人传自己跟他闺女的绯闻,这换一般人能忍得了?
再加上今天这架势,要是真让宋小娘把水端进来哪一有个啥状况的,这可咋整?
赶紧谢绝了宋小娘的好意,自己把水盆端进屋里,利利索索的洗了把脸,收拾好衣服出门。
却见宋小娘又端了一个青瓷碟子,里面还放了些细盐,上面还摆了个已经把一头磨成絮状的柳条。
还没等庄哲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啥,就听宋小娘声音甜甜的说道:“恩公且先用青盐净净口吧。我爹让准备了几套换洗衣物,一会就遣人送来。”
谢过宋小娘,拿柳条子沾了青盐往嘴里瞎胡捅了几下,就算是把牙刷了。
不是不愿意仔细刷牙,这些个月在山里早就想好好刷刷牙了,可问题是柳枝子用着确实不顺手。再加上宋小娘也不离开,就那么叠着手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盯着庄哲看,心里有鬼自然刷不安生。
随便糊弄了一下,宋小娘立马就过来接了瓷盘和柳枝,说道:“好叫恩公知晓,爹爹已经在正厅备下了朝食,就等恩公过去用餐了。倒是昨夜里,有公差提前赶来了宋家庄子,说郡府那边已经核实了恩公打虎的功劳,想来为恩公表功的队伍这两日就要到了。想来一会用饭时候,爹爹也要跟恩公提说这事。”
庄哲赶紧又谢过了宋小娘,两人一同来到了宋府正厅。本来独自坐在榻上琢磨心事的宋宝安一见庄哲来了,赶紧起身过来,抓着庄哲的手拉他入席,自己才转身回矮榻,宋小娘则在庄哲对面的矮榻上陪坐。
宋宝安坐定,端起一杯酒对着庄哲敬道:“宋某这杯劣酒且敬恩公,一谢恩公助我儿大仇得报,这二来要谢恩公就我小女性命。若说起来,恩公当是对我宋家上下都有再造之恩啊!还请饮胜!”
庄哲赶忙端起酒来,与两人对饮一杯。
要说喝酒,这前两天流水宴上倒也有些,只是那会儿自己只顾只吃饭了,并没有怎么去喝,而且流水宴上的酒水跟现在喝的这个肯定不是一个档次。
此时这酒液入喉并不感觉辛辣,反而泛着一丝甜意,可近了肚子就感觉有一团暖暖的热气在胃里烘烤,非常舒服。感觉上度数应该不高,大概也就十一二度的样子,肯定是比不了现代的白酒,但是其口感醇厚绵软,回味无穷。
虽说自己是个完全不懂酒的四流大学生,但是庄哲也敢肯定,现在喝的这东西要是放在穿越之前,绝逼不是自己这种屌丝享用得起的。
不等庄哲继续回味,上首的宋宝安又开口问道:“不知恩公这两日在鄙室住的可还舒心?”
“啊!舒服,舒服!宋老爷照顾的非常周到,要知道我在山中的时候可过不了这么舒坦!”
见庄哲如此回答,宋宝安开心的呵呵直笑,又端起酒敬了庄哲一杯,然后面露关切问道:“我听那三老儿说起,恩公乃是承了世外高人的道统,如今出山乃是红尘历练,却不知恩公接下来有何打算没有啊?”
被宋宝安这么一问,庄哲却愣住了:【是啊!我接下来该干啥啊?找回去的路么?还是怎样?】
想想自己与现代这一千多年的跨度,感觉活是肯定活不到那会儿了,但是要说回去的路,自己在山里的时候就把醒来的那片地方翻遍了,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对于一千多年后的现代,庄哲这么号人物现在应该已经是失踪人口了吧?又想到父母得知自己失踪后的反应,庄哲这心里就又是一阵酸楚。
见庄哲脸色黯然,宋宝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他的心事。又仔细想想,觉得怕不是自己说的话引起了庄哲的误会,以为自己要赶他走吧?
于是赶紧说道:“看恩公的神色,似是也没有什么打算。不如就在我宋家住下吧!
说句不恭谨的话,我这独夫啊!夫人走得早,中年又遇上丧子之痛,若是我那孩儿没被恶虎叼了去,想来也应该跟恩公是相仿的年纪了。
现在这家里,就只有我跟小娘两个人,平时也冷清得紧,若是恩公能住下来,这家里便能热闹一些。
而且有了打虎英雄在这住着,我宋老儿心中安定,也是乡民们的福气不是?”
庄哲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自己现在完完全全是个黑户,连接下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要学广大穿越众开金手指,也得有个着力点不是?
见庄哲点头答应下来,宋宝安心中更是高兴,连连劝酒不说,三巡过后,又从矮榻旁的柜子里抽出一个檀木盒子,起身放在庄哲的矮桌上,示意庄哲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的东西,乃是一打纸契,上面花花绿绿的印了些图案,还有一些字体,具体是啥也看不懂,只是纸契下角一枚红彤彤的方印很是显眼。
一脸迷茫的庄哲抬头看着笑容可掬的宋宝生:“宋老爷?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