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死小子,给我站住!第几次了?又偷老子的花生,看我抓到不宰了你!”熙熙攘攘的街上,一位矮胖的小贩费力地追着一位脏兮兮的少年,边追边骂骂咧咧地责骂。这位少年不紧不慢地蹦跳着向前奔去,他不仅不觉慌张,还觉得甚是好玩,暗自好笑道:我就是闭着眼跑你也别想抓到我,偷吃你几把花生怎么了,犯得着这么动怒吗,累不死你!一溜烟的功夫,少年便甩掉了那小贩,无聊地东逛西瞧。饶是天也不早了,又是坑蒙拐骗的一天,现下得找点吃的,垫垫肚子。还是老规矩,一颗石子抛到天上,若是栽进土里,便去梦粱庄的大馆子开个荤,不巧平躺在地面上,就随便偷个煎饼馒头之类的将就下得了。少年低头一瞧,嘿嘿这小石子儿稳稳地一头扎进土里了。说走就走,少年轻车熟路摸到梦梁庄头号酒家醉鹤楼的后厨,蹑手蹑脚地从房顶上吊起一盘叫花鸡,还有二两小酒。嘿嘿,小叫花吃叫花鸡,绝配!早知留几颗花生米配小酒好了,可惜可惜,今天这酒没味儿。少年砸吧砸吧嘴正嫌弃着,就听到一声怒吼“好啊,你小子,我就说我这醉鹤楼连日里总是招贼,原来是你这不知死活,污人眼睛的脏东西,来啊盛四盛五把他给我拿下,往死里揍,不是愿意偷吃吗?今儿让你吃个够,爬都爬不出去。”盛四盛五脑子不好使,身手是真好,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少年扯腿从房顶拽了下来,一顿拳脚伺候。俩人把少年绑在椅子上,听候盛管家发落。盛管家自然是吆五喝六,神气十足这厮了。“来呀,把叫花鸡拿来,我今儿叫这不长眼的小子吃个够,吃到这辈子见到鸡肉就想吐,叫你偷!”说着就把一盘叫花鸡不管不顾地往那少年嘴里胡塞海塞一通,也不管这少年有没有咽下去,全部倒进去之后,又把那壶酒也尽数倒了进去。总是还没有发完脾气,又拿了双筷子在少年嘴里捣来捣去,痛的少年呲牙咧嘴大叫“姓盛的,你要么今天弄死我,不然我总有一天叫你跪下里求我!”盛管家听到这话,气得更是七窍生烟:“好家伙,你还是个硬骨头,我偏不打你,看我不折磨死你!盛四盛五再拿10盘叫花鸡来,我盛家缺什么少什么了,就是看不得你这下作东西偷吃,今儿就叫你吃个够!盛四盛五把这10盘叫花鸡给我倒进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嘴里去,10盘不让他给我吃光了,你们俩10天就别吃饭了,自己看着办!”盛四盛五一听,不给吃饭,那能行吗?今撑死这小子,也得让他给我吃了这10盘叫花鸡,骨头咽下去才好。少年纵是不肯求饶,不顾牙痛,嗓子痛,眼泪鼻涕随着口水一路流过脖子,就是一声不吭!想着大不了小爷今儿就在这翘辫子了,这口气不能丢,我小叫花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死到临头一副摇尾乞怜的卑微做派,恶心也恶心死了!边想着,泪水又不停地留下,今日的屈辱,总有一日是要讨回来的。盛家三人不停地辱骂,这污言秽语传到了路过走廊的金公子的耳朵里,金公子微微蹙眉,疾步走进厨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盛管家回头一瞧是远近闻名的金公子,暗自叫道不好,这传出去不好听啊!忙堆笑回言“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教训偷吃的小叫花,惊扰了金公子,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说完剜了一眼盛四盛五停下手里动作。金公子看到少年一脸的鼻涕口水眼泪,还有丝丝血迹,好不落忍,忙说道“这孩子顺走食物的钱都记我账上,别再难为他了。”盛管家连连点头,“有劳金公子了,这小子今日当真走运,就放他一马。”金公子神色有所缓和,还想说些什么,终是咽回去了,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就听到盛管家嘀嘀咕咕“装什么大圣人呀,真是,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不过是个庶子,得意个什么劲!还指点起我们盛家人了,真是倒胃口。得了得了,失了兴致了,你们两个给我再打他一顿,把他给我扔出去,真是晦气!”盛四盛五闻言,又是对少年一通拳打脚踢。金公子自然是听到了这一番奚落,也只是叹了叹气,离开了。
少年被盛四盛五扔到街上,俩人又补了一番拳脚才作罢。少年张开嘴便吐出了两颗被打落的牙,被打掉牙的痛楚痛到整个五官都扭作一团,表情甚是可怖。但满肚子的委屈其实大过疼痛,他死死捏住衣角想到自己自幼没爹没娘,日日乞讨吃着百家饭长大,饿急之时总免不了坑蒙拐骗。难道谁不想做清风明月的翩翩公子吗?难道人人有那好命吗?有幸如金公子那般出生在大户人家,明里暗里竟还会被下人讽刺挖苦,人活着总是千般万般煎熬。既然如此总还是要做人上人,背地里说我什么,听不见也落个清净,至少明面上一个个毕恭毕敬,笑逐颜开的模样。虽说油腻腻地恶心地紧,总好过被人像狗一般想打便打,我虽为乞儿但总有一天会混出名堂,出人头地,就算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我可没什么好顾虑的。少年暗自发狠,双眼猩红,彷佛马上就要溢出血来,可见今日着实气得不轻。慢慢爬起身来,不禁愕然,本就无处容身,如今一身伤痕,天大地大该去哪里呢?正想着,突然有人轻轻拍了少年的肩头,少年转过身来,瞧见正是刚刚救了自己的金公子,连忙说“多谢金公子救命之恩,我小叫花一穷二白真没什么可以作为回报的。”金公子柔声道“不必客气,鄙人金书辰,小兄弟,报恩不必再提,只是今后可莫要拿人东西了,下次我便不会这么巧可以及时帮你。你叫什么名字?”“小叫花,没,无爹无娘没有名字。”说完鼻头一酸,竟要落下眼泪,可也奇怪,平日里脸皮厚得像一堵墙似的,从不轻易落泪,怎得今天说哭便要哭了。金公子闻言,一时语塞,随即说到:“我唤你金诺可好?我只希望你为人坦坦荡荡,一诺千金,你若不嫌弃,便随我回金家吧,我也好有人为伴,你自然听到了,我一个庶子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前途,平日喜琴爱诗,都做些无用之事,你跟着我可做个书童,吃穿用度自是不用愁了。”少年一听大喜,忙跪下来声音颤道“金公子,你真是好人,我小叫花从今日起有名字了,我愿意跟你去。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金诺,金诺真好听,我从小到大被人骂小杂种,小叫花长,小叫花短,没被人叫过名字,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有多开心了!“金公子满眼心疼,只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柔声道“随我回家吧,金诺。”金诺大喊到“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