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是诉讼审讯的地方,不是日常会客的场所。所以池乐生将龚晨等四人直接让到二堂。
池乐生将龚晨往正座上相让,而他则主动走向客座。见龚晨不肯上前,走到客座位的池乐生有些地诧异问道:“怎么了?龚小友可有什么疑问?”
“没事,池大人您请坐,我习惯站着。”看着主位摆放的椅子,龚晨有些苦笑。其实他何尝不想坐下,无奈条件不允许呀。
“那就有劳两位兄弟了。”池乐生见状不以为然,对着龚晨微微施礼,然后一屁股坐在客座之上。
“不知龚小友在都督府邸负责什么事务?此次来本县有何公干呐?”池乐生坐定,整理整理官府,一脸严肃地开始询问龚晨。
“我啊?我在都督府给小姐做伴读,此次回宁安是为了省亲。”龚晨笑着将自己的来历简单描述,“昨天我刚刚回到阳义,就听说贵公子掳走不少良家女子,受人所托所以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小姐做伴读?”池乐生听到龚晨自报家门面露疑惑之色,不过马上便回归自然,“我的小儿子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他非要自己选择,所以我才下令将附近一些比较好的适龄女孩请到县衙来做客。”
池乐生的回答镇定自若且道貌岸然,包括村长在内的其余三人脸上都不由得流露出唾弃之色。
“既然是请,那怎么会用囚车将她们请来?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姑娘中应该有好些还不足十四岁吧!”龚晨的话语中丝毫没有波澜,只是平静的描述事情一般。
“怎么会呢,龚小友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是用好车马将她们请来,而且事先都打听过了,绝对不会有小于十四岁的女子。”池乐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笑着出言解释。
“不知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池大人你这里要过一个被你请来的女孩?”龚晨见池乐生不承认,冷笑着提醒。
“要人?没有呀!”池乐生见龚晨一副不相信自己话语的样子,笑着说道,“昨夜我这里一切太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真的?那池大人就没有发现那些女孩中少了一个吗?”龚晨看着池乐生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猜测左善可能并未采用正常渠道用交涉的方式救出龚芸。
被龚晨提醒,池乐生脸上顿时一惊,不过马上便用笑容掩盖自己的惊慌:“怎么?龚小友难道不相信本大人所说的话吗?”
“好吧!既然池大人不愿意承认,那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幸好那个女孩被救了出去,不然池大人可是要犯下大错的呦。”看着欲盖弥彰的池乐生,龚晨不由得冷笑道。
“你——”池乐生自然能够听懂龚晨的警告之言,面色变得极其阴沉,沉默许久,奸笑着说道,“龚小友你在威胁我吗?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拿下问罪?”
“你有这个胆量吗?”龚晨则白了一眼池乐生,丝毫不肯示弱。虽然他不以为然,但是他的反驳之言却让身旁站立的阳义三人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
“是吗?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话语里漏洞百出。”池乐生见龚晨毫不示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你身边的三个人应该都是本地的刁民吧!”
被池乐生如此质疑,他们三人被吓得纷纷垂下头颅,在也不敢去看已经发怒的池大人。
“对呀!有问题吗?我都说了我回来省亲,受人之托才来县衙询问情况。”龚晨此刻也感觉到搀扶自己二人身体上的变化,暗叫不好。
“看来你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说你在给都督小姐做伴读?先不说小姐会不会用到男童做伴读,就单凭你一副病殃殃走路都快散架的样子,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池乐生隔空拱拱手,然后笑着打量龚晨,“现在我甚至都怀疑你带来的玉佩是不是从都督府偷出来的。”
“你——”龚晨瞬间心怦怦乱跳,刚想出言反驳,却被池乐生打断话语。
“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拿下。”池乐生对着门外大声喊道,然后便不再理会龚晨。
很快便有几个衙役冲了进来。看到池乐生要将龚晨拿下,皆不由得愣在原地。他们可都是听说过龚晨身份的人。
“怎么?难道连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吗?”池乐生见衙役进来没有动手,脸色阴沉道。
“是是是——”几个衙役见老爷发怒,相互对视一眼不敢迟疑。一窝峰冲上前将龚晨架到自己手中,等候池乐生做出下一步指示。
村长等其余那里见过此刻这种阵仗,心里防线瞬间崩塌,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将他的裤子扒掉,先给我狠狠地打。”池乐生见衙役又一次看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厚道。
“池乐生,你会后悔的!”龚晨根本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转变的如此之快,池乐生根本就不给自己任何解释的机会。
龚晨感觉自己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别人处置。知道大事不妙的他也只能以直呼池乐生的本名的方式一搏,想让他停止对自己动粗。
但是池乐生就如同吃定自己一边,对自己的恐吓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衙役将龚晨按倒在地,取出水火棍,扒掉他的裤子。
“这——”当衙役将龚晨的裤子扒掉,看到他屁股上狰狞的伤口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大人,他屁股上有水火棍的打伤,而且才刚刚结痂。”衙役们经验丰富,自然判断出龚晨此刻的状况根本抗不了几下,不敢动手再次出言请示池乐生。
“什么?”池乐生听到衙役的汇报有些诧异。原本他以为龚晨只是体弱多病,没想到原来是屁股有水火棍的打伤才导致他站立不稳并且无法落座。
“你说!你屁股上的伤怎么来的?”池乐生对着衙役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退到一边,再次出言询问龚晨。
“被公主罚的。”龚晨将自己的伤归结到鹰洛笙的身上,此刻也只能扯大人物为自己撑腰。
“公主罚你?”听到龚晨的回答,池乐生差点站了起来。
“是的,因为我保护小姐不利,让小姐在都城被五行山反贼劫走,为此还受了箭伤。”龚晨说着脸上开始显露悲伤,“要不是小姐护着,说不定当时我就被公主打死了。”
“这——”池乐生看着龚晨的表现有些迟疑。他与都城的大人物一直有书信往来,自然知道一些那边发生的情况。而且这种事情涉及机密,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说都督小姐什么时候出的事情?”池乐生突然想到来往书信的日子,出言询问龚晨。
“大约五个月前。”龚晨想了想,肯定回答。
“那你是在说你的打伤五个月都没有长好?”池乐生脸上露出讥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您觉得可能吗?五个月前都是旧伤了。”龚晨白了一眼池乐生继续说道,“大约一个月前,都督和小姐一同陪着公主去卦山。公主去干嘛我不知道,不过公主那天确实火气很大,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惹她。但是我知道小姐是去卦山还愿的,因为当初救下她的是天道观的一个道士,她约定自己伤好之后便要去天道观看看。为了避嫌,那天小姐与那个道士只是私下里偷偷见了一面。当时我在放哨,一切相安无事。原本我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没曾想这件事情前些时候不知怎么又让公主给知道了。我作为小姐的伴读却纵容小姐胡来,公主就又命令宫人把我打了一顿。小姐觉得我可怜,旧伤未愈新伤又加,这才让我回乡一边省亲一边修养一段时间,等好了之后再回去给她伴读。”
龚晨的话语有些无奈,将自己与吕欣怡的事情以另外一个人的视角讲述出来。至于后面如何被公主暴打,吕欣怡如何给自己放假则是凭空捏造出来。
等龚晨讲述完毕,二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池乐生身上。但是就连池乐生都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
站在一旁的师爷见状赶忙让衙役将龚晨扶起,然后凑到池乐生耳边低声说道,“老爷,他的讲述应该不是假的,好多事情都可以对的上。虽然他只是都督府小姐的一个伴读,但是万一他要是在小姐面前说我们几句坏话传到都督耳中,那我们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也太巧了?而且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池乐生再次打量此刻被衙役扶起的龚晨,有些愤愤不平道。
“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师爷见池乐生有些犹豫,立马出言相劝,“您暂且先那些女孩放了,然后好生安抚面前这个小孩。等他走后您可以派人去都城那边打探情况。如果是假的什么都好说,可万一要是真的,都督府的人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女孩那边您可以放心,她一定会顾及自己的声誉不敢透露只言片语。”
“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办了。”池乐生听到师爷的提醒气瞬间矮了一截,从师爷的手中接过玉佩然后主动起身一脸歉意地走到龚晨面前,对着龚晨深施一礼“龚小友千万别见怪,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谨慎起见。现在一切都已明了,还望小友原谅在下的鲁莽。”说着将玉佩双手奉还。
此刻还拿着水火棍的衙役见一县之长都如此谦卑,赶忙将手中的水火棍放在一旁,纷纷对着龚晨施礼道歉。
旁边站立的三人见事情发生转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好奇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就他们从没有见过一向高高在上的父母官居然也有阿谀奉承的时候。
“池大人小心一些也是正常。”龚晨接过玉佩贴身收好,表现出一副能够理解的样子,但他的内心却犹如翻越峭壁一般久久难以平静,“不知那些女孩?”
“下官这就安排专人将他们送回。假若这次小儿有相中的姑娘,我池某人一定不在如此鲁莽,给女方下聘礼明媒正娶。”池乐生满口答应,“眼下都已中午,要不龚小友和我一同去后堂用饭如何?”
“饭我就不吃了,一来我现在无法坐下,池大人总不能给我搬张床吧?二来我的家人长辈此刻还在乡下担心我的安危,我得早些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龚晨摆了摆手,拒绝了池乐生的客套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