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东三省地区连年大旱,多数靠种地过活的百姓,食不果腹,又加上临近末代,山贼横行,致使人心惶惶,路上浩浩荡荡的的汇集了一股南下的人流,有一部分是为了过活,投奔亲戚去了,有一部分,是因为农作物颗粒无收,又被贼匪或祸害,无家可归,只能随大流一路乞讨下去,而这里面也有另类,比如我,正是一十四岁的大好年华,怎奈自幼便孤单一人,据我那师父说起,是一个鹅毛满天飞的雪夜里,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一个绸缎的襁褓里安静的躺着一个婴儿,四下望去却不见家里大人。没错,这就是我,打小便被父母遗弃在秦家庄的一间庙里,跟着师父和仅有的一个师哥过日子。在我八岁那年寺庙被山贼一把火烧了,唯一的一座金佛被抢了去。师父拼了命抢回来一方古玉,上面刻着的正是寺庙中那古怪的金佛。(至于哪里古怪,稍后文中自有交代)
师兄带着我从山后的小路逃到了山下,师兄一看寺庙毁了,师父也没了,就还俗回家了,还张罗着让我回他的家里一起生活,可咱也知道,这年头多个小伙子就多一张嘴,想了想拒绝了,师父对我不薄,我也不能忘了这仇,便在村子里讨生活,一直这样挨到了今天,村子也没人家了,我也只好跟着讨饭的一起走。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遇到了我以后的师父,也就这样开始认识了我以后的师父,以至于后来所遇到的一些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一些事情,有的让我心生酸楚,也有的让我毛骨悚然……与他一路走来,也算是看遍了人间百态。我一路上边走边记,就用着在寺庙里学的一些字,写下了这本手札:
这天正是大雪纷飞的天气,路上的人冻得直哆嗦,我更是穿着单衣,身上的冻疮都数不清了。在路上走着,这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都民国了,还有骑马的,那必定是山上的土匪了,众人都慌了神,可这大雪天的,路边也没个草丛啥的,只好都蜷缩在了路边,就在这时,那马蹄声临近了,我隐隐的看到了为首的络腮胡肩上扛着一把三环的大环刀,脸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一直从鼻梁骨到了耳朵根儿。我一看到他整个人就懵了,他正是扬刀劈了我师父的匪贼!我心中的滔天恨意直窜脑门,拳头更是快攥出血了,整个人站在原地发抖,我恨他,想把他碎尸万段,但是他那恶人的气势吓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恨还是害怕,就那么直挺挺的杵在了路中间,直到马蹄扬起,那人怒吼着:“小子,你找死是吧?”
我回过神来,刀尖已经离我的面门就差三寸了,脑子里随之而来的就是空白,“我活不了了”这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在这时,眼睁睁的看着那刀贴近我皮肤的时候停住了,我能感觉到刀刃带起的劲风和一丝寒意。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抬眼看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袭白衣,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长袍下有一双黑色的长靴,我眼睛聚焦仔细看过去,只见他身上斜挎着只有走方的郎中才会带着的木头药箱子,背对着土匪头子,手伸到一旁捏住了大环刀背,看着我好像在打量一件东西。土匪头头觉得在收下面前丢了脸,双手握刀,铆足了劲儿朝下压刀,脸涨的通红,看得我心里直哆嗦。可是那刀和生根了一样,就是不动分毫。于是破口大骂:“小子,哪路的,敢惹你爷爷?”
“哦?”那人开口的同时,没有转身,还是一直盯着我看:“你是忘记了脸上的伤疤怎么来的了吧?”他一说完,我看那土匪头子的身子一个趔趄,脸色一下子变了,苍白的不含一丝血色,他手下的人也都是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我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甚至一个人连耳朵都被削掉了大半。土匪头子刀也不要了,放开了手跪在地下,头埋的老深:“饶命啊,我不知道是您老,大哥,我该死,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没错,我保证!”看他的样子,好像对眼前的大叔十分恐惧,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哦?我给过你们机会,但是你们呢?六年前,秦家庄寺庙是你们烧的吧?我的恩人,是你们杀的吧?啊?”说话间,这个带着儒生气息的男子,竟然吼了出来:“你知道我找你们多久了吗?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偏偏有人不惜这份上天赐予的恩情。”说话间,那男子动了,身子如残影一样朝后移去,他手中的刀落地,我低头看去,听到那土匪头子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抬头想看,他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修长的指头放在了我的额头:“你还小,不要看太血腥的画面。”说着,就强行将我的身子扭转:“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师父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师父。”
他手就这么一直放在我后脑勺,我想扭头偷看也做不到,不过我知道,那样的惨叫,绝对是痛到了极致才能发出来。我仰头看着他的脸庞,隐约间,好像记得五岁那年,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来到寺庙,浑身是伤,衣服破烂不堪,但是那药箱子,确是干净整洁,没有沾染一丝血迹,那人在寺庙里一住就是三个月,直到有一天,他对师父说:“我要走了。”师父开口说:“你还年轻,这世上还有很多的邪恶你未曾见到过,如果你就这样放弃,岂不是枉费了这一身的本领和你那颗心?”那人怔住了,久久未动。第二天太阳刚出山,他便来敲师父的门,我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手遮挡着刺眼的太阳光向外看去,只见那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袭白衣,一头短发,干净利落,让人觉得惊艳。
“你是张朗大叔吗?”我试探性的开口。
“是,记性不错啊,小子!”他好像在等我问出这句话,手掌摸了摸我的后脑,笑了,那笑容好像是山间一汪干净的泉水。就是这个人,我的第二个师父,他身上有太多太多迷人的地方,却也有许多让人惊异的事情,我的手札,也从和他走方给人看病的那会儿开始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