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师父的话,本来既不愿意下水,特别是水下有这么恶心的腐尸,但是又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而且我觉得在师父身边比较安全,于是也脱了上衣入了水,天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
下水之后,我适应了一下,试着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水质很好,特别清澈,就是这湖水没想到这么深,而且水下面别有洞天,感觉比湖面上看到的大了好几倍。
我潜下去后,跟着师父朝后面游去,师父开始在前面拖动着什么,我游过去后嘴巴一张,咕咚喝了口水,那水臭的要命,气味从嘴巴里直往鼻腔里冲。我扭头就往岸上游去,刚浮出水面,就趴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我看到了一群尸体,怎么也有二十多个,密密麻麻的挤在泉眼处,有些女尸体的头发四散开来漂在水中,所有尸体脸部都被泡的肿胀,看不出来模样。
就在我吐完上了岸时,看大背后一个接一个的尸体飘了起来,那些尸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缠在了洞口,师父像是正在帮他们上来。师父上来换气时看了我一眼:“小七,在岸上待着吧,这底下有点情况。”
我听了师父的话,脸上发烫,好像一直以来我都在拖师父的后腿,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来到泉眼处的时候,我发现大部分尸体已经在师父的“帮助”下成功浮上了岸。我忍着胃里翻滚的冲动,过去帮师父的忙,我发现这泉眼有很强的吸力,那些尸体并不是被绳子固定在这里,而是被水流吸附住了,要拖着尸体拜托这处的漩涡还是要费很大的力气。我和师父拖一会儿就浮上水面换换气,泉眼处堵住的尸体越来越少了,吸力也越来越大了,我和师父小心翼翼的解决了所有尸体时,正准备浮上岸去,突然在泉眼下看到了两只血红的眼睛,他在泉眼的另一端抵抗着水流的冲击,看到我们时也被吓了一跳,脚一蹬墙,借着漩涡的反向冲击力快速的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上岸后,我们生火烤干了衣服和湿漉漉带着恶臭的身体。“师父,刚刚那双红色的眼睛,好像是这里的村民吧?”师父正在查看尸体,回头看着我:“嗯,这件事情不简单,这里的红眼诅咒和这些尸体脱不了干系。”
“对了师父,那红眼诅咒是什么啊?”
“那是一种诅咒,有人死后怨念极大,用自己不能转世的代价,向某种介质施咒,接触了这种介质的人,眼睛都会变得通红,这种诅咒看似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会让人有嗜血的冲动,从此茶饭不思,只想着食人血,慢慢的变成行尸走肉。”
正在听着师父说话的我,突然感觉眼睛酸涩,慢慢的,我发现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开始变成了红色,直到整个世界都成为了血红的颜色,我着急了:“师父!我的眼睛,眼睛红了!怎么办?”
“小七,我知道,我也一样,看来,这水就是施咒的介质,这水通着外面的湖水和井水,看来村民都是喝了这些井水才这样。”
“怎么办啊,师父!我们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行尸?”
“不要慌,我们只有尽快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或许到时候有办法了,你忘记了吗,昆叔也是吃这里的井水,他没事,说明这诅咒也有克制之物。”说着,师父的手放到了我的后脑勺,我突然就莫名的心安。
“那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看着师父问道,现在我的世界都是血红血红的,这让我感觉特别不习惯,心里也莫名的烦躁。
“没事,我们先出去,让昆叔带人将尸体运出去,然后看看谁的身上带着腐臭,先找出刚刚在水下的人。这泉水通着的是外面的一片湖,我们打探一下刚刚有谁去湖边了。”
师父总是不慌不忙的理顺所有的事情。
我和师父回到昆叔的住所,他看到我们的红眼也是愣住了,师父将事情的经过和红眼诅咒的事情告诉了他,并叫他带人去搬运尸体。
昆叔叫上了村里十来个壮实的年轻后生,就开始忙活,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人,我发现他们的嘴角在这种情况下都挂着一抹笑容,想着师父在山洞里说的食人血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僵硬又诡异。
等到所有的尸体都搬运出山洞后,堆积在村里的一处空地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在了这里,只是今天的阳光,是血红色的……
在昆叔的召集下,很快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片空地上,然后就示意师父可以开始了。师父环视了一遍,扭头问昆叔:“就这些人?村子的人口缩减了至少一半啊。”昆叔摇摇头说:“不知为什么,这一年半来,总是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师父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天的事情和我们村子的人脱不了干系,有可能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只有找到他,我们身上的红眼诅咒才有办法解除。我想问今天有谁去湖边了,又有谁下水了,站出来。”
师父好像在这里很有威慑力,村民们都很尊敬他,只是好半天没有人站出来。这时我发现人群中间站着一个人,村民们都紧挨着站在一起,只有他周围的人离得他很远,有一个人甚至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连忙拉了拉师父的衣角,示意他往那边看去,师父也注意到了那个人,朝着那个人走去,等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师父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你吧?说!你为什么害死这些人?”
那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将两只血红的双眼衬托的异常妖艳:“不,不是我!”
就在这时,所有的村民都向着师父围去,所有的人都瞪着红色的眼睛看着师父,师父也感觉到了异常,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村民,他笑了,眼睛里有一丝愤怒,也有着失望和无奈:“看来事情真的朝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张朗,你真的很聪明,当我们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就感觉事情不妙了,我们早就受够了起早贪黑,耕耘劳累的生活,你不应该断我们的财路。”村民里有一个瘦黑的人朝着师父开口道。
“来这里游玩的山下人,都被你们杀了,然后将尸体丢在了后山的泉水里,所以,昔日里我认识的那些质朴的村里人,手腕上才会带上了贵重首饰;所以,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脖子上才会挂上了这些罪孽;所以,红眼咒让你们开始残害同村人,是吗?这些少了的村民,都被你们抽干了血液,是吗?”师父越说声音越大,因为生气,声音已经有了一丝丝的颤抖。
“是又如何?我们厌倦了每天劳累的生活,我们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吗?倒是你,回来就断我们的财路,你不知道山下的世界有多好吗?什么与世隔绝,什么自给自足,都是狗屁。”村民里又有个中年妇女开口了,那声音要多刻薄有多刻薄。
“你们!你们瞒着我这个村长,都干了些什么?”昆叔佝偻的身躯也已经开始气到发抖了。
“少废话,杀了他们三个,以后的生活还能衣食无忧,吸了他们的血,这两天太饿了。”那村民说罢,二三十人朝着师父围了过去。
昆叔大喊着:“畜生啊!畜生们助手!你们瞒了我老头子多少事情啊?”
听着昆叔的喝声,村民们冷了一下,看着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终究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有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锄头。
“既然你们已经成为魔障,那就不留了。”我从师父的语气中没有听到半点慌乱,可是终究有二三十人,我担心师父,一咬牙朝着空地中心走去,想站在师父的身边。
“小七止步,别担心。”师父也顾不上多说一个字了,一个锄头已经高高扬起。
师父迅速撤身闪到了一旁,右手青筋暴起,死死的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左手蓄力之间一拳挥出,直接将那人的脸都打变了形,倒飞出去三四米。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样的身手,辗转腾挪之间,已经放倒了五六个人,可毕竟村民人数众多,师父又不忍下死手,背上还是硬生生的挨了几下。师父闪身推到了一旁的百年老树下,经过这番搏斗竟是心气平稳,没有喘着粗气。师父定在那眼神一直盯着众人看,慢慢的,师父的眼神从温柔变成了冷漠,又慢慢的带有了一丝愤怒,这时几个山下人跑到了一堆尸体边,显然是认出了自己的家人,嚎啕大哭起来,甚至有一个人抱起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哭喊着我的孩子啊!
师父闭上了眼睛,还没等众人再次上前,师父睁开了眼睛,眼神变得很绝情,看向了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小七,看好了,我们郎中的手段。”
只见师父从药匣子中拿出了一方白布,上面有一些红色和绿色的粉末混成的药膏,然后将药匣子扔向了我,我赶忙接住。那是药膏我在进山洞前看到师父亲手磨的,师父还往中间加了自己食指尖的血。恍然间,师父动了,左手托着药膏向着村民冲去,速度快到我看到师父的身后带着残影,只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师父已经到了那些人的中间那些人都朝着师父下了死手,可是师父一边左右躲闪,一边用右手蘸一下左手的药膏,一边点向那些村民的额头。师父的身影来回穿梭在人群中,村民竟是碰不到他丝毫,反而误伤了自己人。
我看着师父的动作,好像是在欣赏一场华丽的舞蹈,行云流水,姿势飘逸又潇洒。不一会儿,师父就闪身退了出来,再看村民,每个人的头上都被点上了一抹红配绿的药膏。刹那间好像时间静止了,所有的村民都不动了,就保持着他们最后攻击的动作。只见村民的额头上,被点了药膏的地方,隐隐有着一丝黑色的烟雾冒出。
“小七,药匣子!”
“师父接着!”我将药匣子扔向了师父,师父单手擎住,然后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紫色的符纸,然后扔向了村民所在的位置,那符纸好像长了眼睛,蹭蹭蹭的飞到了村民周围,紧接着就被师父随后扔出的长钉紧紧的钉在了地上,只见在符纸的上空出现了一片乌云,可怕的是乌云中间的漩涡中噼里啪啦的闪着电流。
随后,师父高举右手,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手一压,说了一声:“落!”
“咔嚓!”乌云中间一道道的雷光冲着空地中间的村民落下。一时间白光大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甚至有些雷落在了地上,溅起的石头深深的嵌入了旁边的百年老树中,冒起了一丝丝的黑烟。可想而知那闪电和雷声的威力。我看着师父,好像看着神邸一样。
那雷持续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再看空地中的村民,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我震惊到心跳加速,嘴巴张着久久不能合上,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吧。我脑子里已经将师父当做了神仙。
“既然都来了,就出来办事吧。”师父头也不抬的说了这么句话。
我以为师父是叫我过去帮他,便朝着他跑过去。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只见半空中凭空显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身穿白色的道袍样的衣服,手中拿着一串铁链,头发、眉毛都是雪白的。
那人落地后朝着师父鞠躬作揖道:“我说此地怎么会有人使得出这引雷阵,原来是朗爷!”
师父抬头看着他摆了摆手,也没说话。那人也识趣,不再开口,向着空地中烧焦的尸体走去,伸手凭空一抓,就看到一具具尸体头上飘出了各自的鬼魂,见了那白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那人伸手将手中的铁链一端扔了出去,那乌黑的铁链好像是毒蛇一般来回穿梭在那群鬼魂中间,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每个鬼魂的身体,好像串糖葫芦一样。那白人再次作揖:“谢过朗爷!”然后扭头牵着手中的铁链凭空消失了。看到这一幕的我知道,那就是师父经常和我说道的鬼差吧。可是鬼差为什么那么尊重师父呢?因为师父抓过很多恶鬼?
正在陷入沉思的我,被师父的声音惊醒了:“小七,去将昆叔叫醒。”
我一看,昆叔和那些山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倒在了地上,像是昏倒了。我走过去将昆叔叫醒。
“昆叔,这村子算是没了,以后您打算怎么办?和我们下山去吧。”师父开口了。
“老头子我哪儿也不去了,我想守着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昆叔身子好像变得更加佝偻了。
“那好,我与小七就下山了。”师父说道,昆叔也没开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和师父扭头向山下走去。阳光在我们身上“师父,您说为什么阳光这么温暖,这么公平,却还是有找不到的地方呢?”
“小七,人的欲望控制了理智,就会出乱子的”。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阳光是公平的,它照射在每个人的身上,却总是照不进人的内心,内心黑暗的人,永远感受不到阳光。“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