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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奈河桥上莫回头

黄泉路

乾坤目不转睛地盯着刻字,过了好一阵子,六道乾坤眉才舒展开来。他转过身,抬手指着刻字,说道:“黄泉为九泉之一,此处刻有‘黄泉’二字,想必是九泉狱第三层黄泉狱的入口,一入黄泉狱,那便是真正进入了终南山秘境。大伙儿一路历尽艰险,能来到这里,殊为不易。若是有人惧怕前路凶险,莲社的船便停在下面,大可驾船回头;若是愿意继续前行,那便一起进入终南山秘境,无论前路如何,大伙儿同福祸、共生死!”

石阶上,十余道昏暗模糊的人影,立在夜明珠的青色冷光之中。好不容易闯过了风生水起的太乙池,又穿过了水道纵横的暗河迷宫,历经数次生死劫难,这才抵达了黄泉狱的入口,往前一步便是终南山秘境,这些人自然没一个愿意退缩,听乾坤这么一说,齐声叫好。乌力罕立在人群之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泉”二字,极为冷淡地点了一下头。尹志平由四个无色道士护着,站在石阶末尾,默然地看着乾坤,没有任何表示。

乾坤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尹志平的身上,问道:“尹真人,你意下如何?”木芷听乾坤这么一问,扭头看着尹志平。白玉蟾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将手中的夜明珠抛了起来,又伸手接住,看似漫不经心地斜跨一步,挡在了乾坤的身前,心中已暗暗定下了主意,若是尹志平和四个无色道士要对乾坤动手,他自当竭力维护,力保这位道圣传人的安全。

尹志平此行不为寻找终南山秘境,只为夺回胎珠和龙褐,将乾坤抓回重阳宫,向掌教真人丘处机复命。先前有两百多人护着乾坤,众怒难犯,他和四个无色道士不便动手,此时只剩十余人,擒拿乾坤便有极大胜算,只是暗河水道纵横交错,即便抓住了乾坤,驾着莲社的船往回走,怕是也难以活着闯出去,眼下唯有继续向前,待进入终南山秘境,找到了其他出路后,再擒拿乾坤也不迟。他思虑至此,说道:“与诸位同行,去终南山秘境看上一眼,倒也无妨。”

乾坤说道:“既然大伙儿齐了心,那就由在下打头阵,替大伙儿开路!”他转头又道,“木芷、玉蟾兄,我们走。”话音未落便已迈开脚步,当先走进了岩壁上的洞口。木芷紧跟在后,白玉蟾手持夜明珠照明,也进入了洞中。众人心想终南山秘境之中,极有可能危机四伏,乾坤自愿在前面开路,正是求之不得,是以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进入洞中,一条四四方方的狭窄洞道出现在众人眼前。洞道弯曲向前,只不过刚走了十几步,最前面的乾坤就忽然停了下来。

乾坤微微仰起了头,盯着前方,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洞道之中,出现了一团团碗口大的阴影。这些阴影倒贴在头顶石壁之上,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声息,似乎并非活物。乾坤从白玉蟾的手中接过夜明珠,挨近这些阴影,冷光照在阴影之上,原来是一朵朵拳头大小的花苞。

幽深地底,光照绝迹,竟会有花在此生长,倒是大大出乎乾坤的意料。这些花扎根头顶石壁上的一条缝隙之中,又长又细的花茎垂落下来,使得下面的花苞看起来像是一盏小巧的灯笼。一个个花苞沿着缝隙列成一线,向幽黑的洞道深处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头。乾坤越看越觉得神奇,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花苞,想看看这花究竟是真是假。

“别乱碰,当心有毒!”

身后的木芷出声阻止,却晚了一步,乾坤的手已经触碰到了花苞。他不但触碰到了花苞,还用力捏了一下,只觉得花苞颇为柔软,用指甲一掐,甚至能掐出水来,确是真花无疑。

就在这时,乾坤的眼前忽然亮了起来。那个被他触碰过的花苞,当真如灯笼一般,徐徐亮起了红色的光芒。红光之中,只见花苞徐徐绽放,数十片细丝状的花瓣原本卷曲成团,这时纷纷舒展开来,露出了正在发光的花心。花心是扁圆状的,正中点缀着一个黑点,如一只竖着的人眼,一边冒着红光,一边盯着这群擅闯黄泉狱的不速之客。

这花生得奇形怪状,阴森可怖,众人要么觉得惊惧难安,要么流露出敬畏之色,唯独乾坤竟露出了笑容,接连伸出手去,又触碰了好几个花苞。但凡被他碰过的花苞,无一例外都亮起了红光,绽开了花瓣,露出了人眼状的花心。一只只竖立的眼睛盯着乾坤,他与这些眼睛对视,原本觉得煞是有趣,可一刹那心头一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知为何,他脑中思绪回转,竟想起了重阳宫三祖殿内那幅《地狱变相图》壁画,想起了壁画正中那只竖着的红色眼睛。

乾坤的手碰过花苞后,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洞道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应当是这些花的气味,乾坤吸入了不少,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由此可见,这些冒着红光的花苞,虽然看起来怪异恐怖,实则并没有毒。

乾坤收回神思,把夜明珠还给白玉蟾,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拍打头顶的花苞,一个个花苞发出火红色的光芒,如同点亮了一盏盏灯笼,照亮了前行之路。木芷、白玉蟾、乌力罕和尹志平等人,一边惊讶地望着洞道中的奇花异景,一边跟着乾坤往前走去。

乾坤回头看了木芷一眼,抬手指着头顶的花苞,考较起她来:“木芷,你见多识广,熟知终南山的一切,可识得这花?”

木芷应道:“这花生得古怪,我在终南山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

乾坤说道:“我听说人死之后,魂魄会去往阴曹地府,途中会经过一条黄泉路。那黄泉路上挤满了孤魂野鬼,幸而一路之上开满了金灯花,魂魄跟着金灯花走,才不会走错路。相传金灯花通体赤红,能发出火光,将整条黄泉路照得通明。你瞧这花,与金灯花像是不像?”

金灯花是道教传说中的黄泉之花,木芷从小便有所耳闻,笑道:“倘若这是金灯花,那你我此刻便已经死了,我是那孤魂,你是那野鬼。”

乾坤凝视着一个正在徐徐亮起红光的花苞,心道:“你有我在身边,哪能算是孤魂?我有你陪伴,自然也不是野鬼了。今生若是能与你同死,相伴走那黄泉路,才算不枉。”但他心知木芷心愿未了,避谈儿女私情,因此这番念头只在脑中转了一转,并没有说出。“能把这些花在地底下种活,莲社这手笔可不小。”他说道,“若是起了心要把这里布置成黄泉路,再往前走,就该是奈河桥和望乡台了。”

木芷说道:“幸好这些花没有毒,不然像你刚才那样毛手毛脚地乱碰,那你才真是要去奈河桥头喝孟婆汤,再去望乡台上大哭一场了。”

乾坤哈哈一笑,继续拍打头顶的花苞,大步前行。

一路向前,弯曲幽深的洞道中,始终不见任何人影,先众人一步入洞的阴长生已经走得影踪全无,更早来此的土为安、水之湄、火不容、玉道人和赵无财等人同样不见踪迹,更不见莲社的人在洞道中把守。

又走了百余步,一直死寂无声的洞道深处,终于有声音隐隐传来。往前转过一道弯,远处突然出现了幽暗的亮光,这时已能听清传来的声音是哗哗乱响的水声。乾坤当先而行,走到亮光所在之处,已是洞道的尽头,往前一步,则是一块向外凸出的石台。乾坤走出洞道,立在凸出的石台上,放眼望去,只见绿光幽冥,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乾坤眼前的,是一个数十丈开阔的地下岩洞,洞中水波乱荡,竟是一个地下暗湖。暗湖之上,横着一座长长的吊桥,吊桥的一头架设在乾坤立足的石台上,另一头连接着湖中心的一块巨石,那巨石矗立在水中,宛如一处湖心石台。越过湖心石台,一条铁链孤零零地向前延伸,连接着对面岩壁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乾坤环望了一圈,只见地下岩洞的四面八方均是光秃秃的岩壁,没有任何路径,若想抵达对面岩壁上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唯有走过身前这座吊桥,抵达湖心石台,再从那条铁链上走过去。

木芷、白玉蟾、乌力罕和尹志平等人先后走出洞道,望着眼前的景象,均是目瞪口呆。

四处环望了一阵,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向吊桥的对面,也就是那处湖心石台。就在那处湖心石台上,立着一根长杆,长杆上挑着一盏巨大的灯笼,灯笼外皮上写有一个硕大的“孟”字。那灯笼正发出冥冥绿光,映得整个地下岩洞一片幽冥,如同森森鬼域。在灯笼的正下方,一团人影佝偻而坐,绿光映照之下,只见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妇人。那老妇人满脸皱纹,一对眼窝深深凹陷,几乎看不见眼睛,瘦小的身躯却裹在一件极其宽大的黑袍之中,显得无比怪异;她披头散发,发丝全白,一朵金灯花插在左边鬓角,金灯花颜色红艳,若是插在少女头上,自是倍增娇美,可插在一个如此丑陋的老妇人头上,不仅没有半点韵味,反而显得十分别扭;她的右手笼在袖中,皮包骨头的左手伸出袖外,一只青铜八角铃铛开口朝上,托在她的左掌之中。

乾坤看见灯笼外皮上的“孟”字,暗暗想道:“黄泉路上奈河桥,奈河桥头望乡台,望乡台上孟婆汤。先前已有过金灯花,如此看来,眼前这座吊桥便是奈河桥,湖心那处石台便是望乡台,至于石台上那个老婆子,自然是掌管孟婆汤的孟婆了。”想到这里,乾坤不禁转过头去,冲木芷笑了一下。

木芷知道乾坤为什么笑,说道:“该你得意,又让你的胡话给说中了。”

乾坤说道:“说中了算不得什么,当年开凿这地方的人,那才是鬼斧神工,厉害至极!”他早已看出,四面八方的岩壁打磨得极为光滑,湖心石台棱角平整,还有刚才走过的那条四四方方的洞道,显然都是人工开凿的,绝非自然造化。他望着“孟”字灯笼下那个凝坐不动的老妇人,目光中大有兴奋之色,说道:“我倒要看看,莲社安排一位‘孟婆’在此,究竟是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木芷、玉蟾兄,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先过去瞧瞧。”话一说完,不等木芷和白玉蟾回应,他便径直踏上吊桥,大步向湖心石台走去。

“乾坤!”木芷叫了一声,想要阻止乾坤的贸然举动。

乾坤转头冲她一笑,却并没有打算停下脚步。

木芷秀眉一蹙,无暇多想,竟也跟了上去,走上了吊桥。

白玉蟾看了看左右,除了木芷跟上去之外,其余人全都驻足不前,想来都怕吊桥上藏有机关,打算先看看乾坤是否安然无恙,再决定是否过桥。他望着乾坤的背影,心中暗道:“道圣传人,果然与众不同!”摘下腰间那脏兮兮的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抹去嘴角酒水,哈哈一笑,也大步踏上了吊桥。

此时乾坤已走到了吊桥的中段,只觉得桥面轻微起伏,比想象中更加平稳,只是吊桥中段垂下不少,贴近了暗湖水面,借助灯笼绿光的映照,能看见湖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血黄色,不停地波滚浪涌,激起一阵阵“哗哗哗”的水声;而在水面之下,一条条又细又长的黑影,正在飞快地往来穿行。

奈河桥

“难怪这地下暗湖无风起浪,原来是水里有东西在作怪。”乾坤试着去辨认水下的条状黑影是什么,可是灯笼的绿光不够明亮,水面又是一片血红色,无法看清楚。于是他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安然无事地通过吊桥,立足于湖心石台之上。

此时与那老妇人相距极近,乾坤看得更加清楚,那老妇人左掌托着的青铜八角铃铛之中,竟然盛满了淡绿色的水;在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白色的项链,项链节节错段,是由十余节白骨串联而成,项链正中坠着一个形状恐怖的白玉骷髅头;在她凹陷的眼窝之中,竟然只有眼白,没有眼珠,原来是个瞎子。她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挡住了身后那条连接对面岩壁的铁链。那条铁链只有手指粗细,通体布满了锈迹,不知已在这潮湿阴暗的地下岩洞中悬挂了多少年。

铁链是唯一的通行道路,却被那老妇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乾坤颇为客气地说道:“老人家,还请您稍挪尊驾,借过一下。”

那老妇人如同耳聋一般,静坐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木芷和白玉蟾也先后走过吊桥,抵达了湖心石台。乌力罕、尹志平一行人见吊桥没有任何危险,这才纷纷踏上吊桥,片刻间便来到了湖心石台上。小小的湖心石台,一下子站了十几个人,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直到所有人都抵达了湖心石台,那长时间凝坐不动的老妇人,方才略微抬起了头,一对浑白空洞的眼窝对着众人,从左向右缓慢地扫动,仿佛在清点人数。片刻之后,她将黑袍的摆角挪开些许,露出了一摞叠放整齐的黑色小碗。她从袍袖中伸出干枯如柴的右手,将黑色小碗一个个地取下,在石台上一字摆开。她的右手颤颤巍巍,取碗摆碗的动作极其缓慢,似乎吃力至极,可是托着青铜八角铃铛的左手却纹丝不动,铃铛内的绿水竟连一丝水纹也未荡起。这一幕太过怪异,那老妇人身上又笼罩着一股阴森瘆人的威势,众人竟无一人敢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那老妇人终于摆好了碗,随即倾斜青铜八角铃铛,将绿水注入碗中,一个个地倒满,全程没有任何洒漏。所有黑色小碗倒满后,青铜八角铃铛中的绿水仿佛是事先量好的一般,竟然刚好倒完,一滴也没有剩下。

乾坤立刻数了一遍,这些摆开的黑色小碗的数量,与在场众人的人数,竟然完全一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看着那老妇人,暗觉诧异:“莫非这老婆子不是瞎子?”他心中好奇,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那老妇人的眼前晃了晃。那老妇人没有任何反应,显然目不视物,这反倒令乾坤更加困惑。

那老妇人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倒完了绿水,终于嘴唇微动,开口说话了。她苍老的声音又缓又平,透着沉沉死气:“老妪乃阎罗孟婆,枯坐望乡台,守桥三十载,渡人无数。诸位远来,欲过奈河桥,先饮孟婆汤。”说完左手一摇,青铜八角铃铛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铃铛声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整个地下岩洞中回音不断。

回音尚在,忽听对面岩壁上传来轰隆巨响。众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暗影移动,一座吊桥仿佛凭空出现,斜立在了岩壁之上。在那吊桥的背后,岩壁上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与那条铁链连接的洞口大小相当,两个洞口一左一右,相隔了四五丈远。

原来对面岩壁上一直竖立着一座吊桥,只是吊桥紧紧贴住岩壁,颜色又与岩壁相似,再加上光线幽暗,远远望去,竟是一点也瞧不出来。那自称孟婆的老妇人摇响青铜八角铃铛,吊桥背后早就有人待命,听见孟婆给出的信号,立刻拉动悬索,将岩壁上的吊桥放了下来。

这座吊桥便是孟婆口中的奈河桥,桥身足有十余丈长,一旦放下来,正好能搭在脚下这处名叫望乡台的湖心石台上,众人只须走过奈河桥,便能抵达对面岩壁上新出现的洞口。只不过奈河桥放下一半后,便静止不动,就此悬停在了空中。想要奈河桥完全放下来,便须依照孟婆所说的话,先饮孟婆汤。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石台上摆开的黑色小碗。无须孟婆多言,这十几个黑色小碗中的绿水,自然便是孟婆汤了。可是这孟婆汤颜色泛绿,看起来像是有毒之物,再加上孟婆又是一个来路不清、居心不明的诡异老妇,一开口便要众人喝这所谓的孟婆汤,众人自然狐疑,没一个人伸手拿碗。

乾坤看着孟婆汤,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在水穷峪的林中林里被水之湄逼迫喝下孟婆汤的场景。虽然彼孟婆汤非此孟婆汤,可那断筋裂骨般的剧痛,却令他怎么也忘不掉。他扭头对木芷笑道:“孟婆汤我可是喝过的,那滋味当真回味无穷,妙不可言。”

乾坤只是冲木芷随口打趣,然而孟婆听了这话,眼窝却猛地一缩,右手倏地探出。她出手快如闪电,眨眼之间,枯瘦如柴的右手便按在了乾坤的脸上。

这一下出其不意,乾坤竟未做出任何反应。等到他脖子后仰,做出避让的动作时,孟婆的右手已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摸了一把,旋即缩回了袍袖之中。

一个苍老至极的妇人,出手竟快到如此地步,委实不可思议,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乾坤同样惊魂未定,却听孟婆缓缓说道:“你这张脸,老妪三十年前刚在此处守桥时,便已摸过。可老妪记得,那时你倒掉了孟婆汤,没有喝……”她忽然住口,想了一想,又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眉毛不对,你没有来过这里。”

乾坤摸了摸自己的六道眉,暗暗心道:“这老婆子说什么疯话?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又怎会来过这里?这老婆子出手好快,我倒是一直小看了她。木芷曾经说过,九泉狱的每一层都有一位镇狱阎罗镇守,这老婆子自称是阎罗孟婆,多半便是黄泉狱的镇狱阎罗,我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他正了正神色,说道:“孟婆,你说曾有人倒掉你的孟婆汤,没有喝下去,那就是说,这孟婆汤原本不是非喝不可。”

“老妪身后有一条铁链,”孟婆应道,“不饮孟婆汤,便从铁链行。”

众人纷纷看向孟婆身后的那条铁链。孤链悬空,锈迹斑斑,要从这样一条细若手指的铁链上走过去,绝非易事,稍有不慎便会掉入暗湖,湖中黑影窜动,不知是什么凶厉之物,一旦落水,势必凶多吉少。然而置身于望乡台上,身前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如若不愿冒险走铁链,那便只有喝下孟婆汤,否则孟婆不下令,奈河桥便绝不会放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法子,便是对孟婆用强,先将她制伏,再逼她下令放下奈河桥,可是众人刚才见了她一出手便按住乾坤脸部的那一幕,足见她身手了得,而且身为黄泉狱的镇狱阎罗,孟婆能在这里守桥三十载,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因此众人心中虽都掠过了用强的念头,却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动手。

乾坤望着孟婆身后的那条铁链,脑中忽然想起了阴长生。从黄泉狱的入口进来,一直到望乡台,始终是一条路,没有任何岔道,阴长生只不过先行一步,却已然走得不见踪影。阴长生若是喝了孟婆汤,等着奈河桥放下来,待他过桥后,奈河桥再收起来,一定耗时颇长,不可能这么快就没了踪影;而且奈河桥放下之时,会有轰隆声大作,可自己一路来此,并没有听见这样的轰隆声传来。“想必阴长生是从这条铁链上走了过去。”乾坤暗暗心想,“以他的身手,走这样一条铁链,原本不是什么难事。”

乾坤望了一眼对面岩壁上的两个洞口,其中铁链通往左侧的洞口,奈河桥通往右侧的洞口。他不免感到好奇,向孟婆问道:“铁链那头是一条路,奈河桥那头却是另一条路,两条路有何分别?”

孟婆缓缓应道:“殊途同归,并无分别。”

“既然两条路同归一处,那你这碗孟婆汤,我就不喝了。”乾坤俯身端起一碗孟婆汤,直接翻转手腕,将汤水尽数倒入了暗湖之中,大声说道,“我从铁链行!”

木芷忙道:“乾坤,铁链这么细,又锈蚀得厉害,只怕难以承重。”

乾坤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他认定阴长生是从铁链上走过去的,既然身材魁梧的阴长生都能走,比阴长生清瘦许多的他,自然也能走。

孟婆缓缓转头,白森森的眼窝扫过其余人等,缓缓问道:“还有不饮孟婆汤的吗?”

乌力罕、白玉蟾等人均不作声,心中都盘算着,要像先前通过吊桥那般,先看看乾坤走铁链时是否凶险,最终又能否顺利抵达对面岩壁上的洞口,再决定是弃孟婆汤走铁链,还是饮孟婆汤过奈河桥。

乾坤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想,便道:“孟婆,待我走过了铁链,你再问他们不迟。”

孟婆说道:“这条铁链,三十年来无一人通过,你好自为之。”说话之时,颤颤巍巍地起身,往旁边挪动一步,将身后的铁链让了出来。

乾坤暗暗心想:“三十年来无人通过?难道阴长生不是从这条铁链上过去的?”他心生好奇,但无暇多想,只因孟婆这话令他大感兴奋,浑身热血止不住地涌动起来。他的六道乾坤眉陡然竖起,说道:“好得很!那我便做三十年来通过这条铁链的第一人!”他踏前一步,立在铁链之前。

莫回头

乾坤正准备伸脚踏上铁链,却被一只手从身后扳住了肩头。

乾坤回头一看,见是白玉蟾。白玉蟾摸了摸腰间的酒壶,说道:“我生平只好喝酒,这劳什子孟婆汤,那是决计不喝的。道友,你在这里等着,这条铁链,让我先来走走。”

乾坤与白玉蟾素不相识,但从太乙池畔开始,白玉蟾便三番两次救他护他,只因他身穿龙褐,一直认定他是道圣传人。他知道白玉蟾这番言语,也是出于护他之意,要知道这条铁链三十年来无人通过,必定危险重重,因此白玉蟾想要代替他试走这条铁链,他心下不禁大为感激。他说道:“玉蟾兄,我说了要做三十年来通过这条铁链的第一人,男子汉大丈夫,刚说出口的话,岂能立马收回!这第一人的名头,你就不要和我争了。你若是看得起我,还认我这个道友,不妨借你腰间的好酒,也让我饮上一口,壮壮胆子。”

白玉蟾豪爽一笑,摘下那脏兮兮的酒壶,说道:“我这酒俗气得很,滋味可不大好。”

乾坤丝毫不在意白玉蟾浑身邋里邋遢,也不嫌弃酒壶肮脏不堪,直接接过酒壶,拔去塞子,仰头便饮了一大口。酒水过喉,顿有冰寒刺骨之感,竟是极苦极涩,滋味何止是不大好,完全是难喝至极。然而这口苦酒流入腹中,腹部立刻涌起一阵暖意,浑身血脉运转加快,竟有说不出的舒爽畅快。乾坤不由得精神大振,赞道:“滋味妙极!好酒,好酒!”

白玉蟾哈哈一笑,接回酒壶,说道:“我这酒后劲十足,你喝了酒再走铁链,须加倍当心才行。”

木芷也道:“乾坤,你别托大,千万小心。”

乾坤笑道:“放心吧,区区一条铁链,难不倒我。”他伸出右脚,踏上了铁链,左脚跟着迈出,整个人便离开望乡台,置身于铁链之上。

铁链又细又长,被乾坤双脚一踩,立刻哐当直响,左右晃动起来。乾坤只好平展双手,稳住重心,待铁链平稳下来,这才缓慢迈脚,往前挪步。

忽听身后响起铃铛声,孟婆缓缓念道:“奈河桥上莫回头,回头不入忘川池。忘川池中多亡灵,身死魂灭无轮回。”她的嗓音死气沉沉,这四句总共二十八字,一字一声,如同诵经念咒一般,再加上铃铛声回音交叠,响彻整个地下岩洞,当真如同地府阎罗招魂引灵一般,极是诡异瘆人。

听到孟婆念出第一句“奈河桥上莫回头”时,乾坤不禁向对面岩壁上斜立着的奈河桥看了一眼,心道:“我又没走奈河桥,说什么‘奈河桥上莫回头’?你叫我莫回头,我却偏要回头看看。”当即回过头去,朝望乡台看了一眼,正看见木芷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他不禁暗暗心想:“当初去芷隐谷时,我曾背着你从铁链上走过去,那铁链绝壁悬空,与眼前这铁链相比,都是同等难走。可那时我提心吊胆,生怕失足害你掉下去,如今走这条铁链,我孤身一人,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想到这里,他冲木芷一笑,转回头来,继续向前挪步。

听到孟婆念出第二句“回头不入忘川池”时,乾坤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血黄色的暗湖,心道:“原来这个地下暗湖叫作忘川池。有了金灯花、望乡台和奈河桥,还有孟婆和孟婆汤,眼下又有了忘川池,这条黄泉路总算齐整了。你叫我不入忘川池,难道我会傻到处处与你作对,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吗?”

听到孟婆念出“忘川池中多亡灵,身死魂灭无轮回”时,乾坤又想:“相传黄泉路上的忘川乃一片血黄,虫蛇满布,腥臭难闻,过奈河桥的孤魂野鬼,若是不小心掉入忘川,便受困其中,化作虫蛇,永远不能投胎转世。可那都是道教传说,这忘川池又不是真的忘川,什么池中亡灵、身死魂灭,不过是想引我分神,我可不上这个当。”当下他聚精会神,尽可能不受孟婆的咒词和铃铛声的影响,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然而奇怪的是,乾坤的脑中渐渐生出了一丝昏沉之感,不知是苦酒的后劲上来了,还是一直摇响的铃铛声在作祟。此时他已在铁链上行走了五六丈的距离,只觉得每迈出一步,踏在铁链上,都会产生一种虚浮之感,仿佛脚下没有铁链,空无一物,全无着落。

乾坤勉强走了几步,已来到铁链的正中央。他脑中的昏沉之感越发强烈,眼前的铁链竟出现了重影,不知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铁链摇晃得太过厉害。他抬起一脚,踩了两下都没能踩中铁链,只好缩回脚来。他感觉浑身酸软,昏昏欲倒,脚下几乎站立不住,不得不蹲了下来,用双手抓住铁链,勉强稳住身子,不至于摔落下去。他狠狠地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头痛欲裂。

望乡台上,众人看见铁链并没有任何变化,摇晃得也不算厉害,乾坤却自行蹲了下来,不再继续走了,又是伸手抓住铁链,又是摇晃脑袋,不禁暗觉奇怪。白玉蟾望着乾坤的背影,两道浓眉渐渐凝住。木芷不知道乾坤出了什么事,眼看乾坤有摇摇欲坠之势,心中起急,却又不敢贸然出声询问,生怕引得乾坤分神,一个失足摔下铁链。

乾坤蹲在铁链上,一直耷拉着脑袋。他身处铁链的正中央,是铁链下垂的最低点,血黄色的忘川池近在眼前,仿佛只有咫尺之隔。“哗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他看见脚下的池水急剧翻涌起来,一条条细长的黑影,正在水下疾速地来回穿梭。

突然间水声大作,只见池水裂开一道口子,一条黑影破水而出,高高跃起,迎着他的面部直蹿而来!

尽管头脑极为昏沉,眼前景象模糊,但看见有黑影笔直蹿起,乾坤还是下意识地将头一侧。那黑影堪堪从他的脸旁掠过,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绿光映照之下,只见那黑影是一条红黑环纹相间的蛇,正张开大口,两颗白森森的尖牙极是凶厉。这条蛇一口咬空,摔回忘川池中,随即池水乱荡,竟有十几条蛇从不同方位一跃而起,向铁链上的乾坤疯狂咬来。这些蛇全都布满红黑相间的环纹,尖牙利齿,凶厉无比。

木芷在望乡台上看得清楚,心中吃了一惊:“赤链蛇!”她在终南山中行走多年,认得这种名叫赤链的毒蛇,只不过赤链蛇大多活动于山野之中,只有极少数在水中生活。她之所以吃惊,不是因为赤链蛇毒性剧烈、嗜血凶残,恰恰相反,赤链蛇一向性子慵懒、行动迟缓,极少向人发起攻击。可眼前的忘川池中,无数蛇影飞快游动,行动迅捷,那十几条蹿出水面攻击乾坤的赤链蛇,全都凶相毕露。如此大违常理之事,自然令她吃惊不已。

十几条赤链蛇从四面八方同时蹿起,乾坤身在铁链之上,一时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松开抓握铁链的双手,不停地狂挥乱扫,将半数赤链蛇打入池中,可浑身多处剧痛,一颗颗尖牙刺入肉中,剩余的半数赤链蛇纷纷咬住了他,一咬住便绝不松口,全都挂在他的身上。他抓住一条咬住大腿的赤链蛇,正要拔扯下来,却听水声狂响,忘川池中猛地跃起一大群赤链蛇,竟有数十条之多,向他疯狂咬来。乾坤大吼一声,饶是他头昏脑涨、视线模糊,当此险境,却也不得不踩着铁链,向前仓皇逃奔,以免成为这些赤链蛇的活靶子。

乾坤脚步极快,铁链急剧起伏晃动,当啷狂响。无数赤链蛇闻声而动,纷纷蹿出水面,如同尖刀利剑,不断地攻击他的浑身上下。他原本昏昏沉沉,连在铁链上站立都是难事,此时被逼得快步奔行,脚步自然错乱,只奔出了几步,猛地一脚踏空,整个人从铁链上斜栽而落。

望乡台上的众人看着乾坤躲避赤链蛇,一直看得心惊肉跳,此时见乾坤从铁链上摔落下去,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木芷眉心处的四瓣梅花迅速变色,心急之下,竟纵身向前,跳上了铁链,要向乾坤冲去。白玉蟾深知情势凶险,急忙伸手,向木芷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乾坤急中生智,回手一抡,手臂扫中了铁链。他手掌急翻,在即将落水之时抓住了铁链,阴阳手神力一到,整个人顿时吊在了铁链下方,双脚离池水只有咫尺距离。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却听一声脆生生的爆响,身子顿时向下急坠。他下坠之力极大,铁链原本就细,又锈蚀多年,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么用力一吊,竟从他着手之处断裂开来。“嗵”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栽入了水中,血黄色的池水翻滚涌荡,眨眼间便将他彻底覆没。

“乾坤!啊——”木芷惊声大叫,眉心处的四瓣梅花已呈艳红之色。铁链断开后立即下坠,她已经跳上铁链,脚下顿时一空,也跟着向忘川池中坠去。两条赤链蛇看准时机,从水中陡然蹿起,一左一右地向她咬来。幸亏白玉蟾为了阻止她冲上铁链而伸出了手,这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下将她拉回了望乡台上。两条赤链蛇咬了个空,各自摔回池中。“乾坤——”木芷甩开白玉蟾的手,站在望乡台的最边上,望着乾坤落水之处,满脸急切之色。

乾坤掉入忘川池中,被冷水一激,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只见眼前红光乱闪,蛇影汹涌,他浑身剧痛,已不知被多少条赤链蛇同时咬住。他的阴阳手神力非凡,虽然铁链断开,却一直死死抓住铁链没有放手。这时他无暇多想,抓住铁链,双脚狂蹬,极力向前游去。

乾坤抓住的铁链,是连接对面岩壁洞口的那一截,他沿着铁链而游,片刻间便游到对面岩壁之下。他双手拉住铁链,整个人出了水面,只见脖子之下,数不清的赤链蛇挂满了他的身体。他浑身如有千斤重,挂着这些叮咬不放的赤链蛇,又忍着无数赤链蛇蹿出水面的攻击,在一声又一声的大吼声中,双脚蹬住岩壁,抓着铁链向上攀爬。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岩壁上的洞口。他钻入洞中,躺倒在地,胸口急剧起伏,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响彻整个地下岩洞。

“乾坤?乾坤!”木芷担心不已,望着对面岩壁上的洞口,隔着忘川池放声呼喊。

乾坤坐起身来,从大腿上拔下一条赤链蛇,只见那赤链蛇张口不闭,一动不动,竟是死了。他低头往周身看去,却见所有叮在身上的赤链蛇,都是毫不动弹,尽数毙命。他大感诧异,不明白这些赤链蛇为何会突然死去。他想起那夜在水穷峪的林中林里,无数血蝠叮满了他的全身,那些血蝠也和眼前的赤链蛇一样,纷纷毙命,挂了他一身,当时他身躯一震,挂在身上的血蝠便纷纷掉落。只不过赤链蛇的尖牙极长,深深嵌在他的肉中,他即使浑身抖动,也无法将赤链蛇抖落。

乾坤随手一甩,将拔下来的那条死蛇扔回忘川池中。他全身都是死去的赤链蛇,一条条地拔,不知要拔到何时,反正这些蛇已经毙命,不再继续叮咬,索性就暂且不再去拔。他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望着地下岩洞,望着忘川池,望着望乡台上的众人,尤其是望着木芷。忽然间他放声大笑,笑声畅快至极。虽然过程极其狼狈,可他终究还是通过铁链,抵达这个岩壁上的洞口,做了三十年来通过铁链的第一人。

木芷看到乾坤站起,又听到乾坤的笑声,急切之色稍缓,笑颜顿开,眉心的四瓣梅花颜色逐渐变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乾坤的大笑声戛然而止,出水面后清醒的头脑再次昏沉,眩晕感有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乾坤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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