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汉娜,是克莉丝汀妮小姐的侍女。
我现在正迎接着一个巨大的危机,我跟某个男人,独处了。
某个男人,我只能这么称呼他。
我虽然把他称呼为“男人”,但是事实上,对方可能连20岁都没有。而且,也许他的真实年龄比外表看上去还要来的年轻也说不准。
甚至,对方可能压根都没有成年。
如果只是光外表的话他是当不起“男人”这个称呼的,但他给人带来的威压,准确来讲是对我的威压却远远不像一个20岁不到的人。就连克莉丝汀妮小姐的父亲,达穆尔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其身上的威压都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其原因就是,
面对他,我竟然觉得恐惧。
就算是面对克莉丝汀妮小姐的父亲,我们一族的实际掌权者,掌握我生杀大权的人,我能升起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像是敬畏之类的感情。
但是,面对他。
面对着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了的“男人”这个可能年龄比我还小的“男人”,我竟然会觉得恐惧,而且还是由心底发出的那种如临深渊般的恐惧。
能想象得到当我意识到自己正在恐惧对方的那种惊慌感吗?
我想象不出,但我也不会忘却。
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吧,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受到的
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对某个人油然而生的极致的恐惧感。
倒不是说,对方的外表很恐怖。
倒不如说,正相反。
对方拥有着一张即便是身为女性的我看了以后也会觉得自比不如的美丽容颜,那出色的外表即便是被人当成吟游诗人口中的妖精也不为过。尤其是那一头罕见的银白色长发,更是让他看上去更为显眼。
老实说,如果光看外表,那么正值适婚期的我对其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倒不如说,凡是正值年纪的少女应该都会被其容颜给动摇心神。
但是前提条件是,只看外表。
如果只是外表的话,他确实有着即便是被人一见钟情也不奇怪的魅力。但与之魅力同时拥有的,是完全不输于魅力的威压。
其实威压只是我用的一个形容词,因为我找不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他身上那种奇怪的特质。威严、气质、氛围······该怎么说呢,虽然对方外表很出色到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看他。但他身上却笼罩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用“生人勿进”还是一种比较好听的形容,准确来讲是一看到就会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的诡异氛围。
每每当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往往在还没来得及将目光移到对方的脸上时,就会被他身上笼罩的那股诡异的氛围给一惊,接着就会不由自主的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连自己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情况下,这下意识间的一系列行为,就在本人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时候结束了。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有着这样出色的外表走在街上却没有引起骚动的原因吧。
当然,这是我事后才想明白的事。
因为一开始,我也跟街上的那些普通人一样,被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氛围所影响,就那么下意识的忽略了他。
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却完全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事后想起来,着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不是吗?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脑海里却没有多少对方的映像。仔细想想,我可能也是被他身上笼罩的那股诡异的氛围给影响了,以至于我其实完全没看到对方的脸。在没看到脸的情况下,没有留下什么映像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逻辑上是理解了,但是仔细想来,这也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明明有着那么出色的外表,正常人却想在其脑海中留下关于他的映像都做不到。
这么出色而又独特的隐蔽能力,简直让我怀疑对方是不是从事什么谍报组织。虽然自我介绍时对方说自己只是莉莉娜小姐家的执事,但事实上,对方表现的还真就像是一个执事。
虽然对于身处贵族社会的人来说,执事和女仆这两个象征着专属的称呼不能随意乱用。但对于不是贵族的平民而言,这方面却反而没什么禁忌。听说最近很多有钱的平民商人,为了稍稍体会贵族的生活,都会将家里的佣人称呼为女仆和执事。
我本来也认为对方也是如此,暗地里还曾嘲笑过这些平民,不知道什么是执事就敢随意乱用这种名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这个自称执事的家伙,真的表现的跟个执事一般,礼仪也好、知识也好、对主人的服侍也好,各方面都远远比我这个贵族家的侍女要来的出色。甚至就连品味方面,从小被当作半个贵族小姐而养育长大的我也比不过对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铁证般的事实面前我也不得不承认。
因为对方太过出色,以至于我对于对方是不是间谍的怀疑更深了。
虽然有这么怀疑过,但我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有人将一个这么出色的间谍派到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身边呢。要知道养成一个出色的间谍其耗费的精力财力可是要比养成一个出色的执事花的更多呢。
不会有人这么蠢的。
而且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恐怕也做不到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一切。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执事,但我可以说这家伙完全可以跟真正的执事一较高下。
这就是我对那个“男人”的看法,在发生那件事之前的。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对这个“男人”的看法连同映像都彻底改变了。
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种,简单而又肤浅,只停留于他展现出来的外在和行为观点了。
我不确定发生那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但从结果而言正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才使得我得以窥见连他那主人说不定都不知晓的一面,那让我对其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的一面。恐惧到以至于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在脑子里浮现,只能用“某个男人”这种暧昧不明的称呼来在心里代指他。
而现在,我正与这个让我觉得恐惧的男人独处着。
其实,算不上独处,因为我们此时正位于随时都会有行人经过的大路上。而且我们俩的主人现在也在我们肉眼可见的地方。
但即便是这样,
即便从刚才开始对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话都没有对我说上那么一句。
但,
那名为恐惧的感情却已经不知不觉间在心中开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