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山顶上终于透出了一点光芒,炽热的朝日逐渐从山后探头。四周草木上皆凝聚着一颗颗珍珠般晶莹剔透的露珠,在不远处也听到了鸟的啼叫声。
新的一天来临了。
采屏郡主三人一整夜,竟然是站着打瞌睡的。
萧灵玥在日出时,便起身了。她稍作梳洗,亲自去采了些甜美多汁的果子做了顿简单的早膳给所有人享用。当然,不包括采屏郡主三人。
她叫醒了采屏郡主,她睡眼惺忪,毫无朝气却又脾气暴躁地骂:「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谁让你们这么早叫醒本郡主的?」
「这里不是你府上。」萧灵玥厌弃地鄙视采屏郡主,她最厌恶的就是这些好逸恶劳的大小姐。
采屏郡主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位姑娘,求求你放了我吧!」采屏郡主泪眼朦胧地哭哭哀求。
在一旁吃早膳的萧佳弥听见了,装作无心的说:「我们家小姐呢,对我们好。但对某些不值得的人,她可以说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说不定,你明天就……」萧佳弥说到这里就停下,看着采屏郡主,怜悯地摇了摇头。
采屏郡主三人听见后,都吓得怛然失色。
「姑娘,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什么也答应你……」采屏郡主哽咽着说。萧灵玥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为甚么要来这里?」她还是问了昨天的那句话。
采屏郡主沉默了。萧灵玥看得出来她这是犹豫,对回答这个问题有顾虑,萧灵玥转身又走回了徐清玉的身边。
「我说我说!我甚么都说!」采屏郡主慌张急躁地喊。「我爹爹让我来巡视荒野地区,说是如见到一大群的人,又不肯表明身分,就杀无赦。」采屏郡主眼角掉着一颗泪珠。
萧灵玥听到后,又问:「你爹叫什么?」
采屏郡主知道自己不说的话,可能命也没有了。「他叫顾斌。」她扁了扁嘴。
「你呢?」
「顾晶香。」
原来「琏」字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萧灵玥被困在荒园里,徐清玉他们就遇袭。她前思后想,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或许,「琏」不是代表名字。
「顾斌为甚么要杀人?」萧灵玥突然放出一个问题,却又像是喃喃自语。
「谁让你直呼我爹爹的名字!」采屏郡主呼喝道。当她对上了萧灵玥锐利的眼神时,却垂头小声咕噜了一句:「他好像说是有个朋友让他帮忙,爹爹又离不开京城,就让阿昼阿夜跟我来,还让我别称自己为本郡主,以免惹麻烦上身。」
「那个朋友是谁?」萧灵玥像是在黑暗中得到了一线光。
「这个我也不知道。」采屏郡主摇头。「是真的不知道,我发誓,如果我说谎,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不……」
「好了,清玉,放他们走吧。」萧灵玥觉得采屏郡主可能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放他们走了。
徐清玉在解开咒术前,特意提醒叮嘱了采屏郡主三人:「你们好自为之,我们小姐不好惹。」说完,手指凭空划了划,他们三人便跌坐在地上。站了一整夜,也难怪。
采屏郡主一拐一拐,边走边骂这阿昼跟阿夜,「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真是两个废物」「累死了还不扶着我」。采屏郡主想必是愤愤不平,却又不够胆跑去痛骂萧灵玥一番,才迁怒于他们二人。
这两个侍卫真是命苦,跟上了这么一个刁钻的主子。
马车上,采屏郡主抱着膝盖托着头,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糟糕了,我为了回家,竟然说了这么多给那贱人听,爹爹会不会骂我呢?啊,怎么办……」
听到采屏郡主说的话,阿昼安慰她:「小主子不用担心,主子定然不会知道您说多了的。我和阿夜跟了小主子您,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出卖您的。」
「你也知道我是你们的主子。」采屏郡主说。「整天小主子小主子的,烦不烦,厌不厌啊?你的主子是本郡主,不是平王!」采屏郡主训策。
「是,主子,请主子恕罪。」
——
采屏郡主走了之后,萧灵玥便带着所有弟子乘马启程回去天扬峰。来往中原和西域的路程中,需要经过一座城镇,名叫白云城。
白云城处于中原与西域之间的边境,普普通通的一座城镇却带着一丝不遗和的异国风情。建筑的墙壁都涂成了纯净的白色,屋顶都是尖尖竖起的。远看就像一片飘在蓝空中的云朵,顾名思义,这就是「白云城」的由来。
萧家的人去中原的时候,每次都会在白云城稍作停留,留宿一夜后才继续赶路,所以城中的人对萧家都十分熟悉。加上萧家人都很有教养,待人有礼。平时发现城里有妖邪作祟,或者是有甚么麻烦问题,萧家人也会尽力帮忙解决,在白云城尽得民心。
赶了几天的路,眼看就要到白云城了。萧灵玥见所有人都在马背上颠簸许久,筋疲力尽,便在路边休息一下。
她从马背跨下,在袋子里拿出拿出十几个包子,分给徐清玉他们垫垫肚子。他们都靠在树阴下乘凉,边喝水边吃包子,狼吞虎咽的。
「弥儿,我去树林里方便一下。如果小姐问起,你替我转告。」萧皓琛交代萧佳弥。
「知道了,哥,你去吧。」
萧皓琛转身就走进树林里,很快就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就像是坠落进了一只庞大的老虎的嘴巴里,咽下去再被消化掉,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奈的是,警觉性极低的萧佳弥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写意地享受美味的中原风味肉包子。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决定继续赶路,以免耽误行程。这时候,萧佳弥突然提醒大家:「小姐,我大哥还没回来!」
萧佳弥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详细告诉了萧灵玥。萧灵玥想了想,决定带上萧佳弥,亲自进去看看里面究竟何方神圣。
众人在外面等着,当他们二人进去后,也跟萧皓琛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进去以后,树林里百卉零落,一棵棵黑漆漆、凋零殆尽的擎天大树耸立在两旁,形成了一条小道。树根四周,慢地枯叶,毫无生气。但放眼一看,周围也看不到穿白衣的萧皓琛。
越走越深,越深越暗。
远处又一阵熟耳的风铃声。
「哥,你在哪儿?」萧佳弥对着燻黑的大树喊叫,无人应和。她不死心,又叫了几回。
走着走着,前头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两变得路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树生长的位置也是毫无差距,萧灵玥和萧佳弥都不可思议地停下来了。
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左边路口一棵树上的枝头,居然挂着一个风铃。那个风铃浑身玉白剔透,看着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物质。它形状像一个倒转的茶杯,底部挂着一个精致的银白色的穗。
风起,铃铛晃了晃,那声音的确是之前听过的风铃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萧灵玥的嘴角微微上扬,向着风铃的方向坚定走去。
萧佳弥看着那个风铃,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亲切感。心想可能大哥也有这种感觉,才会失踪的吧。
萧佳弥抛开无谓的猜测,赶紧快步跟上了萧灵玥。
地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被一些若隐若现的银丝缠着,胸口起伏,像是一个死亡了的活人。幸好,看来只是昏迷了。
他就是萧皓琛。
「哥!」萧佳弥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前。
萧灵玥立马把她拉回来,「你又冲动。」她看着萧佳弥,摇了摇被汗水浸透的头。
萧佳弥满脸尽是不愤气和无辜。
萧灵玥用地上的树枝挑起一丝银丝,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并没有甚么不妥的地方。
把树枝仍在一旁以后,她使咒术,萧皓琛身上的银丝便如流水般退去了。
「小姐,这是甚么?」萧佳弥惶惶不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