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时间会磨平一切。
闫晓莹退婚的事件，随着任重几巴掌打下去，算是彻底落幕。
几天之后，闻风而动的媒婆开始上门。
但没多久，再也没有媒婆登门给闫晓莹提亲。
同时，村里有个传闻，闫二爷家的小英，看上任从军家的任重，就等着算好日子订婚呢。
月底，集市前夕。
去地县的任从军终于回来了。
夜晚，小院枣树下。
方桌上摆满饭菜，破天荒的丰盛无比。
显然，这是沈凤英为了自己男人辛苦奔波，特意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不过，这会儿沈凤英却只能很无奈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家男人，拎着拖鞋底子，把自己儿子撵得鸡飞狗跳。
“你个小混蛋！会两下你能耐了是吧？！”
任从军手抓着塑胶拖鞋，一指任重：“你给我站住！”
任重脸不红心不跳，猫在老妈身后，嘿嘿地讪笑。
“你还真长能耐了你，你二爷家的事你也敢掺和！”
沈凤英看不过去，插了一嘴：“儿子又没错，那个姓冯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谁不知道？我看小英跟他散了到是好事。”
任从军被这娘俩气的嘿嘿直笑，瞪了自家媳妇一眼，埋怨道：“要不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就是被你惯得！”
沈凤英这话不乐意了，柳眉一竖，啪地一拍桌子。
“就我惯得咋啦？！小重有啥错？小英真要是嫁给那种人，才是跳了火坑。我看揍得好，要不是小重当时拦着，我也踹他几脚。”
任从军悻悻的，把拖鞋扔到脚底穿上，无言坐回座位。
横眉冷目瞪了任重一眼：“滚回来吃饭！”
任重赶紧乖乖的坐回去，殷勤地帮着老爹倒好一杯酒。
任从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满嘴苦涩。
横了儿子一眼，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说吧，你不是能耐么？村里都传疯了，说你小子跟小英在搞对象！你说咋办吧。”
任重一个头两个大。
任从军中午刚到家，就被闫二爷叫了过去。
一直到了饭点，这才刚回来。
回来后二话不说，脱了鞋底就开始满院子追着任重揍。
“好啦。你这刚回来就骂这个训那个的，非得把威风摆在家里好看？”
沈凤英到是看的开，夹了一筷子炒肉丝放到任从军碗里。
任从军酒杯桌上一顿，指了指任重：“你说的轻巧。那你说，他和小英的事咋整？”
沈凤英看了看自己儿子，舒心的笑着，叹息一声却满满的感慨：“没成想啊，当初才这么点的小玩意儿，一眨眼，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沈凤英拿着筷子比划了一下。
嗯，就一筷子长。
任从军把酒杯端起还没送到嘴边，听沈凤英这话，立马又顿到桌子上。
“这酒没法喝了。”
沈凤英杏眼一瞪：“不喝就别喝！小英我看着就蛮好，咋的，你任从军外面混了几年，，眼光高了是吧？是不是看我也配不上你了？”
任从军撇了眼媳妇，嘀咕一句：“瞎咧咧什么呀你。”
“孩子们要是愿意，我没啥意见。就是吧，可我总觉得别扭。”
沈凤英啃着馒头，嘟嘟囔囔的吃饭：“是儿子订婚，你别扭个屁！小英要模样有模样，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小英能当我儿媳妇，那你任家祖坟可是烧高香了。”
“那就给他们找个日子定下？”
“定！省的夜长梦多。”
沈凤英拍板，这几天给小英提亲的可不少，这么好的儿媳妇可不能跑了。
任重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就定下来了？
好歹你也得问问当事人意见吧？
沈凤英乐滋滋的端过自家男人的酒抿了一口，辣的一皱眉头：“马尿都比这好喝。”
任重不理会老妈嘴里的病句，可怜巴巴的开口：“你们好歹问问我意见吧？”
沈凤英瞄了儿子一眼，继续吃饭：“有你啥事？吃你的。”
任重急了：“这是我终身大事！怎么就没我事了？”
任从军端起酒杯一口干掉，哈着酒气，瞥了眼儿子：“咋的？你不愿意？”
任重张张嘴，冷不丁却不知该说什么。
说不同意？那不是自己骗自己么？
闫晓莹真的嫁给别人，任重心里绝对接受不了。
而且闫晓莹明显一颗芳心镌刻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在装下别人。
要说同意，这婚事一旦订下，以后咋办？
任重叹了口气，两世为人，心里还是割舍不下云乔。
任从军看儿子沉默，以为他真的有别的想法，刚想开口问，发现闫晓莹从大门走了进来。
任从军一打眼色，夫妻之间的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
沈凤英热情招呼闫晓莹坐下，又从灶房里拿副碗筷出来，放到未来儿媳妇面前。
“从军哥，嫂子，我，我真的吃过了。”
“再吃点。这几天被那事情闹得，你看这脸蛋都瘦了。”
沈凤英根本不给闫晓莹机会拒绝，三两下，闫晓莹面前碗里的菜几乎冒尖。
闫晓莹偷瞄了眼任重，脸蛋红红的，笑的很是腼腆：“刚才在门口就看你们说的热闹，说啥呢？”
任从军性子耿直，直接了当开口：“说给你俩订婚的事，这不刚想问这小子呢，你就来了。”沈凤英桌子底下掐了把任从军，隐晦地瞪了一眼。
闫晓莹一张俏脸顿时羞的红似火，脑袋低的都快杵到碗里。
任重在一旁如坐针毡。
老天！
自己摊上这个爹，也是够够的了。
好大半天，沈凤英才把气氛缓和过来，一个劲的招呼闫晓莹多吃菜。
“这里也没外人，我，我就直接说了。”
闫晓莹勉强吃了几口菜，小嘴叼着筷子愣了半天，从脸色通红地说道。
“说说说，都是一家人，有啥不好说的。”
沈凤英桌底下踹了一脚刚想开口的任从军，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我，我没意见的。就是，就是，我想问问小重……”
任重早就食不知味，听到闫晓莹开口，老妈在一旁那眼神虎视眈眈盯着，一时语结。
闫晓莹看着任重纠结的模样，以为任重不同意，俏脸霎时苍白。
嘴唇微微哆嗦着，美眸瞬间泛起水雾。极力压抑着心里巨大的失落，一字一句地说着：“小重，你，你是不是，不愿意？”
看到闫晓莹失魂落魄的样子，任重心里好像重锤砸了一般。
“我愿意啊。”
一旁的沈凤英也被任重这幅纠结模样吓了一跳，以为儿子真不同意呢。
听到任重说愿意，搂头就是一巴掌：“愿意你还这幅鬼样子！你看把你小姑吓的。”
任重缩缩脖子，看到闫晓莹含着泪笑的山花烂漫，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呢，我有个事要商量。”
“你有个屁事啊，剩下的事就我们大人的事了，你俩小的该干嘛干嘛去。”
闫晓莹笑着一拉沈凤英胳膊，笑着轻声道：“嫂子，你就让小重说吧，他可有主意了。”
沈凤英握着闫晓莹的手，那叫一个满意。扭头瞪了眼儿子：“就你话多！那你说。”
任重早就想好，开口道：“爹娘，小英姐，我是这么想的。”
任重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咱先说实际的吧。这次小英姐跟那个冯家退婚，家里的钱用了五千。这批货全部卖掉，估计也就三万块钱。现在总的算起来就剩两万五千块，就算牛霆庄那边能赊欠一部分，离地县三轮车厂订单还有一万多的缺口。
要是现在我和小英姐订婚，里里外外怎么的也得五六千。”
闫晓莹在一旁急道：“我，我跟我爹说了，不要彩礼的。咱们，咱们走个形式就行。”
话一说完，立马羞的躲到沈凤英背后。
任重笑的很尴尬，咳嗽一声，打个掩饰接着说道：“咳咳，就算是这笔开支省下……”
“那不行！咱不能让小英受委屈，彩礼别人家多少，咱出多少！钱的事你甭操心！”
沈凤英斗志高昂，马上要做婆婆的人了，气势立马不一样。
任从军一咬牙，狠狠点头：“对！钱的事你别管，有你爹呢。”
任重瞅了眼老妈，看到她和闫晓莹好的跟亲母女似的，就知道自己以后在家的地位堪忧。
“好吧，订婚的钱暂时放在一边，可这一万块钱的缺口怎么办？”
任重喝了口绿豆汤润下嗓子，然后继续说道：“这是一件事。另外，咳咳。”
任重瞄了眼闫晓莹，发现她正瞪大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顿时想说的话没了底气。
娘咧！
咋整？
编不下去了！
想当渣男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啊。
“另外个啥？你到是说啊。”
沈凤英在一旁急不可耐，这熊孩子啥时候学会这么讲话了？跟说评书似的，末了留个悬念让人着急。
任重都不敢抬头，很没底气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我，我才十六岁，这么早订婚，要是，要是上学被同学们知道了，还，还不笑话我？”
“还有就是，职校得，得三年才能毕业，我，我到那时候才十九……，小英姐都……”
闫晓莹一愣，她忽然想到，自己比任重大三岁，真到了结婚年龄，可任重年龄却不够，那会儿自己都成老姑娘了。
难怪刚才小重愁眉苦脸，原来是嫌弃自己年龄太大……
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小重肯定会让人说找了个年龄大这么多的老婆。
闫晓莹一颗心跌倒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任重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年龄！
“那，那算了吧。以后，以后小重找个年龄合适的。”
闫晓莹大颗泪珠滴落，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不顾沈凤英阻拦，抹着眼泪苦着跑了。
任重赶紧追出去，在胡同里拦住闫晓莹。
抓住她胳膊，急道：“我，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被人说闲话，怕你等不了我！”
闫晓莹一愣，随即破涕为笑，娇嗔地锤了任重一下，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不怕被人说闲话，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我就一直等下去。”
任重顿时舒了口气，看看胡同里无人，伸手替她擦掉眼泪，看着闫晓莹的眼睛，柔声说道：“姑姑，我做你的过儿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