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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一样的青里子

三天过去了,在紧张有序地忙碌中,戎寨的各项重大工程也在顺利推进中,虞南书和姬无珐各带着一百多匹良马和粮食、布匹也回到了翠竹山。

少主从这批良马中选出四五十匹堪当军骑的好马,编入了‘枣园’练兵场,使这里的军马数量超过百头,墨骑才算是名副其实了。

按照公输父子和范豹一起设计出来的建造图纸,选矿、洗矿融为一体的旋转流板在不分昼夜、静心施工的工匠们协同努力下,主轴和少部分流板已经被制造出来;小水塘上游所有存在隐患的储水单位也被滑力子带领下的墨徒们整顿清理完毕,解除了洪水来临时骤然形成的堰塞湖泄洪威胁;范豹亲自指挥下的固堤升坝工程也接近了尾声。

最忙的,却是带领数十名墨徒,连轴干的青里子。

公输老人精巧坚固的碎石机,东西好用但数量有限,少主急从各处运回来三四台,这样,碎石工地上共计六台碎石机就基本够用了,青里子给每台碎石机安排了十位墨徒,分组分工开展粉碎工作,为提高出品效率,加快研磨进度,他亲自从山里挑选出二三十头精壮的驴子,搬来十几具磨盘,放在已经搭建好的十几架磨棚内,每个磨棚又安排了五名墨徒,负责入料、出浆、赶驴,整个碎磨工地,近百名墨徒,在青里子的统一指挥下,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推进着这项核心工程。

人们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情,时间便会流逝的飞快,精明的青里子,发现自己这样管理起来,虽然能面面俱到,但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时间上,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他开始动起了脑筋。

经过几天的工程监督,他在碎石工地评选出一个碎石量最大、工作效率最高的工作组,把这个工作组长任命为碎石工地的主管,全面负责碎石工作。又从十几架磨棚里,找出一个出品率最高、管理最规范的磨工组,把这个组长任命为磨石工作的主管,承担起管理磨石工地的全部责任。

他对这两个组长说,谁能在最短时间里,率先保质保量的完成自己指定下的工程量,他便向少主建议,提拔他为墨侠的百夫长。受到如此鼓舞,两个组长便在工地,领着所属的墨徒,废寝忘食地大干起来,碎石、磨浆工程进展均十分迅速,过了三四天,松子巡视山下所有工地时,见这热火朝天地劳动景象,深为感佩,他特意请来青里子,详细了解,在得知他的管理办法后,少主极为赞赏!他当即准了青里子的提议,把那位能干的墨徒破格提拔为百夫长。

随后,他又在现场立即请来范豹和师仪,请他把青里子的劳动竞赛和用人办法,迅速推广到其它工地去。

本来就对青里子暗暗留意的少主,从这以后,便更加倚重他了,闲下来的时候,他便经常叫竹霄子把青里子请上山来,和他深入讨论易经道法,御将统兵之术,两人对很多问题都有着共同的见地,甚至对于墨家未来的生存发展,青里子也有他不少独到、切实的看法,这让松子更加惊喜、备感宽慰。

见青里子只懂些粗略的防身武技,韩松子甚至有了亲授他剑术的想法,可毕竟都太过忙碌,他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了,只好把这事情暂时放在一边。

在青里子切实高效的劳作机制激励下,戎寨小水塘上游的水患整治、小水塘堤坝的加固升高、原矿石的碎磨以及核心流板部件的建造等工程,都陆续接近了尾声。

率先完成的,正是青里子督办下的碎磨工程。

接着,公输老人和范豹也完成了输水管道的排设,至此,万事俱备,就等已经高高竖起的水冲旋动式主轴尽快合龙,便可引水启动洗选金矿的流板转动,筛选出既属于墨家,更属于天下苍生的滚滚黄金来。

这天傍晚,带着一身的疲惫,从‘枣园’练兵场刚回到松林坡家里的松子,还没来得及把韩璧沏好的山茶喝上一口,竹霄子便匆匆跑了进来,告诉他,晏柯从浐河来了飞鸽传书。

豆灯下,松子忙打开密简,迅速看完后,他露出几天来竹霄子都没看见过的笑容。

竹霄子看见少主舒展了眉头,自己不禁也高兴地问道:

“少主,浐河肯定是什么好消息吧!”

“嗯,头等的大好消息!去,快把范豹和青里子都请到松林坡来!“

竹霄子笑着点点头,正要出门,少主又叫住了他:

”请蔡叔再炒几个菜,我要郑重地庆贺一下!”

看着竹霄子轻快地跑出去,松子端上茶碗,进了书房。

让韩松子没有料到的是,晏柯在密简里禀告说,在疾如病的动员下,不但赞小汉,连他的父亲赞大侠,也答应加入墨家,为墨军的组建出一份力!而且,两人都曾是‘狮戎’最精锐的骑兵之一,通晓强戎的骑兵战术,赞氏父子经过商量,赞小汉就在浐河帮着晏柯他们组训骑兵,他爸会让疾如病带着,尽快过戎寨,亲自训练总部的骑兵!这一下,久久以来,一直困扰着韩松子的骑兵战法问题,得到迎刃而解了!

这还只是其一,更好的消息还在后面。晏柯还说,在辟老伯的帮助下,代虎亲自指导,他们竟然在浐河边开始秘密建设起练兵场和新兵营,晏柯还有了造船的计划!这个消息,更是让他们的少主喜出望外!

松子在书房,把这密简如获至宝般地又仔细看了一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突来的喜悦让他的心情波澜起伏,心情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抑了,他握着这精小的密简,走出书房,来到院中,围着小花园,轻快地踱起步来。

他朝山上竹林的方向望去,心里默默说道:

“师傅,咱们墨家,很快就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强大的骑兵部队了!”

山风带着深秋日渐阴凉的寒意,一阵阵袭来,松子身上的短衣被汗浸透后,又被他的体温给自然烘干了,可即便如此,身上还是感觉有些冷了。

他正准备回到屋子里去,身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松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韩璧,拿着一件洗得缩了水的青布深衣走了过来,她笑吟吟地抵过衣服,轻声说道:

“蔡叔快炒好了菜,都是你和豹哥喜欢吃的,天有些凉了,你也别在外面老呆着,会受凉。”

松子点点头,接过衣服,就听见了院门口传来的范豹和青里子说话的声音。

他走了过去,范豹看他的表情,依然入往常的淡定似水,他微微一怔,也没多说什么,便随着少主,快步走进书房。

蔡叔已经摆好了酒菜,松子和范豹、青里子一同入了座。

“有什么好事情吧?快点告诉我们吧,咱的少主没什么喜事,怕也不会破费炒这么多好菜来招呼咱们。”

范豹终于沉不住气,以他一贯的心直口快,笑着开口说了话。

“你们几个,都猜猜看!猜错的,罚酒一碗。”

松子也来个故弄玄虚,他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把目光先盯在范豹脸上。

“我想想,嗯,肯定是‘枣园’的骑兵练成了,咱墨家的第一只骑兵在你手上诞生了!咱,再也不怕那些戎贼用他们的冷骑兵来偷袭咱们了!你的汗水,没有白费!”

范豹喝了一口酒,说话的语气十分肯定。

松子转过头,淡淡地看着青里子。

青里子笑了,他高兴地说道:

“我猜,应该是少主又得到了对咱墨家未来招兵买马有大用处的人才了!他才会这么高兴!”

松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朝青里子笑着说道:

“给范执事把酒斟满。”

范豹狐疑满腹地看着青里子倒酒,还有些不解,他紧盯着少主,想在他脸上找出些答案出来

“青里子猜对了!”

范豹微微一怔:

“真找到了人才了?不会是在浐河吧?戎寨,不就是青里子刚提拔起来的那个百夫长?他是个人才,可也不值得咱少主这样高兴吧?”

“好,不愧是咱的总执事,这次猜得极准,可,这酒,还得罚。”

韩松子故作严肃状,淡定地看着范豹,直到范豹瞪大眼睛,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才高兴的接着说道:

“浐河,已经开始建起咱们墨家在总部之外的第一个练兵场和新兵营,疾如病,给咱们组建骑兵部队,立下了大功!他不但把我在蔡庄救下的戎人说服成为咱们的骑兵教官,还把他的师傅,也就是这个戎人的父亲,也给说服了,近日就会加入咱们戎寨的骑兵训练之中!”

“哦!这个晏柯,花子宣,可真是争气啊!还有这个疾如病,不但会猎捕‘大虫’,还会替咱们招揽人才!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酒,罚得我心里舒服啊!”

范豹听了,也和他们两个一样的喜上眉梢。

“这下,咱们的骑兵战斗力就更有保障了!来,我提议,咱们三个,为浐河的兄弟们干上一碗酒!”

范豹越说越高兴,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端起酒碗,少主和青里子随之起身,三人碰了碰酒碗,各自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互相看着对方的酒碗,几乎同时大笑起来!

这笑声,透着对墨家的赤诚,它投进这翠竹山里,使得这晚风,在这满屋子飘逸着的酒香里,也充斥着这高兴的味道。

松子看这酒已过三巡,他收了收情绪,缓缓的对着两人说道:

“随着选洗金矿的各项工程陆续进入尾声,范执事也将离开戎寨,我准备让青里子过浐河一趟,今晚,就想听听你们对咱们的练兵,还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范豹听了,沉吟片刻,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少主,又看着身边的青里子,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少主既然这样决定了,我坚决服从命令。问题是我走了以后,戎寨的练兵和金矿的工地都要少主操心,浐河需要一位有谋略懂兵法的人去督战,青里子,你虽然年少,但精明好学,少主和我谈过多次,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少主把浐河交给你,是在给你压担子,你要勇敢地挑起这副重担来啊!”

说完,范豹话锋一转:

“我认为,目前浐河既然已经开始建立咱们的军事基地,就得在一切谨慎、保密的前提下,精选良马、迅速扩兵,戎寨得准备做好财力和人力的双重保障,浐河的兵马、储备,得着眼于在当地解决,如果从戎寨运送粮草物资,则动静太大,容易走漏风声。”

松子点点头,青里子的方脸透出淡定,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静,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去应对范执事的提议。

范豹轻轻抿了口酒,和少主等着青里子。

“少主、范先生,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说话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兄长海涵!”

松在和范豹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我认为,当前招兵买马自然是要紧的事,可最要紧的,却是我们的军制设立、执行问题。”

“少主和我谈过他这方面的考虑后,我极为敬佩和赞赏!在义堂,我通过反复思量,想把我们墨军的军制按照少主的基本思路,全面建立起来,在完成这项工作之后,才能全面启动我们的招兵买马工作。”

韩松子听了这话,突然沉下脸来:

“你的意思,是我‘枣园’练兵显得鲁莽、急躁了?没了你的那军制,我这还练不出墨军了?”

青里子见少主动怒,大吃一惊,忙从案边站起,拱手回话:

“少主莫怪!青里子说话直率,但听少主命令,绝无二话可说!”

范豹看着这两人的一怒一惊,不由得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手扶着青里子:

“少主这是在夸你呢!傻小子!快快坐下。”

韩松子也爽朗地笑了,这个鬼范豹,还真没有他看不出来的!他看着还有些诚惶诚恐的青里子,高兴地说道:

“你这话,正说到了点子上了,我不再打断你了,请继续吧。”

青里子一时释然,重新正坐在漆案边,不慌不忙、有条有理的继续谈他的军制:

“咱们墨家,宗旨是济世救民、非攻兼爱,我们的墨军,就得围绕这个宗旨去练兵,而且,咱们的墨兵,不同于其它列国兵士,他们的兵士基本都是征召而来,兵士几无粮饷,而我墨兵,自愿从军,当兵自是为了济世救民,世界大同,但粮饷也得给,而且要比列国给的多,如此,当兵的墨徒家里就更有了生活来源,大家自会甘愿从军,如此,也可体现我墨家一切为百姓的宗旨。”

“我们还应该设立军户军功制,凡参加墨军的墨徒家,无论人在何地,一律视为军户,家里不用缴纳田税,可由墨家统一代缴。要依据战斗中的杀敌数量,确定军士的行伍等级和赏赐数量,立功显著者,其家可迁入戎寨,不再从农,享受戎寨对荣军属统一配给制,如此一来,墨兵的从军就有了现实的意义。”

“墨军里面严格执行‘大同制’”,践行‘兼爱’。就是说普通军士和什人、两人、乃至卒领、戎领、旅帅的军饷差别不大,官兵同灶、同住、同睡,上下平等,禁止违规随意责罚兵士,一百人配备一名墨辨,负责日常墨兵的思想训练,卒领负责打仗,墨辨负责教育,逐级而上,都有不同阶层的墨辨,如此,便可将整个墨军的建军思想,牢牢控制在墨家理念之中,使墨军真正成为推广墨家思想、建立公平、非攻的大同社会的武装力量。”

“另外,要建立严格的军事奖罚制度,不准墨兵随意进入百姓家中,不准墨兵白拿百姓财务,不准墨兵随意分配战利品,不准墨兵调戏民女等,要让严苛的军规成为墨军区别于其它列国军队的显著标志,任何人不得违反军规,否则一律处死。”

青里子说完这些,长舒一口气,他看看少主和范豹专注倾听的神情,便知道,他们对他的设想已是发自内心的肯定了!

范豹对青里子的一系列构想,极为震惊!他放下了酒碗,一直沉浸在思索中,他更加佩服韩松子了,从他对青里子眼光如炬的仔细观察到工地上的果断提拔,深深敬服!他和青里子交谈了几次,竟能看得出这个少杰的不同凡响,他提出的军制思路,不但和墨家的思想保持着高度一致,还独具自己的光辉见解!

韩松子更是油然欣慰,青里子的详细思路,更加完善了他的建军想法,他默默点头,心里基本了又做出了一项事关全局,影响未来三十年墨家发展思路的重大决断。

夜渐深了,三个人就在这书房,一直商量着浐河练兵的人事安排,最终,范豹和青里子都同意少主的部署,即由青里子挂帅,和代虎、晏柯组成浐河练兵指挥组,负责浐河招兵、建制、训练骑步兵的总体事宜,由花子宣负责后勤保障和医务工作。

鉴于青里子负责的碎磨工程已经完成,少主连夜行一密简,明日一早交予范豹和青里子,让他们带一五人小队,携部分医用物资和钱粮,秘密抵达浐河,协助青里子展开练兵工作。

青里子推荐自己的副手、巡防总队长火大牛接替自己的职位,他名虽粗蛮,可实际上为人正直忠厚,会搞好内外协调工作。

范豹见松子太过勤苦,建议让滑力子给他分担征兵工作,至于军制的创建、修订,他建议把竹霄子用上,一是锻炼,二是他也是巨子培养过的人,少主用起来得心应手。由青里子和他总负责,应该能办好这件大事。

这些,少主都一一应允。

待竹霄子把二人送出院子时,已近午夜了。

松子又是彻夜难眠,他索性叫来竹霄子,和他一起喝茶聊天。

对少主分配给他的新任务,竹霄子怕自己不能胜任,有些犹豫,但在韩松子的鼓励下,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畅想着戎寨即将初步实现的兵强马壮、经济繁荣,两位身系墨家命运的青年人不禁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们,干脆穿衣起床,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一直谈到了天色显出鱼肚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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