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头绪,言辛辰顿觉轻松许多,穿着松垮的外袍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床头轻柔纱幔,寻思着如何去慈恩寺一探。不过心儿却让他别轻易妄动,将军府位高权重,有很多机密文件存于府内,除了内宅女眷所居之处,外面全是巡逻的士兵。以他一人之力难以出府。不如耐心等待,寻找机会正大光明的出府。
话虽有理,可是不知这机会要等到何时。心儿在府中被她继母压制,毫无权利地位,偶尔出府都是一堆人随身“伺候”,美名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实则是为了监视。因此她极少出府,平时仅在院里读书练功。
既然暂无它法,言辛辰只得作罢,心儿已闭口不言,想必是睡着了。言辛辰在床上辗转难眠,孤独彷徨之感悄然而生,瞬间吞没他的五脏六腑。他想家了,不知道身在二十一世纪的老父母亲收到他意外身亡的消息,会不会悲痛欲绝?还有他小租房里那只懒猫,会不会自己到外面找食充饥?他一丝魂魄留这里,还能做些什么?如果心儿最终拿回她的身体,那他又该何去何从?他想尽快找到慧明,问清玉石的秘密,也许能让他突破困境。或者还能回去,哪怕以鬼魂之态,只为看看父母是否安好。
油灯燃尽,眼前归于黑暗,小屋时而传出底泣声,好似被悲伤笼罩,久久挥散不去。
清晨的空气格外新清,徐徐春风,带着甜甜的花香,吹进庭院,院中一俏丽的身影正握着软剑腾转翻飞,灵活的身法带动其像游龙一样在周身上下穿行,最后她足尖轻点,身形轻盈跃起,落地时手挽一个剑花,平刺,收势!剑气四散,震的树上玉兰花摇摇欲坠。
“好!好!小姐真厉害!”一旁的小翠赞叹不已,见心儿收剑,立刻奉上茶盏。
心儿接过茶盏轻抿几口,便让小翠准备热水沐浴。心儿沐浴更衣时一直是闭着双眼,正奇怪为何言辛辰一直无声无息。穿上衣裙后便轻唤道“言大哥?言大哥?”
言辛辰半响才回应“心儿什么时候醒的?”
“卯时日出之时”心儿想了想又道:“昨夜你出来时是戌时日落。我想这是我们交换的时间。”
“嗯,那我们要在这个时段确保独处,一定要小心行事。”
“言大哥,稍后我会去找父亲商量去慈恩寺祈福,如果父亲答允,徐氏也不能阻拦了。”心儿整理了下衣裙,头上还缠着纱布,虽说额上的伤并不深,但肯定会留下伤疤,对于女子来说,仍是不愿让他人看见。
心儿带着小翠走出庭院,向丫鬟们打听了言父所在,便直奔书房。书房门外站了两名士兵守卫,对着心儿拱手行礼,言辛辰趁机打量他们:虎背熊腰,杀气腾腾,还有那双紧握住腰间刀柄且冒着青筋的双手,让言辛辰直呼:惹不起惹不起,还是光明正大的出去.......。心儿来到门前轻轻敲门,并回身示意小翠在门外等候,便独自进入书房。
言季风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研究桌上的文书,见心儿进来,就将文书折叠收入匣中。他的鹰目扫视着心儿,当目光略过心儿额上的纱布,脸色缓了缓。“你来做什么?”
“父亲安康”心儿施了一礼,“心儿近日因伤身体虚弱,长卧床榻,多日未曾尽孝,今日感觉已无大碍,特来感谢父亲体恤关怀,望父亲见谅。”
“瞧你这小丫头看着安静老实的,没想到怼人挺有一套。”言辛辰听着心儿的一番话,不禁觉得好笑。
言季风自觉心虚,握拳在嘴边咳了咳“无妨,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继而又道“你也该趁此机会好好准备出嫁事宜,毕竟是皇帝下旨,下月底就要纳征,可不能怠慢。”
“是,父亲,女儿也有此打算,不过女儿此次遭难,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想去慈恩寺给母亲烧香祭拜,让母亲保佑女儿事事顺利。”心儿所说的母亲正是言季风的原配——元氏。
提及元氏,不禁触动了言季风心弦,佳人已逝,可记忆犹存。当年相知相守的愉快时光依然能回想一二。哪怕言季风如此铁骨铮铮,冷酷无情,坚硬刀刻般的脸也变得柔软起来。
“也可,嫁人是你的终身大事,本应告诉你母亲。过段时日,你与你继母二妹一同去慈恩寺上香祈福吧。
“是,多谢父亲”,见目的达到,心儿也不多言,告辞退出书房。
回到小院,心儿嘱托小翠悄悄去买一些深色绸缎布匹。她不便出门,只得自己为言辛辰缝制一套男装。
十日后,清晨。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将军府中驶出。前面马车里坐着徐氏和她的女儿言意灵,言意灵拉起车窗帘子,望向后面紧跟着的马车,转身对徐氏说:“母亲,我说言心诚跟本不想退婚,她上次就是蒙骗我们呢!这次居然求得父亲同意,让我们带她去慈恩寺,如果不是爹吩咐,我绝对不让她出府!不知有什么阴谋?!”
“沉住气,不管她想什么,都得过我这关。”徐氏靠着椅背,双手交叠于腹前,眼睛微闭做休息状。
“母亲,可父亲不为她退婚,她真要嫁给康王爷吗?康王爷乃人中翘楚,她根本配不上!不知皇帝瞧上她哪里了?”
“谨言慎行!”徐氏突然喝道,可看到言意灵委屈的嘟着嘴,又放软语气的说:“康王爷母族势微,在朝中无法协助其巩固地位,只能一直依附于皇帝。朝堂上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拥护者各分为两派,势均力敌,时常因争夺储君之位针锋相对。皇帝为了打破此僵局,就需找人扶持康王爷上位,你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威望素著,是不二人选,联姻又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一旦成事,你父亲必全力支持。这样三位皇子在朝中势力就三分鼎足了。”
“那,那就是说只要是将军府的小姐都可以了?”言意灵说完已是满脸绯红。
徐氏怎会不明白自家女儿的心思,已是豆蔻年华,有意中之人也是正常。而康王爷确实风度翩翩,又才华横溢,地位显赫,确实是良胥之选。看来,她应有所行动,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一二了。
坐在后面马车的心儿知道徐氏和言意灵已对她有所警惕。此次能顺利出府,全依仗父亲对亡母残余的夫妻之情。之后的路更加难走,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