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翩翩飘在天上,看底下一群人把她的尸体往坑里丢。
乌云密布天,黑压压一片,黑白灰晕染开来间杂着撕裂纹的闪电,
这显然不是个力气活,毕竟许翩翩也就不到百斤,她就啧啧称奇地看着他们一口气把她丢进去,她的尸体沿着坑边往下滚,米白格纹裙子连着荷叶边滚了一大圈泥,连着她白净净脸颊上都满是黄泥,
她本满头黑发,穿着米白色格纹连衣裙,方领和裙摆上都滚了三层荷叶边,小腿套了双棕色小牛皮的马丁短靴,无忧无虑的坐在街边凳子上咬了一口灌汤包,皮薄鲜美,晶莹剔透的蟹黄流心灌汤包,一个个挤挤挨挨的团在笼盏里,比可爱他妈还可爱,翩翩都不忍心用筷子扎破它们。
直到一根筷子一下子从脑后刺穿了她的眉心,滴滴的鲜血如鸽血粒一样点到灌汤包上,白里透红,很是惹眼。
一道声音从耳后冒出来。
“这女的,难找!”
“是啊,找遍了整个巴陵郡,都给她跑了!”
“今儿个可算逮着了”
“这女的怕不是妖精变得吧,咋能跑这么快啊。”
“哈哈,现在,死都死了,一口热气也不给她留,看她还能跑哪去!”
说话的人现在正满脸正气地围着这个野林子,暗幽幽从深到浅一字顺流的绿叶,阴郁地盖满了整片天空。
乌云密布不见月。
看着自己的尸体四肢歪斜的栽在坑里,许翩翩有些神游天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口小笼包,滑嫩鲜香,看得出店家是用了心,有手艺的,怪不得大排长龙广受好评。
为首的男人剃了光头,白净的额顶盘旋一只赤金大虫,那纹的老虎眼如闪电尾似鞭,做捕食状,看起来只似要从他头颅顶跃出来,只像是要把面前人狼吞虎咽入腹,做了它画中人的盘中餐。
许翩翩定定地盯着,也没想怎样,她就觉得稀奇。
她不知道大古教徒还剩几个,但是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哭过了。
大概就剩她一个了,也许,一个也不剩。
是啊,只有活着的人记得一切,背负一切。
眼泪是无用的盐水,她早就明白了。
幸好她做了万全的准备,许翩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尽管没人看见
猫有九条命,而她许翩翩,还有三条,不过,也够用了。
许翩翩轻快地哼着小曲,如果他们知道,也许现在就不会一铲一铲地黄泥往她脸上盖。
而是会把她浑身叠满符纸,找个天涯海角的旮旯里,封印。
所幸,没人知道。
知道的人,爱她的人,宠她的人,都死了。
纹身的男人呸了一口痰,跟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完全不符,他挑了一下眉,极其冷漠
二人的秘音无声地在彼此脑海里震荡
“拿这些小混混怎么办?”
“不过是雇来填土的,还能怎么办?”
倚在树上的男人穿着旗袍,笑盈盈地。
这抽着烟斗的男人,目似珠翠,吐词字腔圆润,似有曲腔。
身上一身银缎子,在无光的夜晚都有暗光流动,腰掐得盈盈一握,要不是齐耳的短发,且肩宽腿长,真是让女子愧言。
他一下子就笑了,他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的目光一道望向那木然地填制土坑的三人,纹身者感叹道
“道门的道法真是好用。”
旗袍者吐了一口烟,把青铜烟腔抖了抖,接到
“可惜还不够好用!”
“是啊。”
许翩翩悲哀地看着那两人,又在空中打了个圈。
轻盈无物的灵魂,重如泰山的人心。
那三人,一人穿着白褂子,一人穿着衬衫长裤,而另一人牛仔背心,吊着银链的短裤,白底的运动鞋,短发在脑后束起小辫。
许翩翩轻轻地飘下来,她想看看自己这次又牵连了谁。
面无表情地白大褂
满脸横肉的黑衬衫
而这个,是真的有点特别。
刀劈斧凿的脸,眼睫低垂下来,有点乖顺,又有点不羁。
真好看!
许翩翩又跳了一下,这么好看的人哇,死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过,这小子,好特别啊。
其他两人都被术法控制,心音沉寂,只有他。
“我他妈的!这两什么玩意!”
“这女的刚刚就在街上被杀了啊!!!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没反应啊!!!”
“我的天哪,我怎么一转眼搁这儿填土啊,保护费还没收呢???”
“我的鞋我的鞋!天哪,这脏兮兮黄泥地,我为啥要在这儿啊,这鞋新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