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接到万里商号船队出发的消息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令赵祯眉头紧锁的是,路小娄的船队到现在都没有传个音讯回来。
“来人。”
“回圣上,奴在。”
看了眼应声的内监总管,赵祯淡淡道:“近日,可有大米先生从外邦发来的消息?”
“回圣上的话,大米先生还没有任何消息回来。”大太监凑上前,轻声道:“圣上忘了?您与大米先生约定的是四个半月的期限。”
赵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时设宴款待路小娄,两人喝醉时谈及一趟用时,路小娄比的手势是“六”,自己比的是“三”,然后路小娄变成了“五”,自己改成了“四”,然后路小娄才叹气说了个“四有半”,自己才答应下来,并让伺候的下人进行了记录。
“圣上勿要过多挂念徒伤龙体也。大米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有良策武能退敌,亦能占凶卜吉,在圣上面前又知进退明事理。恕奴拙见,此与外邦通商小事,大米先生亦无忧也。”
你就差把他说成神仙了好吧。
一甩袖袍起身,赵祯也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吩咐道:“摆驾,上朝。”
这几天皇帝老板心不在焉他们也是知道的,而且听说最近老板改性了,开始往冷宫废后那里跑了,而且后宫到现在还没发生什么负面传言。这让朝臣很欣慰啊,毕竟只有老板心情好,员工才能过的好。
早朝一顿惯例寒暄后,各司重臣也开始了按序列上奏,只见工部侍郎出列拱手道:“启禀圣上,水泥监目前正常产出,请圣上裁定。”
赵祯想到路小娄走之前也没留下什么遗嘱(?),右手托着腮衬着龙椅淡淡道:“诸位大臣有何看法,尽管只说。”
嗯?
刚说完话的赵祯突然感觉空气似乎燥热了三分,只见一群大臣红着眼睛开始不安分起来。
“启……”
“启奏圣上!”
也不管王曙怎么想,吕夷简手捉着象牙笏板抢声道:“臣以为,水泥之物大有利于大宋百姓,可大肆生产以备需求。”
王曙盯着抢了自己风头却一脸平淡的吕夷简,然后吸了口冷气摆手道:“臣,附议。”
有点难以置信,这些小弟是怎么了?一大早嗑药了一样兴奋,朕也没做什么啊。看着其他人一副惋惜的样子,赵祯觉得差不多能理解这些人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也许这样想也不怎么对,但路小娄离开后,这些人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而且有包拯这个谏言大夫在,要是再不表现一下,可能待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嗯。”赵祯点头接道:“既然诸臣无有异议,那就这样去办吧。”
“遵旨。”
得到答复的工部侍郎拱手后退回了队列,接着,位列枢密使的王曙又走出来道:“启禀圣上,昨日深夜,庆州驻守多时的王益王老将军率两万王师班师回朝。”
“哦?”赵祯闻言精神一怔,起身环视了一番后不爽道:“为何王老将军早朝未到?”
“启禀圣上,王老将军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赵祯本来是想亲自去迎接的,但转念一想当初路小娄率军击退庆州进犯的党项贼寇,自己也不过是特准其佩剑上殿。而只是去庆州打了次酱油,整顿了半个月城务的王益,若是自己亲自迎接被路小娄回来知道,保不齐会心生芥蒂。
想到这里,赵祯咳嗽了声道:“快请王老将军进殿。”
“遵旨。”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戎装的王老将军手持笏板大步流星的走入了朝殿,等看到上座的皇帝老板后,激动的站直身板对赵祯行跪拜大礼,宏声道:“老臣王益,拜见圣上。”
“老将军何必行此大礼!”
顾虑到王益一把年纪,赵祯连忙疾走下阶台,托着王益的胳膊将其扶起:“老将军是朕大宋基业的顶梁柱,一直视老将军为国之干成,知道此趟老将军劳苦功高,莫要再拘此等礼节也。”
王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抹着泪道:“老臣并无劳苦功高之功勋,大米先生才是此战之功臣也。”
递上两份书信,王益拱手道:“此中有臣到庆州后的所见所闻,亦有庆州约五百户百姓的请愿文书,请圣上过目。”
赵祯觉得王益说的话有些新鲜,所见所闻也就罢了,请愿文书是什么鬼?路小娄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百姓联名打小报告了?
不过一想到路小娄平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赵祯觉得给路小娄三个胆子,对方似乎也干不出来。
接过奏章,赵祯开始看了起来,庆州的民不聊生、府衙的残破、附近州府的缺粮困境,越看赵祯的眉头就越深,他能想象的到那种困境的悲凉,等看到后面,赵祯脸色就变得好多了。
一干大臣看赵祯表情变得如此反复,都开始轻声议论了起来。只见赵祯不急不慢看完两份奏章后,让王益老将军站回朝官队列,然后踩着轻步上了台阶坐回龙椅。
“史官!”
“臣在。”一个众人都觉得面生的大臣站了出来,然后接过由大太监转递而来的奏章。
史官打开看完后也震惊不已,连忙道:“这……敢问王老将军,除庆州官员百姓外,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详实?”
“借粮一事自有那延安府的文吏作证。”王益想了想接道:“另外还有那四千禁军将士。”
史官朝赵祯拜了一礼道:“等臣核实无误后进行记录,请圣上谅解。”
“准。”
包拯、王曙、吕夷简三人脖子微歪看了看史官,这种皇帝老板在员工面前光明正大藏着掖着的做法,在他们心中已经立起了不安的FLAG。不过有些要求不能提的尽量不提,但史官是自己人,在不违反做事准则的底线下回去应该会透漏一些才是。
接下来又有了几个表现机会,不过皇帝二号心腹大臣、准二号心腹大臣、三号边缘重臣都已经散发出了浓浓的杀意,那些中圈外圈的三四品大臣根本不敢争,似乎有一个剑圈画在地上,只要举动有一点过激,就要承受三方伤害。
作为老板,看到公司这么欣欣向荣当然很高兴,不过这三个人叽叽喳喳的,有时遇到一两个细节问题,争吵不休确实颇为让人头疼。
“朕累了。”
赵祯自顾自般念叨了一句后,在众大臣惊讶的表情中,被大太监搀扶着径直离开。
“圣上有旨,退朝。”
宣读完圣意的小太监退回了幕后,留下一干大臣半惊半恐的一边离开朝堂一边低头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