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皇帝还是那样整日无精打采的,除了开始提防小人秉性的吕夷简来,大体上还是对朝臣没听之任之的。新上任右司谏之职的范仲淹穿着一袭青色朝服站在了文官队列中,因为有了路小娄和包拯这两个珠玉在前,所以作为新晋旧臣的范仲淹没有被一干朝臣欺凌打压,反而有些拉拢之意。
不过老范是何等人物,当年跟刘太后硬碰硬的上奏章提“撤帘还政”,然后多年工作上的优秀政绩都成了泡影,被贬出朝堂外面玩单机去了。所以这次老范回来,那些刘太后旧党都是提心吊胆的,当初因为太后不喜,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得罪过这位。
“臣,范仲淹,叩见圣上。”
瞧着底下的老臣在第一次上自己的朝便行了个庄重的跪拜礼,而且当初刘太后临政时还因为上谏禅位自己被贬,所以赵祯对这位第一次正眼相看的大臣还是颇有好感的。
“范右谏免礼。”赵祯笑道:“太后临政时,朕便对尔印象深矣,近年在外久待,身体可还硬朗?”
一听皇帝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话来,本来佝偻着身躯的范仲淹立马板起身躯道:“臣身体无碍,尚能尽为圣上驱使也。”
赵祯最喜欢听的便是这种话,员工愿意为自己效力自己才能偷点懒嘛,一想到这儿,赵祯又想到了远在海外的路小娄,不禁点出大理寺少卿的名问道:“今日可有大米先生的书信传来。”
“圣上,臣正要于朝会后上禀。”大理寺少卿出列行礼,呈上一个小漆管道:“今早收到海船飞鸽之信,请圣上观之。”
“快,呈上来。”
等说出口,赵祯有些后悔了,底下范右谏还没退下呢,遂道:“赐,范右谏丝绸十匹赏银三十贯。”
“谢圣上。”
领了赏的范仲淹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退下去站在了包拯身旁,话说这两人同样一身正气,宛如衙前双狮,各一双眉目扫得那有些心虚的朝官都胆战心惊的。
大太监将漆管递给赵祯,以示还未拆封过,赵祯便撕了管外的粘条,打开后倒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看。霎时朝堂一片平静,无人敢扰赵祯思虑,但更多的人想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赵祯发出了一阵在一干大臣心中不亚于毁天灭地的笑声来,是个人都知道那上面应该是记了些大事,不过赵祯这癫狂的有些吓人了,都有些大臣在想着老板是不是失心疯发作了。
“大米先生好算计也。”赵祯大笑道:“前些日子,大米先生到了狮子国,言之用大宋的一些丝绸和茶叶便换了大批金银和特产的廉价珠宝,近日又用便宜珠宝换了西域众多的特产香料之物,欲往沙漠之国发卖。诸位,可有何看法?”
“臣,恭喜圣上。”吕夷简走上一步道。
废话,谁都知道万里商号是皇家暗地里的产业,现在外面跑业务的优秀销售员发回短信说赚的如何如何,皇帝老板不高兴才怪。
不过,再是怎么有些想入非非的人都不免有些担忧,如老板第一狗腿王曙。
“臣,有些担忧也。”
赵祯有些意外的问道:“朕倒想听听王枢相有何担忧?”
“是,请圣上容臣细细道来。”王曙接道:“臣之前听说大米先生此行一去千万里远,更是途经多处戎奴之地,兼海上风雨无常,一路艰险岂得外人所知,只怕大米先生虽得此商利,却也是报喜不报忧也。”
看看,这才是个好员工的表现,只知道无脑奉承老板,肯定耽误公司发展。
“唉。”赵祯瞬间表情暗淡了不少,喃喃道:“是朕之责也,若朕当初一力坚持留下大米先生的话,大米先生也不会受如此之苦。”
这么个鲜明对比,还没来得及退下的吕夷简自然被众人鄙夷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热,连忙道:“恕臣不能附和王枢相之言也。”
“哦,吕相又有何说道?”
“圣上,大米先生乃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之人,且每每能得福运临身,此行虽远,想必也只是有惊而无险也。”
“圣上,臣以为吕相言之有理。”
“臣附议。”
……
赵祯总算是松开了眉头,淡淡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们都是怕朕担忧分心,此事言至于此足以,勿要再论。”
随后,朝堂之上又开始了一派祥和的相互反驳的日常,接着赵祯又是打断朝臣议论,先行宣布退朝了。
就在下朝的路上,一群本来还相互攻歼的大臣立马又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开始欢声交谈了起来。
“嘿,周中丞,当日你可是与我言,入万里商号的份子有种种不妥,今日为何又如此在我等面前夸赞?想必是私下里偷偷又入了份子吧。”
“唉,曹侍郎怎的又提将起当日之事也,若不是我那几个短视的妻妾从中阻挠,便是全部的家底押在此行上,也不过分也。”
“哈哈哈哈,得此佳音,得结伴偷饮三杯才是。”
“妙极,妙极。”
“……”
“若大米先生此行回途无碍,我等便皆是得利之人也,若失了安危,怕圣上也不会让这三倍利得我等手上。”
“是也,我等抽空去庙中为大米先生祈福才是。”
“听闻大米先生便是苏州人士,自幼于一座金岩寺长大,我等何不趁此去那里一拜,顺便施点香火做个人情。”
“有理,有理。”
“……”
“你等可知现在最高兴者是谁否?”
“杨公所指,可是圣上?”
“非也非也,在圣上眼中,大米先生的安危比那一船数倍利的金银珠玉更重,如今大米先生一日未回,圣上心中所想便一日不定。”
“那杨公所指的是?”
“张贵妃为其叔父求圣上找大米先生为其说情,饶上了一船之数的丝绸茶瓷,若真得三倍利,可获五十余万贯巨利。”
“此等暴利耶!”
“呵呵,宫中传了点消息,都言大米先生此趟十四艘海船,除了行船用品,多是我等入份之物,想大米先生如此机智,这一趟何止三倍。”
“但愿大米先生能平安无事。”
多少双眼光盯着看不着的海船,有贪婪、有期待、有探知、有不屑,但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大米先生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