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寒逆着人群一步步艰难前进,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几近疯狂的人潮冲击的跌跌撞撞,他不敢想,俊俊那么小一个孩子要怎么安然无恙,只能寄希望于阿斌,或者保姆能保护好他的俊俊。
冷亦寒一面跑一面喊着俊俊的名字,混在惨叫奔跑的人群里,颤抖的嗓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跟惶恐。
好不容易来到出事时跟秦雅分开的三楼,冷亦寒心凉了半截,因为他看见被消防员救护的……两手空空的保姆。周围一片狼藉,视线所到之处,看不见任何类似俊俊的小身影,冷亦寒焦急上前道,“俊俊呢?”
保姆还有意识,她被人撞倒,恐慌的人群哪里顾得上脚下,一个个从她身上踩踏过去,她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这会儿看到冷先生,她虚弱无力地呜呜哭着喃喃道,“我被撞倒了,”
几句话说的颠三倒四,“少爷就脱手了……对不起先生,我,我爬不起来,少爷不见了,他们跑的太快,没有人听我的!”
冷亦寒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这么无力,两条腿仿佛已经没法支撑他的身体,眼前也是一阵阵模糊,从没有过的恐慌蔓延到四肢百骸,保姆倒了,俊俊在那些人脚下……
……
“妈妈,妈妈……”俊俊稚嫩的嗓音在耳边一遍遍叫着她,可简初就是看不见小家伙在哪,她像是沉在梦里,哪怕急出汗也没办法给小家伙一个回应。
俊俊得不到回应,小皮猴子弯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趴在她耳边,小小声尝试地叫她,“小初,小初……初初,醒醒初初!”
简初被逗笑,作势要教训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坏蛋,可她就像是被困在这副躯壳里,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我要走了,妈妈!”俊俊奶呼呼的小嗓音,委屈又不舍地吓唬她,“妈妈你要是在不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简初下意识就觉得这话好不吉利,她得告诉俊俊,不可以说“要走了”,也不可以跟妈妈说“再也看不到”的话,她要严肃地告诉俊俊,妈妈不喜欢听这些话。
哪怕简初明白,她这会儿在梦里,她醒了以后也要告诉俊俊,这些话,永远都不可以对妈妈说!
俊俊得不到回应,小嘴瘪了瘪,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简初,把她心疼的不行,正当她拼命挣脱束缚,想要在梦里也抱抱小家伙的时候,恍惚传来一个冰冷严肃到有些刻板的嗓音,“冷俊泽,时间到了,该走了!”
“哦!”俊俊不情不愿地小小应了声,努力让自己的小脸上挂上笑,“我要走啦,妈妈,他们要带我走了,你不可以忘了俊俊哦!万一忘了,忘了……”
俊俊动着小脑袋瓜,想着威胁妈妈的话,可他太小了,还不知道什么能让妈妈妥协,小模样委屈极了,最后只用低低的嗓音说了句,“宝宝会伤心的。”
说完他转身,小小身影摇摇摆摆地消失在一团昏暗里。
“不!!!”
简初被自己的惊叫声吓醒,醒来好一会儿都没办法从俊俊转身离开,这种令人窒息的难过中抽离,她揉了揉额头,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脸颊上也是冰冷的泪痕!
不行!她不能让俊俊在外面,她放弃了,认输了,只要冷亦寒把俊俊带回来,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那天被冷亦寒的保镖送回公寓,两天了,冷亦寒一直没回来,这里没电视,也没网没信号,每天被困在房间出不去,保镖送饭也是把推车放门口就离开,连句话都没人跟她说,好像跟她说句话,她就要吃人一样!
简初不死心地胡乱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上面依旧连一格的信号都没有,她跌跌撞撞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到门口,房门被锁了,她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简初又急又气,不停地拍打房门,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压着脾气跟外面的保镖要求道,“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联系冷亦寒,我有话要跟他说!”
外面一片寂静,可简初明白他们就在门外,冷着嗓音说道,“去跟他说,我要见他!”
保镖没想到不出声,不接话,夫人自己也能把要求升级,别说见面了,他们这会儿能联系上先生都是个问题,想了想保镖苦口婆心劝道,“夫人,先生这段时间忙,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帮您转达给先生!”
简初一下子察觉到不对,冷亦寒不回来还可以说是在跟她赌气,可他忙是什么意思?忙到两天两夜都不回来,联想到刚刚做的梦,简初一把捂住颤抖的唇角,一直以来伪装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她像是被人一下抽去了全部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让冷亦寒回来,让他回来!!!”
门外保镖被她从喉咙里发出这几近失控的低叫吓坏了,仿佛已经悲伤到骨子里,期间还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愤怒,哪怕没看到,保镖也清楚地感受到简初此刻的仇恨,公寓的气氛霎时凝固,让他不敢阻拦,忙应道,“我这就去联系先生。”
夫人这状态明显不对,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可不敢冒险,少爷那边还没消息……夫人这里真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能顶的住的。
不敢耽搁,保镖忙联系上张特助。
冷亦寒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两夜,俊俊那么小,遇到这种事,还不知道要恐惧成什么样,小孩子躲在哪里都不稀奇,能找不能找的地方,他全都找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有俊俊的小身影。
那天的爆炸导致电路损坏,整个商场连带这一片都停电了,监控根本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商场跟周围商铺警察带人排查了不止一遍,有监控的地方,他也让人不眠不休地查了,可就是没有。
他的儿子就这么不见了,仿佛蒸发一般,没留下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