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等洛歌到了刑侦处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端端正正坐好在会议室里，就剩他的椅子空着，好不尴尬。我瞄了一眼手表，发现明明还有一分钟才到上班时间。
“呦，洛歌昨晚上陪你马子啦，怎么打你电话关机呢”，师兄阴阳怪气地斜睨我。我想了想，应该是昨晚搬家后太累，没来得及充手机就睡着了，幸好充电宝是满的，不然还要借他们的线充电。
“去你娘的，小爷昨晚搬家累死了谁还接你电话。”我拉开座位一屁股坐下去，眼神不由往坐在上位的张阳生飘，他却微微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没在看我。一时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
“凤尾镇一个无照经营的小矿场发生爆炸死了俩，亲属要求赔偿七十万，矿主赔不起，双方闹着闹着，就过来了。”师兄耸耸肩，一副那帮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死什么人呐真是太讨厌了的表情。
“那现在我们是？”
“两边的人我们都带过来，准备听他们的说法。”
警员把死者照片投影到屏幕上，那叫一个面目全非。衣物基本都支离破碎，全身呈现出一种焦黑色，而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紫红紫红，肉都翻出来了。
洛歌打了个冷战，觉得这两天受的刺激似乎有点多。
“死者陈一天是D市人，外来务工者，五个月前来到矿场，6月14日凌晨矿井发生爆炸坍塌，被发现与工友张山困在地下，当天下午等现场被清理好后，才把两人的尸体从底下拖上来。”
“但是，这种事也归我们管么？”洛歌很吃惊，赔偿纠纷这种事，刑侦队还差得有点远吧。
“不，只是死者不像被炸死的。”张阳生突然插进来，抬眼看着洛歌。
洛歌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叫，不像被炸死的……
洛歌抬头看照片，发觉哪里有点古怪。
“这是刚挖掘出来的照片吗？”洛歌问。
没有人说话，说明是默认了。洛歌又细细打量一遍，这次绕过尸体，把重点发在了周围的矿壁上。岩石上有不少灼黑的痕迹，四周也散落了很多碎石，几把工具铲和镐子凌乱地倒在地上，尸体周围是细碎的石粒。
等等，洛歌明白了！
“为什么尸体周围，只有中等大小的石块。”看起来不太自然，但是因为整个现场都是石块，乱糟糟的，所以这个细节极其容易被忽略。
等洛歌这么一说出口，再看这张照片，洛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有人为了保护尸体，把大石头搬走了一样。”洛歌怕他们没懂，解释了一遍。张阳生似乎挺满意洛歌的发现，绷紧的唇线放松了一点，看起来柔和多了。
“不是把石头搬走了，而是‘那些人’根本没想让石头砸到尸体。”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洛歌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不想让石头砸到尸体？
“啊还真是不简单的案子呢。
师兄低着头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小只有洛歌听见了
“所以呢？”洛歌继续愣愣地看着还没有移开视线的张阳生，心想你他娘的总看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但是张阳生完美贯彻了他的绰号，没有再解释，而其他警员他们显然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师兄似乎是唯一跟得上张阳生思路的人，却只是痞笑着，“家属和矿主都在，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张阳生起身的时候，洛歌突然发现他虽然偏瘦，但是身形高挑挺拔，特别好看，似乎只要跟在他后面，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确实他们对社会来说是没有价值的，甚至对自己而言有没有价值都不知道，可是没有价值，就不能活着了吗……我，有没有价值呢？
这个问题给师兄，他一定笑我“洛歌，你每天交通和饮食都给大天朝创造了多少GDP啊你还不知足。但是你死了师兄我就有更多的氧气，虽然不多，但是师兄我会好好利用的……”
有时候真羡慕师兄这种什么也不烦恼，什么也不多想的人。哪怕他变成天桥底下的流浪汉，也会过一天是一天认认真真为自己活着而努力吧。人真是矫情，明明社会贡献和人身价值是金字塔的最顶层，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却这么看重。
是因为这是人和动物最后的区别吗，活着，和活着像个人，哪个更重要？
等洛歌回神时发现笔录已经做完，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洛歌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审讯室不知道多久了。唉人就是矫情，洛歌又总结了一遍，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离开。
“诶，洛歌，你果真还在这里。”师兄从门口突然冒出的脑袋把洛歌吓了一跳。
“怎么…？”
“刚刚我们把那女人送走，正商量去哪哈皮一下，发现你不见了。”
师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虽然他本来的笑就很高深莫测）“哑巴说你在这里的。”
张阳生啊，他那敏锐的观察力知道我在哪也很正常。我甚至觉得他可以同时观察我们所有人然后推测出我们最近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那人的同伙们怎么办？应该还有几个真正实施凶杀的人吧。”
“那些喽啰交给底下的人就可以啦，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线索，破案，Bingo！”说着师兄亲热地搭上洛歌的肩膀故意凑得很近说“洛歌最近没那么傻了嘛，这次的案子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思路啦？”
洛歌正为自己的存在价值而迷茫着没心情搭理他，甩下他的手说“放开。”
“哟，还傲娇了~张阳生，你看你的徒弟…”
张阳生又神出鬼没地站在门口，只用一眼就封住了师兄的嘴。洛歌默默叹了口气，打心底感谢他。
张阳生就是有一种魔力，只要他在我就会镇定下来。师兄手还不安分地想往洛歌肩上搭，被张阳生眼刀一扫才不甘心地放下来，嘟囔着“要是师弟也这么好玩就好了。”
洛歌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师弟，别看他比我还瘦，比我矮几公分，但性格跟我可差远了，遇上师兄这种无赖从来不会手软，绝逼一个过肩摔。
师兄很做作地给洛歌一个委屈的表情，先从张阳生身边走过出去了。我经过张阳生时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洛歌。”
声音不大，还是冷冷清清的，不过对洛歌很受用。洛歌马上转身问，
“怎么？”
他却闭了口看着洛歌。洛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看回他。
“洛歌。”
过了很久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叫了一遍洛歌的名字。这回洛歌只用眼神询问他。
“真的不要多想。”
其实听到这句话洛歌真的很想暴走，多想？想你还是想什么？你丫知道小爷我在想什么吗就让我别多想。但是我没有。
“你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