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摸着那个小男孩,眼里带着几分慈祥。
但那个叫煜哥儿的小男孩反而瑟缩了一下,转头扭向了田玉婵,躲在她身后藏了起来。
田泽施有些无趣,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脸上划过一抹阴沉后,手缓缓放了下来。
倒是田玉婵乐了,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什么骨肉血亲,这些不都是你的债?”
听着这奇怪的话,楚小柳借着自己不起眼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在田家这一家三口人身上扫了几遍。
倒是田泽施微微皱眉,轻咳两声后,他抬眼看着田玉婵笑道:“你的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人死的时候应该会刚好吧。”
说着,他看向了在角落里的楚小柳。
田玉婵见他岔开话题,也懒得计较,直接顺着他的话道:“你放心,绝对死的刚刚好。毕竟死早了,就成了我们家伤人,死晚了就没有能把许家干倒的效果。”
说完,她看着楚小柳挑眉笑了笑。
田泽施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微微垂眼,沉吟道:“田家不管怎么说还是你的家,我们起步晚,比不得许家那样的百年望族,所以你一定要听话,好好安排这些事。”
“听话?我难道还不够听话吗?!”田玉婵似乎厌烦了他的说教,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吓得她身后的煜哥儿忍不住抱紧了她。
她偏头看着身后的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些后才对着田泽施道:“你放心,你担心的无非是我控制不好药量,让她死的时候不对。但即使她是身体弱,死在了田家,难道我还大张旗鼓的告诉官府,说我们杀了人?”
田泽施看着田玉婵没有说话。
见此,田玉婵冷哼一声:“我为了罗宇楼付出了那么多,就连许责之都算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先杀了这人,再在这个风口上,把把柄送到许家去?这不是让我这些年的付出全都白费了吗?”
“你是当我蠢还是怎么的?”
说完,她也没再给田泽施好脸色看,当即就把身后的煜哥儿拉出来,推到田泽施身上就指着门外道:“你们俩都滚吧,别在这边碍着我的事。”
“玉蝉,爹不是那个意思……”看着激动无礼的田玉婵,田泽施居然没有任何怒意,反而脸上带着几分说错话的无奈。
但见田玉婵这么激动,田泽施也不好久留,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就牵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煜哥儿走了。
楚小柳看着他们父子离开的背影,眼底含着几分思索,一时间忘记收回了视线,被转身看来的田玉婵捉得个正着。
她看到的了当即冷笑一声:“哟,瞧你这样子,是在想些什么呢?”
楚小柳知道她一时不能把她怎么样,也笑了笑道:“田小姐何必这么在意,我听你们说什么时候安排我上路都没在意呢。”
田玉婵被梗了一下,转身没有再和她说些什么,只是招呼着婆子们收拾东西。
就在她们一行人准备离开柴房时,楚小柳突然开口了:“田小姐,你有妹妹吗?或者田家还有其他的小姐吗?”
田玉婵倏地回头,看着楚小柳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家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楚小柳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
一个婆子见了,眼睛一转,连忙拉着田玉婵,对着楚小柳呵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田家自然只有这一个小姐,小少爷还是老爷的老来得子,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小姐。”
田玉婵似被气到一般,胸口的起伏不小。
楚小柳笑而不语,只是不断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怎么?我家里的情况还要好好和你摆弄摆弄?”逐渐平静后,田玉婵看着楚小柳微微眯眼。
楚小柳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毕竟你要是气急了,把我提前弄死我岂不是很亏?”
见此,田玉婵脸色好了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小柳道:“自然不会,你要是提前死了我们田家反而惹了一身骚。”
楚小柳微微垂眼,不与她争锋。
田玉婵似乎也看着她就烦,招呼好几个婆子后转身就离开了。
随着柴门哐当的一声,柴房里又冷清了下来,随着外面的落锁声,众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里只剩下楚小柳一人。
楚小柳拍拍身上的灰,抬眼看着破旧的窗户,眼里带着几分思索。
不怪她多心,田家似乎并没有外人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田家父女子三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有那个自称是田家小姐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楚小柳微微垂眼。
还没有等她想太多,大概在中午的时候,一开始那个行为奇怪的姑娘又来到了楚小柳门外。
“姑娘!姑娘你没睡吧!”
就在楚小柳万般无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压着声音的叫唤,格外柔弱。
一下子,她就来了精神,连忙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后小心道:“你就是一开始的那个想要放我出去的小姐?”
“是的!你先等一下,我先前偷了钥匙后就已经把人引走了,这条路都没人,你一会儿就赶紧离开。”外面的声音应道,她摆弄铜锁的声音的传了过来。
“你这样不会有事吧。”门缝太窄,楚小柳也看不见什么,就等着她帮忙开门。
那女子当即道:“你放心,我是田家唯一的小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唯一?”楚小柳皱眉道,似乎每个人都想要强调一下一样。
“咔嚓。”
就在她想着田家怎么出现两个“唯一”时,一声细响,锁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听到外面抽了锁链后,楚小柳双手抵着门轻轻一推,门缝里乍现的刺眼阳光让她眯了眯。干脆闭眼适应着外面的阳光。
“你快走吧!你今天才被灌了一次药,那点毒不算什么,也不用太担心。”面前传来柔柔的声音。
楚小柳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逐渐睁开了眼,一个人影在她视线里逐渐清晰了起来:“今天多谢姑……”
看清她的样子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田玉婵?”
虽然她脸上还挺正常,但她心里一惊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这姑娘脸上虽然没有像田玉婵那样画着妩媚的妆容,但她那五官的确是田玉婵的那样子,即使那双眼睛看着格外澄澈。
那个女子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田玉婵,我叫田琼苕,我只是……唉,里面有许多的事情不好说,总而言之,我就是田家的小姐。”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赶紧和我一起先离开吧!”田琼苕当即拉着楚小柳往一条隐蔽的路上走去。
楚小柳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那些其他的事情以后才有机会搞懂。
想到这里,她赶紧跟在了田琼苕后面,准备和她离开。
可是两人才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护卫的叫喊:“你们看看!那人是不是逃掉了?”
楚小柳心里一惊。
田琼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色瞬间大变:“不好,我先前下的药少了,他们怎么就醒了?”
但接下来也没闲着,她偏头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楚小柳道:“姑娘,现在只有赌一下了!”
说着,还没等楚小柳反应过来,她就拉着楚小柳朝旁边层层叠叠的假山里钻去,企图甩掉身后的护卫。
楚小柳也不知道路,只好和她赌一把了。
这边的假山很大,条条洞洞的,看样子都差不多,如同迷宫一般,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楚小柳虽然谈不上路痴,但被她这样快速带着左钻右爬的,直接搞的头昏脑涨的。
但幸运的是,那些护卫的确被她们两人甩在了身后。
听着声音逐渐没有了,田琼苕终于停下了步子,气喘吁吁的喘着气。
楚小柳自然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两人毫无形象的靠在假山上。头发散了,发钗掉了,衣裙脏了。
到后面,缓了口气的两人直接相视一笑。
田琼苕也懒得顾忌那么多,掀起裙摆就坐在了假山旁的大石头上,对着楚小柳招手道:“姑娘,你也过来坐坐吧,现在假山外面估计全是人,我们在这里反而不会被找到。”
楚小柳看着绕得她头疼的假山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也没有纠结,直接坐到了她旁边。
田琼苕见此,似乎很开心她的靠近,直接拉着她的手靠在了她的肩上,亲昵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亲近了,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田玉婵,各个都对我避之不及。”
听到田玉婵,楚小柳沉吟了片刻,偏头对她问道:“为什么别人都很怕田玉婵,难道因为她很凶?”
田琼苕愣了愣,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她不是凶,只是……比较晦气。”
后面楚小柳又问了一些关于田玉婵的事情,但田琼苕却不知道为什么,回答的极其模糊,所以说了许久后,楚小柳都没太清楚田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的说法到底从哪里来。
到最后,楚小柳也没有说什么了。
两人沉迷了片刻后,楚小柳突然开口道:“你知道许责之吗?”
倏地,田琼苕眼睛似蒙了水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