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之前,玉成子曾向燕家兄弟讲过一个道理,叫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其意思是说,在生死搏杀之际,不管对手如何羸弱,也要使尽全力,以策万一。不尊重对手的人,下场一般都会十分凄惨,纵使一时侥幸,终究也走不长久。
燕赤霞谨记玉成子的教诲,因此一和冷于冰动手,便催动全力,不留一丝余地。不仅放开了蓄气境的修为,更是使出了坤剑,务求一击必杀,万无一失。
如此一来,面对满状态的燕赤霞,冷于冰就更没招架之力了。燕赤霞一剑削出,斩断了冷于冰的佩剑,可余力还未止住,惊虹剑仍旧一往无前,带着冰冷寒光,直奔冷于冰的肩头而去。
这一剑要是削实了,只怕冷于冰立时就会被切成两半!
当此危急时刻,冷于冰也是脑筋急转,额头冒汗,险险地侧了一下身子,让开剑锋。正是这一侧身,救了他的性命!燕赤霞的剑刃划过他的肩头,掠过胸膛,虽然切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可终究没造成致命的伤势,让冷于冰躲过了一劫。
冷于冰身受重伤,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啊……”地一声,惨叫凄厉,冷于冰跌倒在地,再无余力爬起。直到此时,沈来春与青松观主二人,方才回过神来,蹭地站起,叫道:“怎么会!”
是呀,怎么会?
不过一剑,青松山这一代的第二人,便被燕赤霞斩落剑下!更让沈来春与青松观主惊讶的是,三天之前,燕赤霞还是一介凡人,可仅仅三天,他就成了一个蓄气境的修士!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沈来春面色阴霾,沉重如水,忽地反应过来,指着玉成子,叫道:“你耍诈!你竟然耍诈!他根本不是凡人,你隐藏了……”
“把手放下!”
沈来春话未说完,玉成子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打断了他。这话虽然轻飘飘的,可沈来春却悚然一惊,想到自己方才,竟然用手指着一个大修士!
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沈来春心头一跳,急忙放下手,却犹自不服,叫道:“他根本不是凡人,你隐藏了他的修为!道友,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说话时,沈来春咬牙切齿,心头恨意,真似要溢出一般。
玉成子呵呵一笑,说道:“我也没说他是凡人,当初比斗时,你也答应了的。怎么?现在输不起了?”
沈来春闻言一愣,却是无言以对。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直似乌云反复,恰如黑潮翻涌。终于,在一阵变换后,沈来春还是不敢与玉成子叫嚣,恨恨地吐了口气,坐了下去。
玉成子摇头轻笑,看向场中。
却见燕赤霞一击得手,便要追身欺上,剑锋所指,正是冷于冰的心脏。而冷于冰此时,却躺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锋赐下。
心头绝望之下,冷于冰不由闭上了双眼。
却在这时,一阵天籁响起。
“行了,收手吧。”
说话之人,却不是沈来春或青松观主,而是燕赤霞的师父,东海散修玉成子。他不欲燕赤霞小小年纪,便造过多杀业,给将来的修行带来负担,于是开口阻止。
燕赤霞听得师命,便要收手,只是他初学乍练,尚且无法收放自如。此时剑锋距离冷于冰,只有一寸之遥,燕赤霞再想收手,却是收不住了。
情急之下,燕赤霞变刺为拍,因势导力,把剑锋横过来,一下拍在了冷于冰的胸口。如此一来,冷于冰固然逃过死劫,却也是伤上加伤,喉头一紧,嗓子一甜,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然后他两眼一翻,竟尔晕了过去。
燕赤霞还剑入鞘,咕哝一声:“怎么这么不经打?”走到玉成子身边,抱拳复命道:“师父,弟子赢了。”
“嗯,不错。”
玉成子丝毫不顾沈来春和青松观主的面子,笑着夸奖了燕赤霞一句,便让他站在身后,转头看向沈来春,问道:“该下一场了吧。”
“好,好!下一场!”
沈来春气得身子直抖,却拿玉成子没有办法,只得一挥手,让人抬下冷于冰。同时吩咐下去,另一场比斗开始。
青松山弟子中,自有人清扫场地,不一会儿,便清扫完毕。燕然见该自己出场了,心中也是激动,提起飞霞剑,走到场中。
与此同时,韩青林也站了出来。
哪怕方才冷于冰输得如此不堪,韩青林也毫不在意,依旧气定神闲,一脸带笑。因为他看得出来,燕然只开了一窍,不似燕赤霞那般,看不出修为。
并且,他还有沈来春赐下的宝物。
心中有所依仗,韩青林自是有恃无恐。他走到场中,上下打量了燕然两眼,冷冷一笑,便准备放些狠话,打击燕然的气势。却在这时,韩青林目光一扫,见到了燕然手中,那一柄飞霞剑。
韩青林与顾玉蓉是同门,此番又是一起下山的,自然认得这柄飞霞剑。他不禁一愣,惊道:“飞霞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顾姑娘送我的。”燕然如实告诉他。
韩青林怔了一下,很是难以置信,说道:“怎么可能?飞霞剑可是顾师妹的佩剑,她最爱惜了,怎么会送给你?”
“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她。”
燕然摇摇头,没与他纠缠。
韩青林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他也不笨,知道燕然如此自信,所说的定不是假话。可不是假话,他才觉得难受,同门师妹竟赠剑给外人,让他拿来对付自己。这个事实,真叫韩青林嫉妒欲狂。
“这小子和顾玉蓉,一定有一腿!”
妒火中烧之下,韩青林的面容,都要扭曲了。他呛朗一声,拔剑出鞘,也不行礼,大叫一声:“受死!”挺起长剑,便向燕然刺去。
这一剑,正是玄清上宗赫赫有名的诛邪剑法!韩青林五窍修为,使来当真厉害,只听得剑刃之上,隐有风雷响动,一把青锋便似雷霆电光,眨眼已至身前。
“电光一闪”,剑如其名!
燕然不敢托大,急忙拔出飞霞,平平一托,借了乾剑缥缈不定的意境,错开力道。剑锋相触,燕然只觉虎口酥麻,却是诛邪剑法之中,还蕴含着雷法!
对此,燕然早已知晓,当即也不慌乱,退后一步,让过剑锋,同时身子前倾,飞霞递进三寸,直奔韩青林小腹。这一招,却是用了乾剑的往复之意,有败中求胜的奇效。
小腹乃紫府所在,正是人体重窍,倘若伤了,那一条命便去了大半条。韩青林虽是五窍修士,却也不敢不防,急忙回转剑锋,荡开燕然的剑。
“当”地一声,这一剑是被挡下了,可燕然却欺身而上,一剑又一剑地刺来,剑剑都直指大窍要害,连绵不绝。韩青林只得不断回防,步步后退。
如此一般,燕然直刺了五六十剑,才渐觉体力不支,心道:“乾剑虽然剑法精妙,可我修为太低了,终究施展不开。”
心有旁骛,剑自然就使得慢了,韩青林与燕然相斗,却是判断出了燕然的情况。他乃五窍修士,修为比燕然高深得多,体内阳火,也更加旺盛。之前不过是被燕然以剑术压制,方才不得伸展,此时燕然力竭,却正是他反攻的好时机!
韩青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荡开燕然第六十七剑时,手上使足了劲,把飞霞剑荡得远远地,同时自下往上,斜刺里使出一招“落雨飞燕”,直奔燕然下颌而去。
下颌要害,燕然自是不敢放开,当即昂头一让,避开这一剑。同时翻转身来,便欲再刺。可韩青林哪会给他机会,“落雨飞燕”不见立功,便转换剑势,使出一招“风鸣萧萧”,横着削向燕然肩头。
燕然急忙回挡,总算乾剑精妙,才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了这一剑。可剑锋之上,所携带的丰沛力道,却逼得燕然一连退后三步,方才止住。
“好!不错!”
斗场之外,沈来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之前韩青林被燕然压制,他还有些担心,这时攻守易传,他才放下心来,大声叫好。
与沈来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脸悠闲的玉成子。无论燕然占据上风还是处于下风,他都一脸淡然,不喜不悲。燕赤霞见燕然处于劣势,不由担心问道:“师父,我哥他不会输吧?”
“放心吧,输不了。”
玉成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似对燕然极为信任。
虽然玉成子是大修高人,可他的信任,却改变不了燕然处于劣势的局面。眼见得韩青林越打越开,三路诛邪剑**流使出,当真如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燕然也只能疲于招架,心中叫苦。
并且来说,韩青林五窍的修为,阳火旺盛,远非燕然可比。他的耐力,也比燕然强得多。此时连番抢攻,已使出了三十几招,可他的攻势却仍旧有力,一招强过一招,一招胜过一招。
渐渐地,燕然连招架的力气也没有了,撤剑回挡的速度,也慢了许多。眼见得就要跟不上了,燕然心头一狠,想道:“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这样耗下去,我一定会输!得想个办法!”
燕然的脑子里,种种念头如电闪过。他一边招架着,一边苦思办法,想要败中取胜,什么釜底抽薪、减灶计、反间计……,只要是个计策,都被他一一想起,又抛出脑海。
没有一样有用的!
心有杂念,这力气就消耗得越发快了。终于,韩青林一招得逞,横过一剑,划破了燕然的手臂,虽说燕然撤手极快,可终究还是慢了片刻,叫他划开一条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