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复归于平静。
一连两个月,燕然都过得十分安稳,每日里除了挑水灌溉果园,就是修炼。日子过得简简单单,倒也充实。
在归仙崖充足的灵气滋润下,燕然的修为,也进展的十分迅速。他在打通鼻窍后,很快找到了舌窍,正在培育阳火,冲击着这一处穴窍。通窍七穴,这眼耳鼻舌四窍,是最容易打通的,因为其有形有质,不难寻得。至于意窍、紫府、神阙三窍,就要虚无缥缈得多,很难寻找。大多数卡在通窍境的人,都是卡在这三窍上。
相比于之前,燕然的修为进展,要慢了许多,可他并不着急,依旧一步一步,稳打稳扎地修炼着《三觉经》。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都很平静。
这一日,燕然正在果园里,为百灵果树修剪枝叶,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哥,哥!你在哪儿?”
燕然听得出来,这是燕赤霞的声音,心中奇道:“二娃,他怎么来了?”便走出果林,却见燕赤霞和笋儿两人,正站在草屋外面。
“二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燕然笑了一笑,向燕赤霞走去。
燕赤霞小小年纪,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两个月不见,他又高了小半个头,长势十分迅速。他一见燕然,便笑着叫道:“哥,叫你大半天了,你怎么才出来?”
燕然笑道:“我刚才在忙呢,进屋说吧。”说着,把燕赤霞和笋儿两人引到草屋之中。今天老吴不在,合庆宫裕德真君升坛讲道,他去听道去了。
三人落座,燕然给燕赤霞和笋儿各倒了杯茶,笑问道:“二娃,你怎么会和笋儿一起过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哼——!”
出乎燕然意料的是,两人同时冷哼一声,把脸扬起,不睬对方。
燕然有些发愣,问道:“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个表情?”顿了一下,燕然见笋儿眼睛红红,泫然欲泣,脸色便沉下来了,问道:“二娃,是不是你欺负笋儿?”
燕赤霞道:“没有。”
燕然道:“真没有?”
“没有!”
燕赤霞又冷冷地说了一句,可他刚一说完,笋儿便扭过脸来,叫道:“有,就是他欺负我了。”
笋儿的神情,实在委屈极了。
燕然看两个小孩儿闹起了别扭,也是一脑袋雾水。想了想,对燕赤霞道:“二娃,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燕赤霞闷哼一声,缄然不语。燕然见状,便板起脸来:“快说。”
燕赤霞虽然性子执拗,但平时还算听哥哥的话,这时见哥哥生气了,也不敢反抗,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燕然听了,真是苦笑不得。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经过两个月的静修后,玉成子有了些收获,于是想明日在玉成宫升坛讲道,让燕然去听。便叫燕赤霞来果园,通知燕然。
燕赤霞是玉成子的亲传弟子,平日除了在药园做事,便是侍奉玉成子左右,须臾不离寸步。燕然又忙着修行,不曾去找过他,以至于两兄弟虽然都在归仙崖,却好几个月没见了。燕赤霞也十分想念哥哥,当即领了命,高高兴兴地出了玉成宫。
也怪燕赤霞性子莽撞。走了一阵,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果园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哥哥是百花宫青蔓真君带走的。他便一路问询,找到了百花宫,想让青蔓真君给自己指路。
恰是不巧,青蔓真君今天出门访友去了。百花宫中,除了几个弟子,就只剩下笋儿一人。燕赤霞一路闯进宫中,也没遇到别人,正奇怪时,便撞见了笋儿。
那时笋儿正在修炼一道法术,叫做“万花千叶”,是青蔓真君临出门前,给她留下的课业。笋儿急着把法术练熟,好出去玩,便专心修炼,没理睬燕赤霞。
而燕赤霞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当然不会放过,当即便问笋儿,知不知道他哥在哪儿?笋儿忙着修炼法术,依旧不理他。燕赤霞急了,又问了几遍,见笋儿不答,便抱怨一句:“你那些花花绿绿的法术,练来有什么用?”
燕赤霞这句话,可犯了忌讳了。修行界讲究“法无高低,人有不同”,便是再厉害的人,也不敢随意贬低别家的术法神通,因为这无异于贬低别人身后的一整个门派。
刚才燕赤霞那句话,无异于在说青蔓真君。笋儿从小跟着青蔓长大,视其如母,听到这等话,焉能不气?当下笋儿便停下修行,要让燕赤霞道歉。
燕赤霞年纪尚幼,本就不懂规矩;再加上笋儿刚才的无视,他心中更是有气。这时怎么乖乖道歉?便梗着脖子,说道:“你那些法术就是没用,练了也是白练。”
笋儿更是被气得满脸通红,祭出笋壳来,要和燕赤霞比上一场,分个高低来。那样子,今天燕赤霞不道歉是说不过去了。
问个路也能问出麻烦来,燕赤霞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即便抽出惊虹剑,施展坤剑,与笋儿斗在一处。
笋儿乃是妖怪得道,虽说修行慢些,可修行时间很长,修为也是深厚;而燕赤霞则是天生的七窍俱通,虽说修行日短,可天赋毕竟摆在那儿,也是不弱。
两人此番争斗,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斗了一百多招,也不分上下。慢慢地,两人都斗出真火来了。各种神通法术一一施展,精妙剑招连绵不绝,那样子,恨不能杀了对方才甘心。
小孩子么,毕竟没轻没重。
两人斗得天翻地覆,把一个百花宫,打得乱七八糟,这可吓坏了宫中留守的弟子。他们也不敢管这两人的事儿,便急忙传讯,叫青蔓真君回来处理。
青蔓真君得了消息,也是吃惊不小,当即返回百花宫。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一些时间,笋儿和燕赤霞各受了些轻伤,虽说不重,可毕竟是受伤了。青蔓真君连忙用大法力制住二人,询问经过。
听完了经过,青蔓真君也有些无奈。为了一件小事,伤了自家和气,这实在是让人无语。她想了想,觉得燕赤霞毕竟是客,又是玉成子的亲传弟子,虽说有错在先,可也不好处罚。她便训斥了笋儿一顿,让她领着燕赤霞来找燕然,回去之后,再领刑罚。
笋儿出于好意,维护青蔓,却反过来被青蔓责罚,心中自是委屈得很。但青蔓真君的话,笋儿不敢不听,纵使心中委屈,也还是带着燕赤霞来果园了。
只是笋儿越想越委屈,这时就忍不住掉泪。
燕然见笋儿哭了,急忙安慰她道:“笋儿别哭,这事儿是二娃错了,我是他哥哥,我来给你做主。”立时板起脸,呵斥燕赤霞道:“二娃,快给人家道歉。”
燕赤霞急道:“哥,你怎么帮着她?”
燕然笑道:“怎么,你做错了还要我帮着你不成?我给你讲那些故事里,有几个侠客是喜欢欺负小女孩儿的?知错就改,难道我没教过你这些么?”
燕赤霞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他一动,燕然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当即便脸色一沉,斥道:“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燕赤霞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十分不情愿地扭过脸去,对笋儿说道:“对……对不起。”
声音极小,细如蚊蚋。
燕然教训道:“大声些,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燕赤霞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望着屋顶,大声说道:“对不起。”
燕然也不逼他,转向笋儿道:“笋儿别哭了,他都给你道歉了。”
笋儿果真止住了哭泣,却还低声抽噎着。
燕然想了想,觉得笋儿回去后还要领罚,实在冤枉,便道:“我和你去趟百花宫,给青蔓真君说说,让她不要罚你了。”
笋儿一边抽噎着,一边点头。
燕然这才起身,与他二人一同坐着笋壳,到了百花宫。青蔓真君倒是挺给面子的,亲自出面,在百花宫大殿见了三人。
燕然向青蔓真君行了一礼,才道:“真君,之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二娃太鲁莽了,我替他向真君道歉。”
青蔓真君笑道:“小孩子打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燕然点了点头,又道:“真君,这次的错,都在二娃。笋儿只是出于激愤,才和二娃动手的。我已经让二娃给笋儿道过歉了,还请真君手下留情,不要责罚笋儿。”
青蔓真君愣了一下,笑道:“燕然你太言重了,赤霞虽然有错,可笋儿目中无人,也并非一点错没有。我之所以责罚她,也并非只是你们。”
燕然听到这儿,也无话可说了。毕竟青蔓真君说得明白,她责罚笋儿,并非全是出于生气,倒有一些借机教导的意思。别人的家事,燕然一个外人自也不好插手。
只是看着笋儿受罚,燕然也于心不忍。想了想,他便问道:“请问真君,你打算如何责罚笋儿?”
青蔓不知燕然此问何意,却还是答道:“我让她在宫中炼丹,要炼足五炉百香丹,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燕然听了,点了点头。
炼丹可不是什么好活儿,最讲究耐心静气,火候稍有一丝异常,这一炉丹便废了。由此可见,青蔓真君真有教导笋儿的意思,并非只是单纯的责罚。
想了想,燕然说道:“这事全因二娃而起,若真君要责罚笋儿,我倒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不能只责罚笋儿一人,要罚的话,连二娃也得一起罚才行。”
“哥!你说什么?”
燕赤霞张大了嘴,看着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