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诸般大道,各有神奇术法,或能操火弄水,或能纵剑千里,如此种种,可谓是妙用无方,极尽世间造化。
可万法同源,无论哪一种术法,归根结底说来,都不过是以自身为引,以灵气为媒,操控外物的手段罢了。说穿了底,这些术法也就不甚神奇了。譬如御剑术,便是以自身灵气,操控飞剑。其余的如控尸、请神、符箓等等,虽有差异,却也是大同小异,道理相通。
而大凡神通术法,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需要心与物合,物与神合。一旦操控的东西受了重创,那施术之人,便难免受创。
以御剑术为例,操控飞剑,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固然畅快;可一旦飞剑被人拿住,乃至销毁,那操控飞剑之人,就少不得受伤了。轻则修为受损,呕血不止;重则身死道消,化为灰灰。
这控蛊一门,也是一样的道理。乃是以自身为引,以灵气或者阳火为媒介,操控种种蛊虫。若是蛊虫受损,那控制蛊虫的人,也绝对会因此受伤,断无幸免。
方才那水猿,把传声蛊一下给掐成了两截,使之生机断绝。作为操控传声蛊的人,孟源自也逃之不过,当即心神剧震,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一吐血不要紧,可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藏。水猿听得异响,又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哪还猜不到暗中有人?当下便纷纷露出凶相,龇牙咧嘴地向孟源等人冲去。
这一群水猿,个个都是天生蓄气境的异种,远非常人能敌。孟源此时又身受重伤,自量不是对手,便向同伴低喝一声:“快逃!”纵起身来,向着远方逃去。
另外两人也慌忙起身,逃进黑夜。
但这时要逃,却已经晚了。水猿们身形敏捷,便似闪电一般,飞快蹿到三人面前,呜呜喳喳地叫了一阵,口气十分凶恶。孟源三人被十多个水猿包围着,逃是逃不掉了,当即靠拢在一起,满脸戒备地盯着水猿。
其中有一人问道:“孟源,这群猴子在说什么?”
孟源摇头道:“不知道,恐怕不是好事!”
话音未落,便听有一只体型稍大些的水猿,猛地尖叫一声,似是在发出什么号令。另外的水猿听得号令,纷纷尖叫响应,并向孟源三人,逐步逼近。
一时之间,水猿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般响亮的动静,慢说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的燕然了,就是睡在草屋之中的老吴,也听见了。不过水猿偷果乃是惯事,老吴也不甚在意,当下嘀咕一句:“这群猴子,又在叫唤什么呢?”便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孟源等人,连一个相救的都没有。
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人被水猿包围着,眼见得水猿逼近,心中也是着了慌。另外两人神色惶恐,身子不住发颤;孟源倒还好些,可心中也是惴惴,面色苍白得很。
僵持一小会儿,眼见得水猿越靠越近,个个都龇着獠牙,目露凶光。孟源心中一狠,喝道:“先下手为强!咱们一起冲出去!”话音未落,他便拔出一把短刀来,向一只水猿劈砍而去。另两人见孟源动了手,也纷纷祭出兵刃,往水猿冲去。
这三人不愧是真君的门人后辈,虽说心术不正,可一身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舞刀弄剑,颇有章法;五六窍的修为,也很有威势。
尤其是孟源,把一把短刀,耍得虎虎生风。泰华真君孟广义,本就是刀道上的大家,孟源身为他的亲孙子,自也得了真传。只见此时的孟源,把一把短刀舞得团团圆圆,满月也似,刀光闪过,草木树石皆被劈成两半,无一得免。
如此威势,倒镇得水猿们不敢上前,个个围着孟源,且探且退。孟源一边舞着短刀,一边往外界突围,眼见得就要突围成功了,忽听一声尖吼,随即有一团黑影腾空而起,向他跳去。
这一团黑影,正是水猿的头领!它方才见孟源逞凶,便喝退其余水猿,跳将起来,径自扑向孟源。同时利爪高高扬起,爪尖灵气氤氲,向着孟源抓去。
妖族灵兽的爪蹄齿尾,便是它们的兵器,天生的锐利无比,如钢铁一般。这水猿又是灵兽中的异兽,妖族中的奇妖,一生下来便能蓄养灵气。水猿头领这一爪,孟源可不敢硬接,当即横过刀锋,挡在身前。
“当——!”
“嗤——!”
先是一阵清脆的碰撞,如同金铁交击;随即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尖锐响起。孟源只觉一股巨力,从短刀上传来,直扑己身。在这股巨力撼动下,他不由连退几步,方才停下。
喘息了几口,孟源这才定神。再看短刀,却见刀身之上,已经被水猿一爪子,抓出五道深深的伤痕!孟源看着这五道伤痕,心头连跳,想道:“这短刀是爷爷用深海精铁打成的,斩金切玉,都无往不利。这只水猿竟能抓出爪痕,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心生怯意之下,孟源早就没了恋战之心,当即便发动身法,要逃离出去。可水猿哪能让他轻易走了?当即又跳将起来,尖吼一声,向他扑去。
孟源听得声音,立刻回头,却见水猿头领高高跃起,又是一爪抓来!水猿的动作极快,就在孟源回头的功夫,他就已经失去了抵挡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猿抓来。
这一爪要是落实,只怕顷刻间,孟源就会身首异处!
孟源看着水猿,只觉得爪尖寒光闪动,心中叫道:“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闭上双眼,引颈待戮。
水猿见敌人放弃抵抗,心中也是得意,吱吱叫了一声,便把爪子向孟源的脖颈上抓去。爪子之上,呼呼带着风声。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听得“呛朗”一声。
声音响处,一道白光,自孟源腰间飞出,忽地化成一柄巨大的光刃,向水猿头领斩落而去。这光刃突如其来,十分迅捷。水猿头领反应也不算慢了,在白光升起的一刹那,便觉察到了危险,向后跳去。可它还是慢了一步,只见白光一闪,那水猿头领的爪子,竟被生生切断!
“吼——!”水猿头领抱着断手,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燕然见那光刃出现,心中也是一愣。
孟源不会有事,这是燕然早有预料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泰华真君的亲孙子,身上总有一两件护身的宝贝。可燕然没想到,这护身宝贝竟如此厉害,一出现,便斩断了水猿头领的一只爪子。
只怕这道刀光,是泰华真君亲自封存的!
更让燕然惊讶的是,那刀光斩断水猿头领的一只爪子后,非但不停,反而还嗡地轻颤一下,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转眼间,就化成铺天盖地的刀光,向着水猿头领笼罩而去。
寒光闪烁,冷意逼人!燕然站得老远,便能感受到这刀光之中的杀意,更别说身处其中的水猿了。那一群十多个水猿,眼见得刀光纵横,便要扑将上去,救下头领。可那水猿头领,却转头尖吼一声,喝退了他们。
这一声尖吼之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命令。水猿们听了,纷纷目露不舍,转头逃出果园。只留下那水猿头领,被刀光覆盖。
“噗噗!噗噗……”
刀剑入肉之声,连绵不绝,那漫天的刀光,竟全都斩在了水猿头领的身上。水猿头领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唤,便被割得遍体鳞伤。总算它是天地异兽,这刀光又分散开了,威力并不集中,它这才没被切成肉泥。
孟源见刀光助阵,水猿们退去,先是一喜,随即忽地醒悟过来,急忙向同伴呼喝一声:“快走!”便即奋力站起,逃进黑夜之中。
那两个同伴,也飞快地逃走了。
一场大战,来的极快,去的也极快,转眼之间,果园中只剩下暗处观察的燕然,还有生死不知的水猿头领。那漫天的刀光,在盘旋一阵之后,也逐渐消散了。
待刀光散尽,燕然急忙跑到水猿头领身边,却见它早已遍体鳞伤,浑身浴血了。再一探鼻息,只感觉气若游丝,时有时无。
只怕再过片刻,就要性命不保。
燕然见状,心下又是焦急,又是羞愧。
燕然的本意,只是想借着水猿,来给孟源等人一个教训。他这个想法虽好,却错算了一点:他没想到水猿的性子如此爆裂,一旦中了暗算,便要与敌人不死不休,以至招出孟源的护身刀光。
可以说,这水猿头领若是死了,有一半的死因,是在孟源身上;另一半死因,则在燕然身上。若不是他暗中戳穿,水猿头领焉会遭此横祸?
当下里,燕然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将水猿头领抱起,向草屋走去。他一下撞开草屋大门,叫道:“老吴,老吴!快来帮忙!”
老吴听得声音,起床出门,一面走着,一面打着呵欠问道:“怎么了?兄弟……”待看清燕然抱着的,是一只浑身是血的水猿时,他立时便吃了一惊,叫道:“兄弟,这怎么回事?”
燕然急道:“来不及解释了,先救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