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手机闹钟响的时候，徐曼手上的本子才翻过几页，她抬头，看程波还坐在那里安静地翻着杂志，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徐曼停顿几秒，对程波笑了笑，程波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徐曼没回应，只是动手开始收拾桌子。
程波觉得，这个工作室人乱笑的毛病得改一改。
将文件整理好，收进抽屉，徐曼走到吴彬的位置，敲了敲桌面：“我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本子看得慢一点，过两天给你回复。”
谁知吴彬刷的一下站起身，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用急，我听子铭哥说了，你··你···伯父还好吗？”
徐曼被他逗笑了，瞬间起了打趣的心思：“我伯父挺好的。”
“不是，我是问···”吴彬脸一下子红了。
“好啦，我知道，我爸没事，只是我这几天可能要照顾他，你那个本子看得慢一些，跟你说一声。”徐曼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觉得稀奇，她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男孩了。
吴彬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等徐曼已经走出几步后，才喃喃自语了声“谢谢”。
徐曼特意来解释的行为，让吴彬觉得，自己的作品在被尊重，打从写东西开始，就没人这么对过他，望着徐曼略显消瘦的身影，吴彬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写出个名堂。
无意中激发了小孩儿斗志的女主角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拎着外套，走到懒人沙发前，对目光从刚才开始就黏在她身上的男人说：“你老看着我干嘛？”
“你刚才笑什么？”程波将杂志放下，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徐曼愣了几秒，总不能说她刚才看着程波，品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吧，随即笑呵呵打岔道：“等你真投资了我们工作室，我再向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吧，走吧，吃饭去。”
本就是一句调侃，徐曼说完已经迈着步子准备往外走，谁知程波淡淡地来一句：“好啊，投资事宜跟谁对接？”，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徐曼心里忽然觉出了一丝异样，某种猜测划过心头，她转过身，想从程波懒洋洋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即便程波年纪不大，到底是混到老板位置的人，心里想的什么哪那么容易被人从脸上看出来。
她的探究没有得到答案，只好开口问：”怎么？程总忽然对我们这行有兴趣了？“
程波这才站起身，将沙发边上搭着的大衣穿上，两步走到徐曼身边：”所有能赚钱的项目我都感兴趣，这难道不是一个商人的基本素养？“
听到这里，徐曼刚才微提着的心砸回了肚子，想什么呢，是空窗期太久，所以变得有些自恋了？程波怎么可能有其他意思，但是，有一点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吃什么？“程波的声音打断了徐曼不甚清明的心思。
“这顿饭是为了感谢你，你决定吧。”徐曼道。
“我对吃的一向没什么讲究，吃什么都行。”
这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写字楼，徐曼将外套穿上，紧了紧领子：“那吃火锅吧，暖和。”
程波点点头：“去哪吃？”
“你能吃辣吗？”徐曼问。
程波点点头。
“那就好。”徐曼拿过手机，准备预约位置：“我知道一家重庆火锅，特好吃，有点远，我们开车去吧。”
大概是真觉着冷，徐曼提起火锅，含着期待的眼睛愈发清亮。
程波应了一声，就提步往对面写字楼走去：”走吧，去开车。“
他和徐曼工作的地方只隔一条街，住的小区也只相隔10分钟的路程，程波忽然觉得，这近水楼台····十分给力啊。
”不用，我今天开车过来的，开我的去吧。“
正是下班高峰期，这边又是商业区，他们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已经堵了十来分钟，徐曼抬手看看腕表：“没想到堵车这一茬，应该早点出发的，你饿吗？”
“不太饿，没关系，反正晚上没其他事，不急。”
“对了，这几天帮我处理那些杂事，没耽误你工作吧？”
程波将椅子往后放了放，十分舒服地躺下：“你的事怎么能叫杂事？”
这话，这语气，徐曼总觉得有那么一丝难以言明的感觉，可还不等她品出什么来，程波又接着道：“再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做老板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
“啧，行吧，程总厉害。”徐曼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总归没到十分稳定的阶段，当下实在体会不到程波所谓的老板乐趣。
车流终于开始动了，徐曼专心开车不再言语。
谁知几分钟后，程波忽然开口：“但确实出了点事儿。”
“嗯？”徐曼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程波闭着眼睛，眉头微皱，她转过头继续看前方路况：“怎么了？”
“这段时间在忙一个网红零食的案子···”程波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创业这两年，比这艰难几十倍的事情都是常有，也一度面临公司撑不下去的局面，但都熬过去了，眼下这事儿的确算不上什么，程波也从来不向旁人诉苦，他明白，自己选择的路，是没资格抱怨的，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一个小事儿，也想对徐曼说一说。
可徐曼毕竟对他公司状况不了解，听完也只是知道有人把方案透出去了，按她现在的想法，似乎不太严重，广告还没投放，并不涉及抄袭之类的名誉问题，但程波的面色似乎有些凝重啊，于是她只好轻声问道：“严重吗？”
程波睁开眼睛，看着徐曼脸上明显的关切，厚着脸皮言不由衷地点点头：“有些严重。”
也不知道是谁，在林柯说要调查的时候，淡定地表示“明天再说”。
他忽然开始认同出门前林柯对他的评价：大龄男青年谈起恋爱真要命。
问题是，他还没开始恋啊。
“严重到什么程度，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吗？”徐曼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捋这件事的弯弯绕绕。
“已经投放广告的这家公司，和我们的客户是恶性竞争关系，很可能拿抄袭做文章，通过给我们使绊子，来打压我们的客户，巩固他们的市场。”程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徐曼开车技术本就一般，能分出去的心思有限，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似乎有哪里不对啊。
程波哪能让她细想，趁热打铁地捏了捏额头：“可能最近对公司有些不上心，手底下人出了问题也不知道。”
徐曼：“·····”最近对公司不上心，难道是因为帮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也不去细究刚才那话里有什么问题了。
“嗯···”徐曼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都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两人已经到了，程波解开安全带，转过头说：“你别胡思乱想。”
“可你最近确实是因为帮我····”徐曼这人，最不愿意欠人情，欠钱什么的都好说，利息分明，轻易就能做到两不相欠，可人情这东西，微妙得狠，说不清道不明，指不定在哪就能绊你一脚。
“那你就多请我吃几顿饭吧。”程波打断她。
无商不奸，看人下菜碟儿，是生意人的绝招，程波拼命控制着即将溢出的得逞笑意。
徐曼低头想了一瞬：“这样吧，你列个菜单，这周末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虽然比不上我妈，但手艺还凑活。”
这还真是···超出预期啊，程波弯弯嘴角：“好啊。”
这顿火锅程波吃得十分开心，吃完饭，徐曼将他捎到了小区门口，临走前，还满脸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那瞬间，程波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有点腹黑了？
可几秒后，管他呢，周末能吃到徐曼亲手做的饭，这不比什么都重要，脸皮自尊什么的，不要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