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话犹如在滚烫的油锅里撒了一把盐,群臣一片哗然,惋惜的,叹息的,幸灾乐祸的,恨铁不成钢的……不一而足,各种表情尽收刘备鹰隼眼里。法正痛惜之色浮现于脸,诸葛亮细长的眼里一丝疑虑之色一闪而过。
刘备语气坚定,不容质疑。他是武人出身,多年征战养成了杀伐果断,本来一直杀气凛冽,如今身居高位贵为汉中王,气势更加猛烈逼人,威压全场,一时众人竟然噤若寒蝉。
众人皆看着张飞,然而张飞却是面无表情木然无声,犹如铁塔无言矗立。
当晚,汉中太守府汉中王即位庆典夜宴席后,稍有微醺的刘备独留法正、诸葛亮、黄权、张飞、赵云、霍峻等廖廖数人商议要事。
众人各执君臣之礼。
沉默片刻,还是性格豪爽暴烈的张飞率先开口,声音出奇沉静:“大王,斗儿一贯天马行空,我行我素,行事别具一格,此次不辞而别,定然是事出有因。请大王明察,看在俺的面子上,就不要怪罪他了。”
“老张我这个女婿,我十分满意。汉中之战,如不是斗儿及时相助,俺与孟起几乎完败于曹休小儿,羞死人了。定军山一役,孝直设妙计出奇兵,汉升老将军差点阵斩我夫人的叔父,千钧一发之际,也是斗儿让子龙救下了夏侯父子,总算是不让夫人一生愧疚!大哥和斗儿真是我们张家恩人,汉军的福星啊!”
张飞虽然面容长得儒雅斯文,却是声雄力猛,音如奔雷,平时讲话都是大嗓门,声似霹雳,哪里见过这般温柔。为了未来的女婿,看来不得不改变了风格。刘备定益州之后,为了巩固政权,就和张飞商议,做主把张飞的女儿星彩许配给刘禅了。
众人极度不适,忍俊不住,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刘备向张飞摆了摆手,笑道:“三弟啊,我们是兄弟,在私下还是叫大哥亲切,就不要叫了什么大王见外了。”
沉默了一会,刘备叹道:“斗儿这个小家伙,幼时呆头呆脑挺老实的,不知道为何变得古灵精怪,行事确实神出鬼没,这几年幸亏有他,否则我要折损几员大将。”
“他是你的女婿,更是我的爱子啊!”刘备话锋一转,语气坚定:“有功必将,有过必罚,如此才能以儆效尤,令行禁止。对他也是一个考验。既然孤已当众开口,此事便不容更改。”
护军将军、尚书令法正咳嗽了两声,面露红潮,拱手道:“大王,公嗣此举虽然惊世骇俗,但正如益德所言,他是个做大事之人,做起事情来肯定是与众不同。当务之急还是想方设法把他找回来。如果魏吴闻讯,那就危险万分了。”
“如果斗儿有什么闪失,俺要让曹操老贼和孙权小儿陪葬!”张飞拍案而起,厉声断喝,如同惊雷。
三弟莫急!”刘备伸手示意让张飞坐下,“孝直刚刚大病初愈,不要吓到他。”
孝直啊,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刘备叮嘱道。
“谢谢大王抬爱!臣本来已病入膏肓,以为来日无多了。幸得大王和公嗣请来华佗神医,如今已无大碍了。”法正拜服在地。
“孝直见外了,爱卿命就是孤命。”刘备微笑着搀扶起法正,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子蛮会做人的,有人情也不忘留一份老子。
刘备思考了片刻,目视法正,征询道:“这样吧,孝直,如果你身体欠佳。当以养好身体为大。汉剑府这边,暂时交由子龙操劳可好?待你身体好转,再接回去。”
法正于刘备攻占川蜀汉中居功至位,已超越诸葛亮成为刘备最为倚重的第一谋主,居中持重汉中国军国大事外。知人善任的刘备据有益州后,根据其嫉恶如仇的性格和雷厉风行的作风,授权其在整合刘璋刘表情报间军组织,重组对外情报间军机构--汉剑卫,担任卫主。汉剑卫势如其名,汉剑所至无坚不摧,在汉中大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子龙乃当世良将,文武双全,有国士之风,心思缜密,冷静严重,加之武艺高强,已是武道巅峰境界,正是主持汉剑府最佳人选,我早有意向大王推荐卫大王之言,正和我意。”法正喜出望外。
“孝直,你想偷懒!”刘备笑骂道,“尔等可有意见?”
“我等附议!”
赵云剑眉一蹙,拱手道:“主公,孝直为汉剑府创始者,主持以来战绩彪炳,与曹魏之霸刀卫、孙吴之吴钩卫并驾齐驱,劳苦功高。孝直珠玉在前,云恐力有不逮。”
刘备亲切地拍了拍赵云的肩头,笑道:“还是主公称呼来得亲切,子龙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瞻前顾后太过。孤坚信你做得比孝直好。”
“拟密旨,那从今天起,子龙就正式兼任汉剑卫卫主。”刘备大手一挥,把事情定了下来。
“大王,亮以为,公嗣不知所踪之事必须保密,否则会引起无妄之灾。当务之急要尽快把他安全找回来。靖安司责无旁岱,当不遗余力。”诸葛亮缓缓起身,拱手道,雪白的鹅毛扇把温润如玉的脸衬托得更加清新淡雅。
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就一直负责政事、钱粮、情报,靖安司在他手里如臂使指,强大的情报系统,使得本来就足智多谋的卧龙先生更加长袖善舞,百战百胜。
“大王,王太子出走,都是犬子的错。”一直憋着话的霍峻突然跪了下来,方正严肃的古铜色的脸庞满是内疚,“如果王太子有什么差池,峻和犬子百身莫赎。就让我们父子负责找峻太子吧。”
“仲邈,何故行此大礼?快起来!”刘备赶紧去扶霍峻,“他已不是太子了,降为霸陵侯了。”
“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太子!”霍峻说什么都不愿意起身,继续叩首道:“大王啊,臣本一介武夫,得到主公赏识,才以部曲入川建功立业。残躯本已病入膏肓,幸得太子请来神医救治,方得继续为大王效命,犬子也得已选为太子舍人。谁曾料想到这个逆子竟然玩忽职守,导致太子走失,真是气杀我也!我回去定然饶不来了他。”
“仲邈,你霍家世代乃大汉忠良,孤深知。你坚守孤城葭萌关一年,以八百勇士破万军杀敌将,不是你忠勇,孤早就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了,你有大功于国啊!你速速起来,孤已有定计!”刘备再次搀扶起霍峻。
“老霍,快起来!大王会有办法的。”张飞扯扯了霍峻,求情道:“大哥,让我老张带兵去找我女婿回来吧!”
“三弟莫急,大哥自有安排。”刘备回到王座,面如沉水,转身说道:“子龙你亲自带队去找,人员你自己选,有情况随时回报。”
“大王,子龙身为中护军,统帅中军禁卫,承担重任,负责您的安全,不可轻动。”治中从事黄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