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孙砚还没推门，就先高声喊着。
他和奶奶关系很好，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父母都外出打工。只有他和奶奶呆在一起，奶奶也不识字，每天放学孙砚写不几个字，就谎称写完作业了。奶奶总是乐呵呵的说：行，大孙子写的真快，看动画片吧。
然后他就依偎在奶奶的怀里，看着小鲤鱼、虹猫蓝兔七侠传、星游记、神兵小将等等等等。这时候奶奶总是打着盹，他不让奶奶去睡觉，非得让奶奶陪着他一起看。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奶奶给的零花钱也多，周末也有充足的资金去网吧上网。
这些回忆，他历历在目，那是他和奶奶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之后父母回来，奶奶就搬回去住了。高中住宿之后，更是离多聚少。而等他毕业，就要完成约定的时候，已经子欲养而亲不在了。
孙砚用力推开了小木门，两扇门被开到了最大程度。眼睛里是一个满脸皱纹慈祥微笑的，体格很像《家有儿女》里的‘姥姥’，性格也很像，不过肤色更暗黄的老人。
“砚儿来了！吃完饭了吗？”
奶奶正喂着一群母鸡和小鸡，有几只老母鸡下蛋很勤快，每隔几天奶奶都端到孙砚家里给孩子吃。对于五十年代出生的她来说，鸡蛋绝对是个好东西。
“我吃了，奶奶。”
“哦，来进屋玩吧。”奶奶也喂完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跟着进了屋。
屋里爷爷还没吃完饭，正对着那小巧的酒盅轻轻抿着。也没有什么好菜，一碟生花生，一盘咸菜，几头蒜瓣足矣。抬头，说道：“来了，坐吧。”
孙砚听话的“哦”了一声。在爷爷浑浊的目光下，规规矩矩的找个板凳坐下。
他在整个家里和爷爷的关系相对淡一点，用孙砚的话来说，爷爷就是个死板的书呆子。当年曾是东海一中的第一届学生，不过当时高考还没恢复呢。家里祖宗几代都是农民，无权无势，阴差阳错的就被人冒名顶替了。
生产队那会儿，因为有学问，所以爷爷当过几年会计。然后啊，现在就是在家种地。
“前天忘了赶集，也没什么好吃的。还剩点上集买的柿饼子，吃吧？”奶奶掀开门帘，在里屋翻找着筐子。
“那个，不吃了，奶奶。我来就是说，我考上一中了。”
“啪嗒！”
柿饼子掉落在了水泥地上，发出轻响。奶奶下意识的右手展开，五指并拢，以中指点着额头，前胸，左肩窝，右肩窝，然后双手合十。喃喃道：“感谢天主！天主保佑！保佑我大孙子考上一中了！”
奶奶是信天主教的，信了十多年了。因为孙砚从小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不是感冒就是吓着。家人带着去那看，去这看的，什么用也没有。听人说信天主管用，万般无奈的奶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匆匆的信上了天主教。孙砚现在脖子上挂的那十字架就是当时‘求’来的。
对于农村老一辈来说，学习，当兵，是唯二的出路。就拿孙传家来说，他到现在还对当初没当上兵耿耿于怀。
爷爷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盅，教导着孙砚。“行，考上就行。我跟你说，小砚儿。高中啊，人都是吃大锅饭，得拿着茶缸子去。你光挑食可不行，小男子汉，你得什么都吃。你看你瘦的，别挑食，什么青菜也不吃。还有高中里啊，你自己好好生活，俺们……”
孙砚不停的点头，像是小鸡啄米。爷爷说的这都是啥时候的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传输他当年上学的经验。孙砚呆了一会，就耐不住性子了。
以前小的时候还好，总觉得爷爷的抽屉里有好多好多的稀奇‘古董’，而奶奶那里则有着吃不完的变着花样的新奇零食。现在长大了，感觉特没意思。
奶奶看着心不在焉的孙砚，慈祥的说道：“砚儿啊，好好上，将来考上大学，别忘了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哈。”
“嗯，放心吧。”孙砚颔首，迟疑了一下。“那，那我回去了！春儿应该快醒了，我，我回家看看去。”
“不玩会儿了？那你走慢点哈，带上门！”
孙砚随手关上了门，脑海里想着奶奶曾经和他说过最多的话语，也就是那个他一直并没有真正答应的约定。
……
“砚儿啊，别老看这个动画片，有什么意思？你要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咱家里也出个大学生，那该多喜庆啊。唉，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呦！”
“哎呀，能！你还刚六十来岁，七八十还活不了吗？”
“哪有那么好啊，老天爷说了算啊！我算算哈，我属牛的，六十三了。你在一年，两年……等你上大学，我六十九喽。对吧？你数数我算的对吧？”
“……”
“还能长吗？春儿我是熬不到喽，你大学再四年，我七十多了，要是老天爷开眼兴许还能看到你娶媳妇。”
“嗯嗯……看电视呢。”
“砚儿，我跟你说。要是我活不到你考大学，等你考大学了，就在我坟上放卦鞭，我再下边也开心开心。”
“哎呀，你能活到的！”
孙砚一直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老年人感慨岁月的无情。不过奶奶没事就说，没事就说。他都能背下来了。
回到家中时，父亲已经吃完睡觉了。母亲正为刚刚睡醒的春儿做饭，小家伙蜷缩着小腿，工整的坐在板凳上。
母亲老练的下着面条，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心疼的说道：“来了，既然你爹答应给你买手机了，抽个空就去买吧。以后别光想玩手机，好好上学，一个手机那么贵。”
“嗯，可贵了，你得好好学习！”春儿接着母亲的话茬，两只小手夸张的比划着。
“行！我好好学，你等着吃你的面吧。”
孙砚回怼了过去，顺手牵了包牛奶。插上管，“滋滋”的喝着。
怎么都是让我好好学习的，感觉自己压力好大啊。唉，还想偷懒的，看来高中还是要好好学习。
“对了，忘了恭喜你，考的不错。咱们什么时候去东海一中？这里我都呆够了，没意思。”
想起孙砚考上了东海一中，小草有些向往，不知道那里怎么样，应该挺不错的。
“嗯，谢谢！”孙砚感谢了一声，顿了顿，转身将空牛奶盒投进了垃圾桶。回答道：“额，还有将近两个月呢。”
“什么！还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也太无聊了，那咱们可不可以去温河玩？额，那个是，是去寻找那个你说的什么功法。”
“……”
怎么不是去新鲜的地方，就是要好玩才行。孙砚感觉她有时好幼稚，简直比春儿还弟弟。
“说话呀，去不去？”
孙砚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功法是有缘者得之不假，可附近不都有灵兽守护的嘛。什么奇珍异宝，灵芝仙草的，那守护兽一个个厉害的。我就是一普通人，你也就一长脑子的鱼，还不被人几下就咔嚓了。
“安啦，没事儿！出什么事，我保护你！”
孙砚觉得去看看也行，关于温河他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异兽灵兽的。可能是他自己多想了，再者还有小草保护，她本体就是一条小鱼，在水里肯定挺厉害。
“那行吧。不过，过几天等父亲休息带我去买手机，我带你去东海城玩吧。然后就要去补课了，我刚刚答应了那么多人要好好学习的，不能言而无信。等我抽空去吧。”
“哦，好吧。那东海城好玩吗？”
“好玩啊，怎么说也是城里，比这儿好多了。”
